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大山第一次见木青岚,他才八岁,看着长得比自己还高半头的女娃娃,虽知这是云霄宗新收的弟子,年龄应该比自己小,可是还是冲木青岚喊了一句:“姐姐。”
当时未曾有异,女娃娃的笑容十分灿烂,场面十分和谐,可是渐渐地他就发现有些不对劲儿,木青岚总是会抢自己的吃食,总是在自己衣服内偷偷放虫子,更甚至不知廉耻到洗澡时偷偷将自己衣服换成女装,段大山再不济也意识到了,自己肯定在某一方面得罪这个小师妹了。
第二日,他战战兢兢地去同木青岚和谈,看着比自己高了半头的女娃娃,段大山咽了咽口水:“姐姐,我们之间能不能……”
木青岚还未待段大山说完便转身离去了,弄得段大山不明所以,全然不知自己同她谈妥了没有。
不过后续他算是明白了,谈判失败了,一没能力,二没人脉,他忍,终于等到了众峰主挑选关门弟子,逃离木青岚的机会,他本是奔着药仙峰去的,原因有二,一是药仙峰清净省力,二是长于药草鉴别一类知识,结果,结果他还是失算了……
木青岚成功拜入药仙峰门下,而后时不时看向段大山,此时的段大山已不是当时懵懂的孩子了,看着木青岚隐隐期待的眼神,他毅然地选择了风评于众弟子中最差的百韧峰,而后便是一入百韧深似海,从此节操是路人……
木青岚同段大山分别,再次见到段大山时,整个人感觉都不好了,当时霁月清风,时不时脸红的少年已经成功转型为一个筋肉虬结的黑脸大汉,木青岚嘴角禁不住抽了一下。
而后又摇了摇头,觉得段大山性格应该没有什么变化,后来,她才发现,自己的想法只是自我安慰而已,听着段大山一口一个“臭婆娘”,木青岚确定了,少年内在外在都一样不复存在了,此时的段大山性质基本可以判定为流氓无赖。
木青岚掩面,冲身后的张扬招了招手:“师弟,前些日子我新研制的药呢?”
张扬不解,但还是从储物袋拿出药瓶递给木青岚,看着自家师姐的表情,忍不住问了一句:“师姐,你这是打算?”
木青岚理所当然地说道:“当然是试药啊。”
张扬听后禁不住调侃道:“看不出师姐你还如此深明大义,身先士卒啊~”
木青岚瞥了他一眼,张扬识相闭上嘴巴,而后便见到自家师姐鬼鬼祟祟地向百韧峰众弟子所在地挪去……
木青岚找段大山第一次试药很成功,而后更是乐此不彼,各峰弟子间有切磋,两峰峰主也未曾在意,于是,木青岚兴上头时便会找到段大山试上一试。
直至现在。
张扬听着段大山声泪俱下地说着他悲戚过往,挑了挑眉:“得了,段师兄,你又不是不知,我家师姐是个什么脾气,我劝她也没有用啊,所以你还是乖乖搁这儿试药吧。”
段大山看着一脸兴味的张扬,呼了一口气:“你小子……算了,给我弄壶酒来吧,说也说渴了。”
“没酒,有水要不要?”
段大山皱眉,一脸失望:“行吧,水就水吧。”
张扬将桌上茶壶递给他,见他无过多动作,良久才反应过来,段大山被自家师姐用了下了定身药,想到自己喂段大山喝水的情景,浑身打了个冷颤,叹了口气,看向段大山有些无奈,将茶壶又放到桌上:“这可不是我不给你喝,你自己不要的。”转身欲走。
段大山急忙喊道:“别呀,张师弟,你这是干什么?我喝不到,你就不能喂喂我?”
