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一众人微熏,部份人已昏错欲睡。
“父亲,您累了,该歇息了。”庞贺云上主位,对庄主说,命下人扶走了。
待贺云坐定,秦方穹也觉夜已深,多日参战的将领们多半已有困顿之意,便想要令众人离席休息,“舅父,夜深了,侄儿酒力善浅,已不胜酒力,便敬各位长辈们最后一杯。”
“好,不过,夜才刚开始,好戏也才刚开始,我的亲侄儿应该不想错过的。”一剑落地,暗卫出动,顷刻间,血色浸染了一地,来不及反应的将士们未起身已血溅当场。
“舅父。”秦方穹不可置信,望着大厅里躺着的一众将领,前日他还同他们一起战死杀场,那一幕幕都是鲜活的,仿佛都还带着温度。
“酒中下了迷药?”伍氏听了声响,躲在了秦方穹的怀里。
“是的,但,已经晚了。”庞夫人话声一落,伍氏已被一剑刺中了肚子。
“孩子。”伍氏捂着血流不止的肚子,眼里满满都是惊恐。她在乎的也仅仅只是她肚中的孩子,即使现在,她还能感受得到肚中前一秒的胎动。
“不。”秦方穹想要阻止,但一切都来得太快,他还未拨剑,他的孩子他的妻子也倒在是血泊之中,手上却使不上半分力气,他才明白,守在门外的护卫估计也已全部身首异处,客死他乡。
只是,为什么,为什么不是在战场上,而是在他以为可以当作最后的后盾身后,这背后的一刀,心碎的感觉涌上来,眼里有诧异,有惊恐,但更多的是悔恨和悲愤,各种感情涌上来,一时接受不住,呆在原地。
“你让我的女儿作你的妾,你还要我这半个庄园,你却让她作妾,不,你连让她做你的妾你都不肯。”庞贺云提剑逼近北王。
“父亲,不要,当年是我想拒了这婚事的。”表妹庞妍儿再也忍不住,跑进来想要阻止父亲的行为。
当年,她去北境小住半年,因为她和无双交好,自小就喜欢模仿无双,她羡慕秦无双的容貌和高贵的气质,所以,只要无双喜欢的,无双做的,她便都要去喜欢,都要去做,只要无双讨厌的她也注定会讨厌,秦家大哥,自是无双最爱的大哥,从小对她也是爱护有嘉,或许今天她保不了他的爱人,却想尝试着护着他的性命。
“退下,不知羞耻,他这般羞辱你,你还替他求情?没用的东西。”庞贺云喝退了庞妍儿,转而举刀落在呆滞的北王的脖子上。
“你后悔了吗?你这般羞辱我庞家,因为这样一个只有一副好皮蘘的女人。”庞贺云露出凶狠的面目。
自始自终北王的目光都未曾离开过伍氏的肚皮,它炸裂开来,甚至隐约可见肚皮下婴儿的小手,那可是已经成型即将临盆就要来到这世上的他的孩儿呀,是他,是他害了自己的孩儿啊。
“你杀了我吧!”秦方穹终是掉下了眼泪,悲凉地说了一句。
“我是多想宰了小崽子你,但是有人比我更想亲自宰了你。”
“你,你杀了我。”
“不了,我怕下去见你母亲时,她会恨我,恨我为什么不遵守诺言,放过你。”庞贺云道,回想起那天,庞云杉不可质信的眼神,至今他都无法忘怀。
“你若不想助我,又何必如此绝情。”
“是你绝情在先,我庞家有六个姑娘,你都不在乎,你在打我庞家的脸。”
“对不起,是我害了你,还有我们的孩子。”秦方穹瘫坐在伍氏的身体旁,因为药效的关系,他已经没有力气再去抚摸爱妻的脸,目光更不敢解及她腹上的那一团血肉。泪水终是流了下来,他的自信,他对庞家的信任,辜负了所有人,代价,所有性命。比起死,他更害怕面对他眼前所失去的一切,他的妻子,他的孩子,他两个生死不明的妹妹,一直跟随他血战沙场的兄弟,他那未完成的复仇,他的父亲,他的母亲,他们会原谅他吗?这么没用的他,最后败在自己的手里,比战死沙场更为羞耻。
“交给我的人。”黑衣人上前,将晕厥在地的秦方穹用脚踢了踢,确认再无反应后,对着贺云行了礼,快速的将人带了下去。
就在十日前,幕色下进来了一行黑衣人,他们蒙面,身披黑色长袍,为首的戴着面俱,只要近身来,就知道来者不善,站在一旁的人都不自觉得感受到一丝压迫感。
“云城主,我是桦王身边的信使大人。”
“见过信使大人。”
“此次前来,是奉桦王之命,前来求亲的。”
“是,不知,是为谁求,求谁?”
