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云善得来银元的第二天,父子俩就来到铁牛镇,在河口街东头买了一个宅院,然后一家人赶紧搬了过来。
然后,刘大山专门去淮安城找到刘云良,告诉他家中发生的事情,让他回家看看。
刘云良说自己在淮安城的生意刚刚有点起色,离不开。他还拿出二十块大洋给刘大山带回家中。
“老大,你现在一儿一女,也不想他们吗?”刘大山问。
“怎么不想?我现在一心一意做生意,有了钱再回去。顶多八月半吧。”刘云良平静地答道,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听着刘云良的这番话,又见他一门心思都在生意上,刘大山看不出来他对妻儿的感情究竟如何,也不好多问。
刘大山想:“要是家里有两套房子,让武翠花带着小孩分开去住,等到老大回家的时候,就可以避免兄弟俩像以前那样面对面尴尬了。
要是刘云善和武翠花还有那份感情,那他们在一起也方便,老大回家就和我们住在一起。
钱多钱少都是花,如果不买房子不买地,钱会很快花光的。不如现在让老二再买一套宅子,这样所有的问题才能迎刃而解。”
……
刘大山回到大李庄,又在河口街街里街外转三天,却没有找到第二个要卖宅子的主。
“现在一家老少三代七口人,住在一个宅子里会有很多不方便。”刘大山吃饭的时候说道。
“那好,”刘云善心领神会,“街西头有块空地,我花钱再新盖一个宅子。不论你们开药铺子或者大哥回来开店都没问题。
土墙瓦苫的房子,花不了多少钱。这钱如果不用来买房子盖房子,很快也会花光的。
雨季刚刚过去,盖房子用不了十天的时间。说干就干,明天我就雇人垒墙盖房子!”
……
锅膛里的火光映红了韦山茶的脸,也映红了她的满头白发。
这个五十五岁的女人,已经被艰难的生活折磨得老态龙钟,在炉火的映照下,似乎恢复了一些生机和活力。
对于粗鲁的刘大山,韦山茶只能忍气吞声、逆来顺受,就如同武翠花,对蛮横的刘云良也无可奈何。
她忽然想起来,自己在李氏祠堂前面看到的大铁牛:“十八年前,我离开大李庄的时候,还没有大铁牛。
记得以武说过,他父亲的小名字叫铁牛。那会不会是他们兄弟俩回老家做的呢?
等哪天没事去问问庄子的人,看看他们有没有人知道这个铁牛是什么人造的。”
韦山茶思念起让她魂牵梦绕的李以武和爱恨交织的李以文。分别二十八年来,她没有一天不回忆起与他们兄弟俩恩恩爱爱和磕磕碰碰的情景。
这种回忆带着揪心的渴望,既是一种撕心裂肺的痛楚和煎熬,可有时也是一种如梦如幻的慰藉和享受。
这样的痛楚和煎熬常常让韦山茶痛不欲生,但如果没有这些回忆和渴望的支撑,还有刘云善这个唯一跟在自己身边的儿子,她也许早就不在人世了。
无论在家中坐诊,还是在野外采药,或者是在夜不能寐的时候,韦山茶经常独自流泪,心中思念不止、悲切难耐:
“以武啊,你的家天儿怎么这样像你呀?你们父子俩的脾气一样倔。
当初我们是叔嫂俩,是我先对你动了心;现在你的儿子和翠花也是叔嫂俩,竟然也是翠花先对他动了心。
只有一点不同的是:你和你大哥是亲兄弟,而他们兄弟俩没有一点血缘关系。
你说,这究竟是性格遗传所致,还是命运在捉弄我们?
以武啊,你今年是四十九岁,你大哥是五十六岁。你们兄弟俩无论谁能够让我再看一眼,我死了也会闭眼的啊!
可是,你们兄弟俩究竟在哪里呀?你们找得我好苦啊!万能的上帝啊,你就可怜可怜我韦山茶吧!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