张扬背过段大山头也不回地说道:“容我拒绝。”
只留段大山一人僵在小黑屋中。
段大山:……
云霄宗各峰峰主一般不会于众弟子前失了风度,可这一次各峰峰主陪同师叔祖等待各峰的亲传弟子气氛的确是有些压抑,王老长眉一皱,就让他们觉得这事儿不简单。
可是他们不知王老皱眉的大部分原因是因为他们行为表现还像几个长不大的孩子。
光越来越近了,孟溯抬手,透过指缝依稀看着,感觉有些不清晰,在黑暗中走得久了,再次见光,孟溯有些不适应,放下手,摩挲起腰间的白虹,继续朝前走去。
“啊——”
孟溯被这破天的叫声惊了一把,觉得脚下的触感不太对,后退一步,握住腰间白虹,眯起一双清冷的眸,想要看清脚下的东西。
孟柏衣被手上的痛感拉回思绪,从睡梦中惊醒过来,咧嘴痛叫一声,睁开一双灰色的眼眸,慢慢从地上爬起,想要看清是谁踩了自己。
而后便看到了孟溯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清冷的眸中有一种她也看不清的情绪,孟柏衣觉得应该是惊讶。
孟柏衣反应过来,非常自然地掸了掸衣衫上的灰尘,冲面前的孟溯咧嘴一笑,像是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一样:“好巧啊,孟师兄。”
孟溯看着眼前的人,孟柏衣给他的感觉很奇妙,但依旧是道不清,抿了抿唇,声音依旧清冷:“孟师叔祖。”
孟柏衣有一愣神,而后反应过来:“哈哈,徒孙儿不必多礼。”
孟溯常年清冷的面色那一瞬有一些黑,孟柏衣这才注意到孟溯并未同自己行礼。
孟柏衣笑了笑,很灿烂,很好看,花枝乱颤。
孟溯对于孟柏衣的傻笑无感,垂眸看向那只被自己踩到的手,慢慢朝孟柏衣走近。
孟柏衣看着朝自己走近的人,一瞬有些慌乱:“徒孙儿,你这是干嘛?”
孟溯抬眸看了她一眼,没有回答,朝孟柏衣的手牵去。
“乖徒孙儿,徒孙儿,我对你说啊,我是你师叔祖,你要是对我行为不端,那可是欺师灭祖啊!孟溯……”
孟溯手顿了一下,看着孟柏衣认真的神色咬了咬嘴唇,只不过此时慌乱的孟柏衣并没有看到,孟溯挑了挑眉:“你……”
孟柏衣:“你…我是你师叔祖。”
孟溯忽而笑了,后退一步,拿出一个玉瓶,暗光下看得孟柏衣有一愣神:“师叔祖说的是,方才孟溯多有冒犯,这是一瓶春夜露,算是上好的伤药,望师叔祖笑纳。”
孟柏衣看着孟溯手中的玉瓶,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左手还有些许刺痛,接过玉瓶:“哈哈,你有心了。”而后随意将药涂在手上,看着即刻见好的左手,孟柏衣觉得很是神奇。
孟溯看着孟柏衣的用药方式,终是没说什么:“师叔祖怎么在这种地方睡觉?”
孟柏衣听到“睡觉”两字,觉得有些后怕,事实上,当时那种情况,用无意识昏迷来形容更合适些,如果不是被手上的痛拉回思绪,孟柏衣也不知会发生什么,说来,这一次,又是孟溯救了自己,明明是好不容易还回去的人情,结果又变成了最初的样子。
孟柏衣不知自己盯了孟溯看了好久,弄得孟溯清冷万年的人都有些绷不住:“师叔祖?”
孟柏衣这才回过神来,知道自己失态了,笑得有些无辜,还有一丝无力:“抱歉。”而后说道:“徒孙儿,你呢?怎么在这种地方?”
听到“徒孙儿”,孟溯面容僵了一瞬,只不过对于孟柏衣来说,孟溯的脸僵不僵都无所谓,因为孟溯常年清冷的模样很难让人分辨他到底有什么表情:“孟溯不知,醒过来便到这里了,师叔祖呢?”
孟柏衣忽而想到初入天险境时的情景,而后将那时的事情一一说给孟溯听,孟溯皱了皱眉,思虑良久才,指向不远处发光的方向:“师叔祖是说那团黑雾阻止你朝那处光团走去?”
孟柏衣点头。
孟溯沉吟片刻,而后冲孟柏衣伸出一只手来:“师叔祖,孟溯知晓了,如若师叔祖信得过孟溯,将手交给孟溯便是。”
孟柏衣抬头看向他,思虑一瞬还是将手递了过去,只不过没有将手放到孟溯手中,而是扯住了他的衣袖。
孟溯清冷的眉微不可见的皱了一下,心头隐隐间有些失落,还是孟柏衣将他思绪拉回了现实:“徒孙儿,走吧。”
这一次,孟溯没有再去看她,牵引着身后的人慢慢朝亮光处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