“当然是桦王,桦王说,重阳节时,在后花园见过庞家小姐,对之一见倾心,想许了庞家小姐贵妃之位,如今秦氏一族气数将尽,秦家二小姐在宫中占着储妃之位,若是能将秦氏一族余孽清除,就能将秦家二小姐这个障碍一并清扫,可许能许云城主国丈之位。”
“桦王的意思是?”
“桦王的意思就是我现在所说的意思。”
“只是,秦家与我虽无政治瓜葛,如今秦汉已死,余下的都是晚辈,若皇家想要处罚我庞家自是不会插手,但,如若让我成为帮凶,有违情理,我家父亲也不会答应。”
“我抖胆猜测你是会答应的,当年秦相与戚夫人许下的诺言,要娶了贵府千金,如今,秦母善存,北境将军就娶了一个流落在荒村野岭中臭丫头,还许是正夫人之位,如今已身怀六甲,庞氏虽非名门,却是江南望族,如此背信弃义之小人,云城主何必念其旧情。”
“毕竟那是我庞氏旁枝血脉,于心不忍。”
“是想,云城主日后投了北城,北城能许你何位,那北城将来的荣华富贵又与庞氏有何干系,您是否能居高位,您的孙后代又如何能居高位。他既不能许你国丈之位,也不能许你长女王后之位,即使您助他一臂之力也未必能成就一番天下,更别说许你高位名利。”
“话虽如此,老朽已入花甲之年,想是,有心无力。”庞贺云有些心惊,他是心动的,因为当他知道,秦方穹违背诺婚约之时,他所受的屈辱,他所承受各方投来的嘲讽,足矣让他疯狂,更别说,他只是一个生意人,一个奴隶主,一个只为利益而生存的吸血鬼。他们生来如此,若不然,如何得来这富可敌国的财富。
“秦方穹不日将前来求助他的外祖父,您大可这样。。。”一番计谋,庞贺云的神情也有了些变化,“只要按此实施并万无一失,您也不必亲自诛杀了他,我会带他回皇城,那你有想亲手要他人头的人。”
“桦王如何知晓秦方穹不日将来云城。”
“桦王说贵夫人是当今太后的远亲,虽是远亲,却也该常有走动的,那日,重阳重逢,太后很是高兴,想必也是乐意促成此事的。桦王也说了,若此事不成,便提头来见。”信使大人按了按手中的剑,示意,“云城主的头,即刻”
“此事,只许成功,不许失败。”不容多想,庞贺云笑道。这信使是南国最厉害的暗卫,是高手中的高手。
他的夫人王丽云是有野心的,从庞妍儿出生起,她就有心要将被培养成这南国最尊贵的女人,在得知秦方穹悔了婚约的那一刻,事情已变得微妙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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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场杀戮,伴随着阴谋,命中注定。
次日清晨,庭院里已被清扫得干净,陈旧的桌椅木头缝隙里、空气里,依然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
至此,庞贺云正式接管庞氏庄云。
北国之王被俘,北国再次四分五裂,秦方穹被押上了去往南国皇城的国囚车,同行的还有庞家的长孙女庞妍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