“元公子!”江飘羽惊魂未定,顾不得仪态,匆忙下来查看。
主楼院前,雷火击毁了半面垂柳,地面上,约莫六尺余宽的焦土隐现红光,焦黑的元望朔侧躺其中,双臂仍紧紧环扣着断了气的蔡长川。
江飘羽花了很大的力气才把他们掰开,她伸手探了探元望朔的鼻息,没有动静,又赶忙伏下身子,趴在其胸口侧耳倾听。
噗通……噗通……极其微弱。
还活着!丙火竟撑得住紫金天雷?
江飘羽立刻将他拖到一旁的景池前放好,轻启朱唇念咒,纤纤玉手置于胸前,左右手中指、无名指互扣,左小指为芯,其余五指向上展开,乃是五品莲花印!
顷刻间,池中因秋风而凋零的莲花再次盛开,花芯透出柔柔清光。她双手再由五品莲花化为双剑指,那清光便犹如流水一般被引出,缓缓流入元望朔的七窍。
他刚经历死劫,此等法术也仅能吊住性命而已。
现在,江飘羽似乎明白元望朔的秘密了。紫金天雷不是凭白出现,它是诛杀逆天之人的天罚,也是修炼“化神真经”之人必须躲避的天劫。修此功者,待金丹筑成之后,需在阳气最甚的重阳之日,蛰伏于出生之地,若天雷不降,便算是偷渡成功,改头换面得了新生。可这元公子倒好,不仅不避,反倒冲天叫嚷自己名讳,只为引雷与那蔡长川同归于尽,以兑现保护自己的诺言。是有多任性的人才会做出此等傻事?为自己,做出此等傻事……
念及至此,江飘羽心中五味杂陈,潸然泪下。
她之所以如此了解化神真经,当然是因为她也修炼过。此功法由巨君老祖所创,现在只有少数门派秘密传授,不乏所谓的名门和大派,中一门也是其中一支。这元公子即不是中一门人,也不像自己同门,却不知是从何处学来的。
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金满楼现在躺满了闲杂人等,必须在他们醒来之前妥善处理现场,以免走漏风声,给元公子惹上更大的麻烦。
江飘羽抓紧时间,唤醒了楼主陈灵霄。
“陈公子放心,他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刚刚清醒的陈灵霄见元望朔如此惨状,差点又急晕过去,江飘羽忙解释道:“现在院中躺着的是中一门蔡长川长老和其门人,若不抓紧处理,待到天亮人们苏醒过来,会更加麻烦。”
陈灵霄反复确认元望朔的状况,见其仍吊着一口气,稍敛了心神道:“我这就送他回家请义父救治,至于现场,便得麻烦飘羽帮忙跑一趟了。”
他拿起纸笔,一边疾书一边道:“你拿这封信去醉翁居找一位叫李哀的门客,他是我故交,见信便知如何处理。”
江飘羽点头答应。
“飘羽,你的秘密我暂不多问,此事干系到愚弟安危,希望我没有信错人。”他本就是个人精,但此刻救弟心切顾不上其他,只赶着把书信封好交给江飘羽,又深深鞠了个躬:“拜托了!”
言罢,陈灵霄抱起元望朔,夺门而出。
没多久,陈灵霄抱着他来到一所宅前,门口挂着纸灯,上书一个“元”字,是元宅,朴实无华。
咣咣咣!
陈灵霄使劲砸门,惹得街坊四邻家犬乱吠。
没过太久,大门吱呀打开,门里站着一位两鬓斑白身着寝衣的老先生,正是元弥。
“义父,朔儿快不行了!”
元弥看了眼横躺在陈灵霄怀里的“焦炭”,大手一挥,咣得一声把门关了。
“义父,义父!求你开门啊!”陈灵霄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义父为人古怪,又与儿子多有不合,见死不救不是不可能。
陈灵霄继续砸门,砸得邻里间传出骂声。
门再次打开,开门的是个丫鬟:“公子,是你?啊,少爷他怎么了?”
丫鬟是陈灵霄安排来伺候义母的,自然认得他。元母卧病在床,恍惚间听得门外吵得厉害,便让她出来查看。
陈灵霄赶忙闯入,大步流星来到主屋前一跪:“义父,求求您救救朔儿吧!”
屋里传来元弥的声音:“这畜生是死是活,与我何干?”
“他全因救人才落得如此田地,您就当作日行一善,救个不相干之人,可否?”
屋里没有动静。
“义父!医者岂有见死不救之理!”陈灵霄急了。
“是霄儿?”元母此时费尽力气,在两个丫鬟的搀扶下出来,她久病缠身耳目昏聩,走近了才认出陈灵霄。再待低头看他怀中之人,直惊叫道:“朔儿?”
见亲儿如此惨状的元母一个趔趄,歪倒下来,痛哭不已。她最疼这宝贝儿子,也正是顾及她的感受,那脾气古怪的元弥才一直没敢把这逆子扫地出门。如今宝贝儿子全身焦黑如炭、不省人事,对她来说,就是天塌在了眼前。
“元弥!”元母颤巍巍地撑起身子:“你若不把朔儿治好,我便拉着你一块陪葬!”
“唉!你这是何苦,别气坏了身子!”老元弥赶忙出来,他最疼夫人,一句也不敢顶撞,只得冲两个丫鬟喝道:“细辛、茯苓,还不赶紧扶夫人回房!要着凉的!”
“你救是不救?!”
“救……救!你快去歇息,我救还不行!”元弥见夫人气急败坏、干咳不止,十分心疼。
“你们快扶义母进去。”陈灵霄向义母劝道:“阿娘,您快进去吧,朔儿我会好好看着的!”
“放心吧老伴儿,哪个阎王能有本事从我手里拿人,你就踏实睡吧。”元弥安排好元母,冲陈灵霄道:“你跟我过来。”
有救了!陈灵霄赶忙抱起元望朔,随元弥进了西侧的炼药房。
炼药房里灯光昏暗,元望朔此时已被褪去身上的焦糊衣布,浑身赤裸平躺在一张木板床上。几盆温水浇下去,焦黑之色冲刷干净,他身上除了数条刀口外,到处都是烫伤。
元弥稍作诊断后,去一旁调起药来,陈灵霄跟着去帮忙。
没多久,元弥便磨出一石臼的草药膏。他吩咐陈灵霄将药膏均匀涂抹元望朔全身,自己则又去调了一小碗秘药。
待陈灵霄将酱红色的药膏涂抹完毕,他拿出整套银针开始行针——神庭穴至百会穴施五针,天冲穴经太阳穴、过四白穴至承浆穴共施一十三针;双手商阳穴至劳宫穴施一十二针;双足中都穴至涌泉穴施一十二针;再至躯干,由璇玑穴至会**施二十针,膻中穴最后施下长针,再引特调的秘药流入心脉。
一套针行完,元望朔呼吸立马变得顺畅、平稳起来。
“义父,朔儿没事了吗?”陈灵霄大喜。
元弥轻轻拭了拭额头细汗,没好气道:
“死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