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人类卫星还能正常运转,从太空俯瞰,地表弥漫的绒厚灰色烟尘,使得地球看上去就像一个过期而满是霉变菌丝的橙子。
浓厚烟云中,隐约可见淡淡黑点,黑点像密密麻麻的针尖,令人心悸。
从地表向天空仰望,这些原本太空中的黑点如巨大的漏斗,从地面一直伸向天空。这就是“斯诺气旋”。
斯诺气旋,严格意义上不是气象学意义上的“气旋”。由高浓度磁尘埃构成的气旋臂虽然像漩涡那样发生旋转,可是磁尘埃运动不是由风速带动的,而是内部磁场产生的向心力推动。
如果是平时,它看上去是安静的,缓慢围绕着中心旋转,自然风对它没有太大影响,风对其产生的作用力也极为有限,仿佛气旋本身独立于自然生态外。
用埃德加·斯诺的话说“这些由强磁性尘埃构成的黑气旋,受自身磁场束缚,气旋像线圈一样,围绕着某个看不见的磁环转动。它们极不稳定,受磁暴和扭曲地磁影响,磁场易产生塌缩,引发爆炸。”
由于斯诺在追踪并调查这些气旋时的重要发现,给了世界最重要的预警。为纪念其功绩,后来者将这些磁尘埃构成的黑气旋命名为“斯诺气旋”。
“斯诺气旋”的高浓缩磁尘埃使其辐射区域的生物很难生存,对人类尤其致命。气旋爆炸的粒子流像近距离的太阳风暴,不但严重烧伤人类肌体,还会摧毁所有设备。
气旋内部磁场塌缩引发的爆炸,波及范围有两个层级。第一级是冲击波,范围20公里到100公里不等。这个区域内,磁场对粒子流急速加热,高热粒子流会使得人像热锅上的猪油那样融化。
第二级,50公里到200公里不等,加热粒子流和磁尘埃继续扩散,速度衰退的粒子流与磁尘埃发生相互作用,形成一道可维持几周或数月的弱磁场。
这时候,庞大弱磁场像黑洞那样,会将周围百公里范围内的磁尘埃向内束缚。磁尘埃浓度因此而快速增长,制造一个巨大尘埃罩,内部充满高温、磁暴、闪电,对所有生命形成严重威胁。
柳烟水对斯诺气旋不陌生。从目前的研究看,气旋生命周期很不确定。短则几小时,长则几周。正因为熟悉,直觉让她对稳定态的说法嗤之以鼻。因为气旋本身缺乏稳定内部磁场的外部环境。
他明白为什么小七、白涛要更换过滤棉,如果没有防护措施,仅高浓缩磁尘埃就具有高致死率。
“这是我们第17次勘测,从我们发现气旋到现在16个月了。”小七敬畏道:“至少目前是稳定的。”他把三脚架支起,固定锈迹斑斑的水平仪:“白涛,老规矩,你负责东边,我去西面。”
“能够稳定保持17个月的斯诺气旋……?”面具后面,柳烟水最大张成O形:“怎么可能?”
但她明白,两人不至于欺骗她。
“我们进行物理数据监测”小七转而对情绪依然还不稳定的柳烟水歉意道:“柳工,您负责勘测气旋磁场,我们需要磁场强度和稳定性的具体数据。这项工作原是陆博士的,今天就麻烦您代劳。”
柳烟水心情复杂的投入到工作,她不清楚陆博士为何将她带到这里,但这个曾为聚居区作出过巨大贡献的老人近来正在遭遇流言蜚语。不出意外,下届委员会改选名单上不会有他的名字。
“内径22890米,外径57990米。”白涛深吸口气:“型器稳定。”陆博士将气旋的物理外形用“型器”来描述。从数据看,是个小型气旋。但它足够致命。
柳烟水所有的注意力被测量仪上的数据所吸引,作为电磁方面的专家,虽然她研究过斯诺气旋,可那是纸面上的学问。这次,如此近距离的勘测,所能获得的一手资料,引起了她的好奇心。
越来越多的疑问占据着她的脑海。仪器上的数字在迅速跳动。这是被改装过的磁场测量仪,外部被厚重的钢板仔细的保护起来,测量区间进行了扩容,至少比旧时代的工业仪要大百倍。
她注意到,磁场波动时不时的突破仪器测量的最大值,这完全可以说明磁场本身是不稳定的。可是,这种波动的曲线具有稳定的频率,似乎可以说明磁场处于一种混沌的动态平衡中。
这就是陆博士说的“稳定”?柳烟水觉得不可思议。她所有的专业知识里,从来没见过磁场还可以这样运转。
这种动态波动看上去很像一颗跳动心脏。柳烟水突发奇想,好像所面对的磁场是活的。
这时候,小七突然做了个让他们安静的手势,他若有所思的蹲了下来,在沙堆上放了一片平板,平板上凸起铁刺,铁刺深入沙堆,他把耳朵贴在平板上。白涛、柳烟水不安的看着他突如其来的举动。
地面隐约有震动,声音很细碎,听得很不清晰,小七看向震源所处的西南面。
白涛也将耳朵贴在平板,等他站起来时同样疑惑的看向西南面,他警觉起来:“是不是上次遇到的那个东西?”
“上次的东西可没有这个动静。”小七摇摇头,将步枪子弹推上膛,示意他们加快勘测的进度。
小七向西南面走去:“我去看看,如果一个小时内不回来,你们先走。”记录气旋周围的任何异常都属于勘测工作的一部分,也是小七、白涛的职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