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纾看着站在她前面一动不动的沐婉柔,拼尽最后一口力气伸手拉了拉沐婉柔的裙角,已然惨白的双唇一张一合,费力的说道:“不要……不要怪你爹,一切……都是娘亲……咎由自取……好好的活下去……不要走娘亲的……老路,不要想着……报仇。”
听着林纾断断续续的话语,沐婉柔这才缓缓的转过身来,泪水大颗大颗的滴落在林纾身上,灼伤了林纾的心,看着从左胸口处不断流淌的红色鲜血,沐婉柔只觉得身上的力气都被抽尽了一样,就好似这飘落的落叶一般,缓缓的蹲下来,紧紧的握住林纾伸出的手,梗咽着:“娘,没事的,柔儿去找宫中的御医救你,御医比民间的大夫医术高多了一定可以把你治好的……”
“记住娘在屋里和你说的话。”见沐婉柔点了头,林纾的目光才飘向地上的休书,惨淡的笑了笑,眼中却尽是满足,“我应该谢谢他,还了我自由。”
说完,手便无力的垂了下去,“娘……”
听着沐婉柔那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宁惜末默默的转身,往她的住处走去,在她转身的那一刻,沐婉柔瞪着嗜杀的目光,紧紧的瞪着渐行渐远的宁惜末。
回到院子,遣散了屋内的奴婢,走到窗前,任由凉风吹的风铃丁当作响,宁惜末在窗前的琴案边坐下,指尖清音缓缓的流淌着。
“梦在千丝发间,我在梦里搁浅,月光尽是从前,苍白了谁的想念……”
林纾死了,为什么她没有预想的那般高兴?心情反而很是沉重?闭上眼,想要琴音填满心中的空寂,但是越弹越觉得心中的郁闷浓浓的怎么也化不开,凝聚在了一起,堵的她呼吸很是沉重。
在那一片黑暗的记忆中,到处都是红色的,到处都是浓浓血腥味,她不停的按动着枪靶,听着“砰砰”声,任由温热的血液喷洒在她的身上。
琴音似狂风一般凌乱,肆意的在房间内流窜……
“噗”一股血腥味从喉咙里涌了出来,耳边全是那群女人疯狂的笑声,男人的银意的调笑声,母亲的求饶声、呼喊声,红莺举着酒杯,满意的欣赏着她的表情,对着她的娘亲讽刺着:“冰清玉洁么?经过今日,你连妓子都不如,哈哈哈!”而母亲的眼睛一直悲戚的看着她……
“崩”,琴弦断,清音止。
宁惜末猛的睁开眼睛,一双冰似寒谭的幽暗眸子,已经没有之前的彷徨与怜悯,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恨意,她没有错,她们都该死,一刀杀了林纾那个贱人,太便宜她了,她的娘亲死前的痛苦,谁能感受到?
她还能在死前和自己的女儿依偎在一起,交付着临终的遗言,那她呢?她的母亲呢?只能任人在她身上驰娉,然后看着自己的一双儿女倒下,林纾呢?死了还有葬礼,她娘亲呢?只能化作一堆黄土,没有人为她践行,为什么老天要如此的不公?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突然黑影一闪而至,刚进来,便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看到伏在琴上面的宁惜末,幽暗的眼眸,迸发着无人能靠近的杀气,来人紧紧的皱了皱眉头,快步来到宁惜末的身边,一把将她拥入怀中。
温热的气息不断融化着她冰冷的身子,听着强而有力的心跳声,闻着淡淡的竹香,一种安心的感觉,紧紧的在她的周身环绕着,宁惜末这才觉得她不是一个人,她还是有可以依靠的肩膀,慢慢的抬起头,幽暗的眼瞳,已成了血红色,满满的盛着恨意。
看着蹙着眉头的朦胧轮廓,喃喃道:“她们都该死,都该死,都应该下地狱……”
黑衣男子运起内力,伸手在她身上的几个大穴上一点,宁惜末便失去了知觉,黑衣男子将她抱到床上,心疼的目光,轻抚着她的轮廓,突然听到往这里靠近的声响,便闪身离开了。
次日。
明媚的阳光透过纱窗,爬上了床上就沉睡的女子,温热的触觉,似一根羽毛,挑豆着宁惜末,她轻轻皱了皱眉,随后缓缓的睁开了眼。
“姐姐,你醒了?”见宁惜末睁开的眼睛,欧阳皓澜赶紧上前将她扶起来,“昨天害死娘亲的人终于死了一个,应该开心才对,你怎么就走火入魔了?”
宁惜末看了欧阳皓澜一眼,虚弱的说道:“你是救的我?”
“是清言吧,她来找我的,说是她内力不够。”说着欧阳皓澜探了探宁惜末的脉搏,见一切正常,才放下了心,他可就这么一个姐姐了,不能再出什么事了啊。
宁惜末点了点头,昨天晚上迷迷糊糊的又闻到一股竹香味,和之前救她的味道一样,还有抱着她的那种……奇怪的感觉,这个人会是谁呢?三番四次的救她,但是又不说他是什么人,他有什么目的呢?
瞄了一眼四周,轻声的说道:“就一个人?现在是大白天,你这样抱着我,万一让人看见了,得有闲话了。”
欧阳皓澜嘴角向上扯了扯,冷笑道:“沐婉柔架子可大了,昨天林纾死了,沐战天不给她办丧礼,说是已经休了她了,她的生死和他没有关系,后来沐婉柔就求着上官阡陌,让她在陌王府里办丧礼,上官阡陌居然也同意了,这不,现在全府上下,都忙着呢,侍候你的纾月,我给赶出去了,看着碍眼,至于清言……”欧阳皓澜看向一边的贵妃椅上的人影,无奈道:“在那里,睡着呢。”
办丧礼?呵,她还想办丧礼?她的娘亲死了,哪里还有什么丧礼?宁惜末眸光一凌,说道:“皓澜,你去办件事情,在太阳罗山之前,把林纾的‘好事’都散播出去,最好街知巷闻,人人都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