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作兴问明车马行的方向,向车马行走去。市镇很大,街道纵横交错,人们熙熙攘攘,操着各种口音,很是繁华。他到车马行看了车,又看了两匹健骡,问了价,跟老板约定明天来买。
他买了一大包馒头,向两个老年乞丐走去。他把馒头分递给两个乞丐,说道:“两位老哥子,借一步说话!”
两个乞丐身上邋遢,可人却很精神。他们边走边大口地吞吃着,走到僻静处,其中高个子乞丐问道:“兄台有何见教?”
万作兴道:“两位大叔走南闯北,见多识广,想必知道伏牛山庄?”
矮个子乞丐笑道:“兄台算是问对人了,我俩经常去光顾那赛孟尝。”
高个子乞丐警惕地问道:“不知兄台问伏牛山庄何事?”
万作兴道:“赛孟尝名满江湖,在下只是想去拜会他,两位大叔勿疑。”
高个子乞丐道:“兄台好修养,喊我们两个老朽为‘大叔’!冲着你两声喊,我也应该告诉你!”说罢,竟然闪电似地抬手向万作兴的面部抓来。
万作兴自然地快速作出反应,飘退五尺,身法敏捷地避过了高个子乞丐的一抓。
高个子乞丐道:“好俊的功夫!但愿你是赛孟尝之友,而不是他之敌!”
万作兴道:“在下确实是慕名投拜。近日江湖传言,欧阳庄主遇到了麻烦,在下欲前往效绵薄之力。又怕误问了别人,惹来麻烦,所以就相烦二位大叔!”
矮个子乞丐道:“你怎么知道我们?”
万作兴一脸恭敬地说道:“两位一脸正气,且身背六袋,在丐帮已是辈份极高。”
高个子乞丐笑道:“你是初出江湖吧?”
万作兴道:“不错!照说,伏牛山庄名传天下,稍有阅历的武林人物,谁不知道伏牛山庄。偏就在下一无所知。要是真的是与伏牛山庄为敌的人,都会是一帮一伙的,他们岂能不知伏牛山庄的去处?他们要是像在下这么样询问,不是泄密了吗?”
高个子点头笑道:“言之有理!刚才是老朽多疑了,兄台勿怪。”
接着,矮个子乞丐用污秽的食指,在地上画了一幅简要的地图:讲明伏牛山庄的具体位置,识别的标志,和路上所要经过的树林,河桥,沿路的集镇,应投宿的旅店,要注意的事项,等等,和伏牛山庄的内部建筑,庄主的为人,模样……详详细细。
临走,高个乞丐道:“还未请教兄台尊姓大名?”
万作兴用事先想好的假姓名,说道:“在下王加(家)恕(婿):增加的‘加’,忠恕的‘恕’。请问您二位?”
高个子乞丐笑道:“我们兄第二人:老朽为大,贱名黄承福,他名黄承禄,合称二黄丐。”
万作兴回船,巳时末了。王玉英正在流泪,见他上船,立时破涕为笑,擦去眼泪。万作兴惊问道:“出了什么事?”
尤氏一撇嘴道:“她说你一个多时辰没有回来,一定出了事,担心得哭!我看呐,你把她吊在裤带上好了!”
万作兴大受感动,说道:“娘子费心了!”
玉英笑道:“妈呀,看你说的!”
尤氏道:“打听到什么消息没有?”
万作兴摇摇头,说道:“坐了一会儿茶馆,又泡了一会儿酒楼,硬是没有听到什么消息。”他不想把伏牛山庄的消息告诉岳母,免得她担惊受怕。
玉英赶忙烧午饭。饭后,夫妻俩偎在舵舱中,作兴将在酒楼听来的消息一五一十全告诉了玉英。
玉英道:“你打算怎么办?”
作兴道:“我做的事,怎么能让赛孟尝跟我背黑锅,那不会让江湖人物笑掉大牙!我以后有何面目见人!”
玉英道:“你要到伏牛山庄去?那不是飞蛾投火,自陷险地?”她泪光莹然,满脸柔情,“兴哥,你那样做,我们母女……怎么办?”
