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殿下?”
吕承、尹言秋、陆力几乎是同一时间惊讶地呼出这个名字,这个朝夕相处的师姐居然是一国公主,他们三人都是未曾想到的。
“是的,”车育文似是为他们确认情况一般,强调了一遍,“现在我只是皇室旁亲一员,凡儿才是皇室嫡系公主。”
“你们别听他说,”了尘也还没反应过来,这倏忽间成了一国公主,就算是她,也很难接受这样的现实,“我爹成了皇帝?我那个不中用的爹怎么可能成了皇帝?”
了尘一言,吓得在车育文一旁的一位老臣赶紧向其作揖:“公主殿下,现在您的父王确确实实已经成了句弇国的一国之君,您再这么称呼他,可是会犯欺君大罪的。”
这个老臣了尘也认识,叫做冯德,主掌句弇商运,刚刚收拾残局时也都跟吕承等人熟络了一番,在朝为官三十余载,现在说来,也已经是三朝元老了。
冯德如此谨慎,了尘却毫不在意,她离开句弇已经十余载,最多也只是逢年过节回去一趟看看爹娘,现在她爹已经成为一国之君,日理万机,可不再有空治她什么罪了。
“我已在匡国修道求仙十余载,句弇一切已经与我无关,何来欺君之有?”了尘随口一句,全然没有丝毫敬畏之心,“何况是一个如此吊儿郎当的老爹。”
车育文肃然起身,一身凛然正气,虽然此时他已不是帝王嫡子,但还是有那么一份王子的霸气,“凡儿,敬君与忠君是一份义务,你即为人女,尽孝亦是一份责任。”
“何况当今圣上在先帝在位时便知人善任,明臣佐君,而且爱民如子,饱受臣民爱戴。你这么形容他有失偏颇。”
“噗!”
车育文的话让了尘笑出声来,她从未想过她的老爹会有朝一日让人如此溜须拍马,何况在她面前拍他爹马屁,他爹也听不到啊,
“好了,不说他了,既然他在位了,那他应该主张封印帝江羽啊,怎么就让你带出来了?”
这一问,却是问得在场人面面相觑,人人支吾不语,似乎是有何难言之隐。
了尘看出端倪,揶揄道:“怎么?我隔空骂他几句就说我欺君,你们背着他带帝江羽出来就是正道?”
车育文知道事情败露,他也并不刻意隐瞒,“利用帝江羽召唤帝江神躯为我所用是先帝遗愿,亦是句弇世世代代的夙愿,我这是在顺应大道而为之,我相信圣上也会理解我的。”
“他理解?”了尘对于车育文这个说法十分怀疑,甚至不是怀疑,这些话在她面前简直就相当于废话,“他会非常理解地给你们降个真正的欺君之罪,然后个个砍头。”
“何况你们现在带帝江羽过来,酿成大祸,你们让他怎么理解?理解你们为轩辕大陆召唤出一个大魔头吗?”
冯德虽心有所惧,却还欲据理力争,“现在虽略有变数,但还在掌控之中,我们只需抢在任良之前控制住帝江神躯,照样可以完成我们的目标。”
吕承听得此言马上嗤之以鼻,在他看来,任良背后的塞壬,才是他们将要面对的对手,而这样的对手,即使在座所有人都出动,也无法作丝毫抗衡。
除非风老出手。
但是风老绝不理会轩辕大陆诸事,即使吕承相求亦绝不可能,现在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塞壬用帝江羽唤醒帝江神躯,然后期待着帝江神躯并没有太高的战力,他们还可以解决。
他们想要赶在塞壬之前抢先控制帝江神躯,这种想法简直就是,
“痴人说梦。”
吕承甚至不由自主地说出一言。
此话一出,在座句弇权贵齐刷刷看向了吕承,冯德更是恼羞成怒,破口大骂,“哪里来的泼皮小娃,竟敢如此评价我等计划?”
既然话已说出口,就没有撤回之理,何况这就是吕承的真实想法,他未尝有惧,“我说的是实话。”
冯德更为恼怒,当即站起身来指着吕承的鼻子骂,诸如下贱刁民,无耻之徒之类的话,都脱口而出,全然忘了吕承是刚刚唯一一个可以冲上前去阻止了尘杀手的人。
对于这般谩骂,吕承却丝毫不在意,他知道这些人刚刚对于帝江羽形势的辩驳完全就是色厉内荏的自圆其说,也明白那些话语只是在寻求心理安慰。
现在吕承点破他们的话语,就相当于直接拆他们台,当然就枪打出头鸟,既然力量无法企及,就只能嘴炮解决。
这种坏人必须要有人做,但是在场所有人都不了解情况,只有吕承知道此事塞壬的介入意味着什么,所以就由他来当这个黑脸。
冯德说的话越来越难听,到得最后开始到了侮辱师门的地步,此事吕承亦无法隐忍,就差发作而起。
“够了!”吕承还没出声,了尘却忍不住了,喝止冯德,
“你们刚刚口口声声叫我公主殿下,现在任由冯德在这里辱骂我的师弟,甚至辱骂其师门,你们就是这样对待你们的公主殿下的吗?”
