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十月怀胎。可是,离李大龙“播种”的时间整整十个月,武胜男竟然没有生。这让李大龙的心病又复发了。
武胜男受不了李大龙的胡搅蛮缠与侮辱,又担心自己生产的时候有什么不测,便回到娘家,因为她母亲武王氏就是接生婆。
女儿在娘家生孩子,在海西是十分罕见的事情。武家人开始也不愿意接受武胜男,可是经不住她的软磨硬泡。
腊月初五,武胜男说肚子疼,好像要生了。
武王氏伸手摸了摸武胜男的肚皮,又在她的肚皮上听了听,然后自言自语道:“估计就在这两天了。这如何是好啊?”
“妈,”武胜男惊讶道,“有什么不好?”
“胜男啊,”武王氏劝道,“我看,你还是回自家生好。两口子吵闹是家常便饭,谁家烟囱不冒烟啊!再说,已经过去这么多天了,你男人也该消气了。”
“妈,”武胜男流着泪道,“他要是还有一点人性,这两三两路,他早就过来了。”
“他一个男人,要忙生意,还要照看三个儿子,也够累的。”武王氏道。
“这个你放心,我不在家,他就把三个儿子送到老的那,自己一身轻松。
要是我回去了,他就会把三个儿子领回家,吃喝拉撒都靠我一个人。
我前面三胎是在自家生的,我受了多少罪,你也知道的呀,妈!我命苦啊……”说着,武胜男嚎啕大哭起来。
“闺女啊,”武王氏用衣袖擦了武胜男的泪水,然后又擦了擦自己的眼睛道,“在娘家生小孩,已经不光彩了,要是你男人又不在这里,人家更会笑话的,会让我们一家人抬不起头来。”
“妈,您实在要让我回去,我就回去。我只是担心,小孩万一在路上……”武胜男哽咽着,把头埋在武王氏的怀里。
“唉……那就随你吧!”武王氏说完,便叫自己的儿子连拉带拖地把李大龙“请”了过来。
……
腊月初八,天还没亮,一夜的狂风就像一群群饿狼在田野里嗥叫而过,似乎要把武王氏家屋顶掀掉。
窗格上糊的纸被吹裂了,风不时地吹进屋子,土炕头的油灯在风中一晃一闪。
武胜男在土炕上十分痛苦地叫着:“哎唷……哎唷……疼啊,疼……”
“使劲,再使劲点!”武胜男的母亲武王氏在鼓劲,“快了,闺女,用劲!”
这时候,穿着破旧黑棉袍的李大龙正蜷缩着身子坐在锅灶前烧开水。由于柴草受潮不怎么起火,他气愤地骂道:“连风箱子都没有,穷八代拉稀!”一边骂一边用火叉挑起灶膛里的柴草,朝着里边吹气。
看着火被吹旺,李大龙似乎消了气,还来了精神,自言自语地说起顺口溜来:“小孬种,快出来,李家等你做秀才。小孬种,快出生,朝廷等你做大人。”
“姐夫,水烧开了吗?”武胜男的妹妹武来弟走进锅屋问。
“没开呢!草不好烧。”李大龙闷闷地答道。
“出来了!小孩生出来了!还是个带把的!”武王氏高兴地叫道,一只手抓住两只小脚把婴儿倒提起来,另一只手朝着婴儿的脚底板打了一巴掌。
婴儿发出“哇,哇……”的啼哭声。
“生了,姐夫,快去看看你的四儿子呀!”武来弟拉起李大龙往房间里走去。
精疲力竭的武胜男连眼皮都懒得睁开来,但她的脸上却挂着灿烂的笑容,口中喃喃道:“妈,你听到了吗,他生下来就会叫妈哩,或许真的是中、堂大人转世哩!”
“胡说什么呀!怎么会叫妈呢?哪个小孩生下来不哇哇叫呢?我听说小孩都是转世来的。你安心睡一会儿吧!”武王氏说完,转问武来弟,“糖开水呢?”
“妈,是真的,我没骗你。李家祖宗还托梦给我哩!不信,你去问小龙……”武胜男说着,却突然发现李大龙已经站在床边,只是自己刚才没有注意到。
一听“小龙”二字,李大龙顿时怒火万丈,牙齿咬得咯吱响。他猛然掀开被子,一把抱起包着婴儿的小包被,发疯似地向外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