作兴道:“这只船上是不能久呆了,至多明天白天说不定就会有人来追查。我了解了,伏牛山庄在伏牛山东头。伏牛山绵延七八百里,山高林密,我们到那里去找一个隐蔽的地方住下来。把你和妈安顿下来之后,我再化装,改名换姓到伏牛山庄去看看,相机助赛孟尝一臂之力。事情了结之后,我回到你身边,就再也不和你分开了。你说可好?”
玉英泪珠滚滚,说道:“你上街我都担心死了,你去那险地,不是要了我的命吗?”她伏在他胸前哭泣。
他想起了江湖通所说的要他不要现身中计的话,就劝玉英道:“娘子,别伤心了!我听你的话还不好吗?”
玉英抬起满面泪痕的脸,喜道:“兴哥,真的?”
作兴看着她那犹如带雨梨花的美靥,点头道:“我几时骗过你?那江湖通曾经说过:我现身,说不定是帮了赛孟尝的倒忙。既然娘子不同意,我就不去了。”
玉英拥吻着他,动情地说道:“兴哥,你真好!”
作兴道:“明天我们还是得起早走,不到伏牛山,就改道奔熊耳山好了:熊耳山更远,大约有千里之遥,那里更偏僻,更远离龙凤帮和正义门了。”
玉英道:“只要你不去冒危险,到哪里去都随你。”
作兴道:“到熊耳山去,也只是避避风头。等到平静以后,再回到浙江去。”玉英破泣为笑。
第二天天刚亮,作兴就到车马行买来大车和两匹健骡,赶到河边,把东西都搬到车上。再回船将弓棚整理好,像是还要回来的样子。船上只剩得一个空壳了。
在这船码头,车来车往,货物上船下船,一天内少说也有上百起,司空见惯,谁也没有多注意他们。
作兴驾车,车出南门,走的没有碰到行人了,他迅速化装成一个老头:长长的灰白胡须,酱黄脸,一身短式上衣,黑不溜秋,活脱脱是一个车把式的样子。只有一双眼睛无法改变,他就眯缝着眼睛。他的板袋中,插着磨得锋快的刀片,随时准备斩断贼人的咽喉。
这是一个特号大车,车厢很宽敞。玉英将四个袋子竖在四角。展开被子,让尤氏躺下。她将宝剑放在身边,将车窗打开点缝隙,望着沿途景色。这些时尽在船上,天天看水。此时看着满眼春色:金灿灿的菜花,绿油油的麦浪,空气中飘着阵阵香气;田野里,农人在劳作……心旷神怡!
这辆新的大马车,木料、做工、油漆都属上等。车厢顶不漏雨,四壁不透风,四面都开得有小窗口,随时都可以打开观察外面的情形。车厢的两边,揭开铺板,下面还有很大的暗仓,每一个暗仓,挤一点,可以睡两个人。车把式的位置,上有遮雨盖,左右有挡风板,还有搁酒瓶、放吃食的小格子……车把式的座位又是可以拆卸下来的。白天是马车,夜间是旅店,晴雨都可行车。
为了隐蔽,他夜间不投宿旅店,只到村庄投宿:他自带的有米面和干菜,只须借农家的锅灶就行。把她们母女安排住在农家屋内,把骡子牵到院子喂草,他本人就睡车厢里,守护车子。
天亮后吃了早餐启程,给农家一些碎银两,农家自是欢天喜地。遇到天雨,随他们高兴,愿走就走,愿停就停,反正不急于赶路。说真的,他们完竟具体的要到哪个地点,心中还无底无数。只有个大致的方向,要到大山中去落户:目前初步选定熊耳山。
最头痛的是过河。河上有能过大车的桥是最好,弯多远的路都愿意;要是桥太小,不能走大车,或者根本就没有桥,那就得出钱雇船渡河。
过一次河往往要花半天的时间:或用两只大木船并排捆扎好,铺上板子搭好跳板过骡过车;或用十几、二十几只船,搭成浮桥,铺上板子驱车而过。真是有钱好办事,作兴拿出一把碎银子,船户争着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