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玉珍的箱子里放了老四的棉裤，让原本就憋着悲伤的几个人又难过了起来，再从那棉裤里抖出了钱，在场的几个人都越发惊讶了。那些钱，有十块的，有五十的，最大面额有一张一百，其他的都是零零散散的零钱，甚至还有五块的，一块的。看得出来，那些钱是她这辈子一点一点慢慢攒下来的，一块新的头巾也舍不得用，竟然要攒这么些钱做什么呢。
那些零的整的钱凑在一起数一数，正好一千五百块，一千五百块钱虽然不多，但是对于秦玉珍来说，一定攒了又攒，存了又存，很不容易。霜霜看着那些钱，想到那个可怜的老太太一点一点地把这些钱存进这棉裤里的样子便觉得难受的紧，忍不住哭了起来。施有仁和施有义几个人见了那情形也都眼里酸涩，想起自己的母亲这一辈子舍不得吃、舍不得穿，最后攒下这点钱也没用在她自己身上，大家都沉默着不说话了。
“那这钱怎么办？”张霞率先打破了沉默。
“怎么办？你还真是不要脸。”霜霜抹了把眼泪，愤恨地说道。
“我怎么不要脸了？”
“你说怎么不要脸了？你是忘了大还活着了吧？还怎么办？这钱就是大的。”
“孩子他奶奶现在不在了，他爷就是和我们生活在一起，老人家也不用什么钱，就……就这钱，我们……们保管没什么问题吧。”
“呵，还真是理所当然，什么叫老人也不用什么钱？”
“别吵了，有什么好吵的。”
“我突然想起来，当时我和张霞要成的时候家里说是拿不出来钱，这不是还有一点嘛，咱妈藏得够深的啊。”施有义劝架的功夫听到身后的施有礼说了一句。听到这里本就心烦气躁的他再也没忍住，转身就举起拳头朝施有礼挥了过去。
“老三！你听听你们两口子说的什么话，妈才刚走!刚走！刚从这门里抬出去！要干什么？一千多块钱而已，要怎么样？能换来一条命吗？”
施有礼被一拳挥得懵了，揉了揉脸没有接话，大家都喘着气沉默了。
“孩子啊，你们家里这事儿这么多，我们两个老太太的确也帮不上什么忙，就先走了。如今你们妈不在了，这个姨，你要认就认，过年过节上门我们也热情招待，不认，也没大事，这几十年也见不着一回了。”这时在一边的两个老人插了句话，说着就准备出门离开了。
“姨，对不住，让你们看笑话了。我送送你们。”施有仁说着也跟在老人送出了门。这一出门就看到施成川坐在院子外的台阶上，手里夹着一支烟，坐在那里，眼睛盯着远处的天空。
“大？”施有仁喊了一声，施成川慢慢地扭过头看了他一眼。
“大，你怎么不进屋去？”
“太吵了。”
“大，你进屋吧，我送送她们。你进屋一会儿我们有事商量。”说完话施有仁便跟着两个人老人出了门。一会儿的功夫折进院子里就看到施成川还坐在台阶上抽烟。
“大，走，进去吧。”
“嗯。”
施成川进了屋，看到炕上铺着的那些零零杂杂的钱和几件衣裳，刚才屋里的争吵声他都听到了，怎么回事也大概知晓了，只是懒得管。
“大，既然刚刚张霞正好提到这个了，我们也都在，趁着这个时间，我们商量一下，以后的赡养问题吧。”
“嗯，成。”
“没问题。”
“先看看大的意思吧？你想怎么过呢？”
“我一个人单过吧，一个人单过也自在，也不给你们添麻烦。”
“大你这说的什么话，这怎么能叫添麻烦呢。”
“就是，大，你一个人过，你都不会做饭，生活方面太不方便了。”
“嗯嗯，反正以前咱妈在的时候也是跟我和张霞一起过，现在还一起过，一样的，一副碗筷嘛。”
“嗯，这个办法，也成，那就这么决定吧，大就还是跟老三一起过，至于其他的以后的大项开支，还是我们均摊。”
施成川坐在那破旧的沙发上吸了一口烟，想要说一句什么，但是一直能没能插上话，后来便放弃了。
“那，这个钱我就先收了啊？”张霞在一旁打探道。
“收就收了吧，毕竟大也和你们一起过，也需用钱，正好也给大买点好吃的。”
说完了正事一行人便要准备散去了，见施成川还坐在那里，施有仁上前道：
“大，以后你就还是和老三他们一起生活吧，你生了这么多儿子，哪能让你到老了一个孤孤单单了，你就安心地和老三他们一起生活，也好有个照应。”
施成川听了没说话，心理很是不满意，但也只能作罢。
家里的丧事办完了，后来蓝儿和张军也离开了，施成川被安排在了院子外头曾经张霞和施有信住过的那间屋子，张霞说那里宽敞些。施成川白日里还是下地干活，到了中午吃饭间，张霞倒是也给他一碗汤面，吃完了饭接着干活。施有礼出去打工了，家里的活儿瞬间像是多出了许多来，施成川觉得自己永远都有干不完的活儿。自从秦玉珍去世以后，他便觉得自己体力也大不如前，每天干这许多农活，终究还是撑不下来。
于是过了些日子，施成川专门去了老大家里。
“大根？”
“咦，大，快进来，怎么了？你是哪里不舒服吗？”
“我，没有。”
“哦，进来坐，桌子上有烟，你点一支，我擦了手就来。”
“嗯。”
施有仁擦完手到了屋子里看见坐到了凳子上的施成川，心里有些疑惑。
“大？你？是不是有啥心事？”
“没有。”
“那你？”
“我就是来看看你，”施成川顿了一下，又接着说道，“顺便想说一下，我想自己单过。”
“单过？老二呢？老二知道吗？”
“我没说，这不是你是老大嘛，先跟你说。”
“单过，这个……”
“不可以吗？”施成川看着施有仁犹疑的表情，轻声问了一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