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欣问我有梦想吗?
我回答没有。
想过读研吗?
没有。
想过出国升造吗?
没有。
你走上社会了要怎么活?
我说,我觉得我怎么活着都可以,吃山珍海味可以,吃油条烧饼也可以。甚至如果穷到没有吃的,那么当要饭的也可以。人终归就是活着,或体面或邋遢,都仅仅是生命存在的方式,威胁不到任何精神世界。
那~你有想过我们的未来吗?
我笑呵呵地对她说,未来为什么要想呢,我们现在不是挺好?
她貌似在生气,说道,现在?挺好?整天躲在这里吃方便面,看动漫,死宅在出租屋里?
嗯,有什么不好?
用父母的钱理所应当了?让你去参加电视台选秀你不去,让你参加乐队商演你也不去。你如此痴迷音乐,你不去靠音乐赚钱,你怎么活着?
看着她在认真且带着抱怨地对我说话,我突然就不想回答了,我选择了沉默。
她说得都对,但我并不是不知事,我只是不擅长用言语去表达自己,而且也不愿表达。
我与任何人都保持着距离,我害怕与人讨论自己的内心。我觉得那是一件矫情的事情。
当别人与我正正规规谈事情的时候,我时常都是打马虎囫囵过去。女朋友也不例外。
我渴望自由,害怕任何人意欲驾驭我或者支配我。只要不涉及这个,我对任何人任何事都是随意。
就算是音乐,我也不喜欢别人说我痴迷它,音乐只是我众多爱好里的一个,我并没有什么音乐梦想,我只是喜欢学习和研究,然后利用它发泄我自己的情绪,我觉得这不是痴迷。
我记得当初我非常开心能够考上音乐学院,可是上了一个月课以后,我就厌倦了我的专业-声乐演唱。无休止的声乐发声练习,使得所有人的声音都像是一个工业化产品。
那样的演唱让我无法把自己的情绪放入其中,于是我就放弃了所谓的“科学”发声。
后来就在琴房里认识了魏可欣。她弹琴弹地比我牛,我弹琴是为了更高地演唱,她弹琴单纯地是为了弹奏。她的琴音能够激发我心底的温柔,抚慰我创伤的心灵。
我觉得她比本班那些整天“啊~呜~”的女生都要可爱,关键的是她说喜欢我这种“野路子”唱腔。
我们在一次又一次“你弹我唱”中成为了男女朋友,没有表白,没有承诺。
可是现在的可欣,面临着走上社会的压力突然变得焦躁,感觉在她身上的那层令我沉醉的光环在逐渐消失。
可欣看到我沉默了,轻声说道,莫寒,人总要成长的,总是要走进社会的。音乐的感知也不是在家里面对白墙,自我沦陷的。
我不知怎么地,突然很怕失去镀着光环的可欣,我宁愿自己变得混浊不堪,也想她能够永远无忧无虑下去。
于是,我温柔地对她说道:“可欣,那件事情我答应你了。”
“哪件事情?”
“反正不是跟乐队唱地下。”
“啊,那就是你答应参加邱导的节目了?”
她雀跃着,而我却一片茫然。看着窗外万家灯火,我竟幻想着自己变成一只飞鸟,驻足在每家每户的幸福生活里,我渴望安静平凡的生活。
我原本想着的是就做一件让可欣开心的事情吧。让她的愁云散去,变回欢悦且迷恋我的那个她,让我能够再次感受到她的温暖柔和。
我虽然不会言语自己,当我会用音乐表达自己。我把和可欣在一起制作的歌曲翻唱到了节目中。虽没一首是情歌,但都是我们的精神世界,或与我有关或与可欣有关。
我始料不及的是,节目播出后,竟然有大批量的人说喜欢我,是的,他们表达的是喜欢我,而不是喜欢我的音乐。我恐惧着那么多人喜欢我,因为我根本不想回应那么多陌生的“喜欢”。
好想结束这无休止的闹剧,在采访时,我想直接说,你们不要喜欢我,我是一个不值得喜欢的人。可是打光灯亮起,我的舌头就捋不直了,紧张到只能一个字一个字蹦。
然后观众一个劲地竟然说我可爱,疯了吗?说我可爱?
这些人都不上学不工作的吗?整天关注我。
我的算盘完全打乱了,当我意识到不能再上前的时候,已经走到要签约出道的地步了。
可是,我找不到她了,她离开我了,仅仅给我留了一封信。
莫寒,
我出国比赛了,不要来找我。
你也好好地参加比赛,很欣慰在离开前看到你走上了正路。
你是一个很有才华的人,不要挥霍自己的才华。好好努力。
我们到此就结束了,和开始一样潇洒地结束。
我的眼睛停留在“结束”那两个字上,最简单的两个汉字,却像刀子一样割裂我的心。我这是被甩了吗?
傍晚,斜阳的光亮印在白墙上,我坐在钢琴旁发呆,就那样,发呆到夜幕降临。
打不通的电话,没有回音的短信,都在嘲弄我的懦弱。
突然之间,作为雄性生物的我觉醒了,明明这个世界什么也没发生改变,但是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就在那一秒钟内,我仿佛觉醒了。
她也许早就想和我分手了,仅仅是觉得不忍,不想看到我可怜的样子,而是看到我强大后才开始甩我,保持着自己内心那一份我不是因为你没用而甩你,而真的是因为我不爱你了。
后来,我忘记了我是怎么签的合同,忘记了我是如何行尸走肉样子参加完了整季的比赛,竟然走到了最后,就莫名其妙地捧起了冠军奖杯。
全世界好吵。
都在庆祝我的夺冠。
而我却陷在痛苦里。孤独终究离我很近,随叫随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