正厅顿时变得鸦雀无声,了尘的声音在屋顶上回荡,刚刚还在激动陈词的冯德亦再也说不出一个字,只猛叹一口气,坐回自己的座位上。
场面安静得可以听到外面吹过的风声,所有人一声不吭,却脸色各有不同。
了尘眉头紧蹙,在思考着接下来的计划;车育文脸色铁青,他自知已经酿成大祸,此事难以挽回;剩下的那些权贵神色各异,或紧张或惆怅,亦有涨红着脸却一个字说不出来的。
尹言秋和陆力脸色也不好,刚刚冯德骂的话他们听了也十分难受,何况塞壬抢走了帝江羽事关重大,他们一时也万分紧张。
卫木一直坐在正座上扶着额头一声不吭,他这个一地之主,在此时已然没有了任何说话的分量。
最自如的是吕承,对于他而言,塞壬本就是他的敌人,帝江的气息与归灵石的气息又相冲,这两者本就是他的死敌,现在的情况对他而言没有任何影响。
“那……”终是车育文开了口,“凡儿,我承认我已经酿成大祸,但这事情还是需要进行补救的,我还是请你帮个忙,追回这帝江羽吧。”
“唉。”
了尘深叹了一口气,车育文终是说中了她心里所想,现在的情况看来,即使车育文不说这话,她也还是要前往东原一趟,“追回帝江羽是别想了,但我们还是要前往东原,看看这帝江是敌是友。”
他们这么说,吕承却坐不住了,虽然不知为何,但是他清楚他与帝江是天生的仇敌,不死不休的那种,再跟他们过去,岂不是为他们树敌?
可吕承刚欲说话,了尘便将他挡了下来,不让他开口。
其实了尘早在刚刚吕承与任良对峙之时已经清楚二者灵力之源有所相冲,极有可能是诸神时代留下的恩怨。然而正因为如此,她才更需要吕承。
“这次我们前往东原,你必须要去。”
车育文不清楚了尘所指何人,道是了尘对哪位远处的高手对话,却也不再追问,口中只万分感谢。
吕承却是最为不明情况的一个,从他进入瑰琅城主府开始,这些麻烦事便接踵而至,然而没有一件事是与他直接相关,而他却在一步一步被带入事情之中。
众人商议事毕,了尘安排三日后瑰琅城主府集合出发,便遣句弇一行人离开,直到目送几人远离,这才长舒一口气,召集众人在正厅再作商议。
众人坐定,了尘便对刚刚的事作解释,“吕承,我知道你与那帝江必是仇敌,也是因为如此,我们才更需要你的力量。”
“这是为何?”一旁一整天几乎不说话的陆力,此时却先问出一句。
这也是在座所有人的疑问,由谁先问其实没有多大区别,了尘解释道,“帝江必会成我们敌人,这毋庸置疑,而吕承体内的力量刚好可以与之抗衡,所以缺他不可。”
了尘的话让吕承陷入沉思之中,今天一整天发生的事太过诡异,他越想越不对劲,心里有疑惑却也问不出口。
“你在疑惑我是怎么得知你体内之力吗?”了尘看吕承的样子,便知道其所想何事,自然就替他问了出来。
吕承未尝说一字,却被了尘猜透一切,他只能惊讶地看着后者,半天才憋出一句,“你是……知道的?”
“我是句弇皇族,在句弇,帝江羽是每一个皇族都见过的东西。”了尘侃侃而谈,“此前的帝江羽从未发出过如此光亮,到了瑰琅后光亮愈盛了,车育文他们说是感受到了神躯的呼唤……”
“……其实,我们灵术师都清楚,这是与某一种灵力在作对抗,而这股灵力,自然就是你体内的灵力。”
吕承抚摸着胸前的归灵石,在帝江羽离开之后,归灵石便不再发出炽热,确实是与帝江羽在作对抗,“可是,你是怎么知道我有归灵石的呢?”
“原来是归灵石!”了尘惊讶道。
吕承大骂不妙,了尘一直说的是吕承体内的力量,却从未说出他体内的力量来自于归灵石,显然了尘并不知道归灵石的存在。
他随口一问,却暴露了他拥有归灵石的秘密。
了尘发现事情不对,立马表明己意,“归灵石虽稀有,但它可认主,对你有效就证明对别人无效,你大可放心,没人会觊觎你。”
此番话才算是让吕承真正放下心来,至于发现吕承的灵力与帝江有对抗性,了尘也作了解释。
其实仅仅是因为帝江羽对吕承发出的仇恨已经强烈到让人能感受到,这种明显的敌意了尘这等级的修士很容易就能感觉到。
“不说我了,”既然了尘尽己所能地降低吕承心底里的疑虑,吕承再以恶意视之则是对其的一种不尊重了,“说说我们去东原之事吧,真的要三天后才出发吗?”
“不,我们今晚连夜前往东原。”了尘眼神露出了一丝狡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