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沈正国热热闹闹炒了一桌子硬菜,母亲回来后拉着儿子问长问短好一阵心疼,还说关叔家的闺女长大了,让沈照抓点紧,别被别人弄走了。
李海兰所说的关叔正是她这些日子伺候月子的那家,关叔也是当年机械厂火灾沈正国救出来的工友,两家关系好的如同一家人,并且都住在一个小区,关叔家里大儿子刚结婚一年,二女儿只比沈照小几个月,但没在冰城读书,她走的艺术生路线,据说在魔都苦修专业课。
沈照听老妈说这些赶紧劝她打住,他虽说和关茜茜从小就认识,但后来上学后都没怎么说过话了,印象中还是个穿着花裙子跟在自己屁股后乱跑的疯丫头。
沈照和爸妈正吃着饭聊得火热,家门被敲响,沈照开门一看,来人正是大家谈论的关叔叔,关叔一脸喜气,手里提着一兜子熏肉红肠,还带了瓶酒。
“我就听人说沈照回来了,正国哥,我就说听我的没错吧,沈照这小子灵着呢,上班哪有上学好。”关叔嗓门洪亮,上手揉了一把沈照的头发。
“啧啧,这小子,长高了不少啊,南方水土真养人!”
沈照连忙给关叔搬凳子,又加了碗筷,对于这种总想让自己把关叔叔这个称呼变成爸爸的男人,沈照有一种天然的畏惧。
冰城人的能聊在全国都是出了号的,长辈喝着酒聊得火热,沈照一边伺候着倒酒,一边对着关叔带来的红肠和熏肉大快朵颐,关叔看起来十分粗糙,但那一手厨艺总能让人惊为天人,沈正国虽然是个……呃,开早点摊的厨师,但却离得人家差了十几层楼那么高。
关叔喝下一杯白酒,长长吐出一口气,满意的打了个酒隔:“那个啥,亲家啊……呃,正国哥,沈照既然回来了,咱之前商量的事是不是再研究一下子。”
‘???’沈照没料到还有自己啥事。
“去年送茜茜去魔都学专业课,我是真不愿意把闺女弄那么远,别说海兰嫂子不放心,我更不放心呐,我闺女长那么俊,到魔都那种地方再被哪个小混蛋给骗了不就完犊子了嘛!”关叔说着又端起酒杯和沈正国又碰了一杯。
“正好今天沈照在这,咱就把话说透了。沈照啊,你去南方这俩月,我寻思魔都跟你离得近,本来打算让茜茜去劝劝你回来上学,你俩一起回来,咱俩家一起把这事订了。现在好了,你回来了,茜茜也答应我十一长假回来,咱们到时候热热闹闹的,一起把你俩的事订下来!”关叔咧着大嘴抓住沈照的手不撒开,面对这种封建独裁沈照试图反抗,可关叔一双大手根本掰不动。
“到时候,你就管我叫爸,茜茜也管正国哥叫爸,管海兰嫂子叫妈……嘿嘿嘿,到时候我就管正国哥叫亲家哥……”关叔已经有了七分醉意,此时脸上春光满面,乐的皱纹都舒展开了。
如果尴尬有重量,此时沈照的尴尬可以压穿地球……
“叔,咱可不兴这个了啊,都啥年代了,你还给我整包办婚姻啊,咱可不能再封建了啊,再说了,我真当茜茜是亲妹妹看……”沈照赶紧拦住关叔的幸福畅想,再不拦着点他就要给外孙子取名了。
李海兰也在旁边起哄给儿子造势,冰城妇女同志们的风格依然彪悍,沈正国乐的直冒泡,一顿酒喝到十点钟这才结束。
沈照一路护送关叔回家,其实两家住隔壁楼,同样都是四楼,拉开窗帘就能看见对方那种。开门的是关叔大儿子关北,沈照把其实已经醒酒了的男人送到卧房这才轻声问:“北哥,恭喜啊,我小侄儿睡了吗?”
“嗯,刚睡呢,海兰婶子一走就闹,好容易你嫂子才给他哄睡,来,坐会,咱俩整两杯呀?”关北压低声音对着沈照挤眉弄眼。
“可别,再给孩子吵醒了,嫂子给你来套家法……等明天的,我来看看小宝贝,啥时候过满月啊?”
“这不刚过嘛,你又不在家,给你打电话你又换号了,我听爸说,他让茜茜去找你了?咋样,你俩处的。”关北一脸八卦。
沈照觉得眼前一黑,差点没一头栽地上,不由得冷笑一声:“讲话注意点,小心我真把你整成我大舅哥!”
“来呀来呀,快来嘛,人家都等不及了呢……”关北一个已婚男人搔首弄姿的姿态油腻到难以遏制。
今天一定是自己的受难日,为什么都冲自己来,两人又说了几句,沈照告辞回家,走在熟悉的小区,心下感叹,这些才是对自己最重要的人,他们的真情实意毫不掩饰的掏给自己看,沈照清楚这个世界和已知的已经不一样了,或许真如当初那人所说,世界正在发生变化,危险的变化……
‘无论如何,将来一定要保护好他们!’沈照握了握拳头。
第二天父亲没出摊,沈照美美地睡了个懒觉,直到日上三竿,今天天很蓝,昨夜的风吹走了雾霾,美丽的城市露出了她本来面貌。
起床,洗漱,又把家里卫生搞了一边,家里只有一个人的情况下,沈照选择为自己煮了个方便面,嗯,加鸡蛋的方便面。
刚放下碗,父亲的电话就打来了,接起一问,原来是父亲约了一位老同学谈沈照去一中复读的事,让他收拾精神点到学校附近的一家烤肉店。
随着南韩文化入侵,本来在冰城没啥地位的韩式烤肉硬是在各种美食品牌里杀出一条血路,成为冰城人民除了烤串啤酒之外最爱的餐饮模式之一。
沈照抵达饭店包间,发现关叔也在,桌上还坐了一位白白胖胖发际线往负值发展的中年人,一位带黑框眼镜的斯文青年。三位大叔级的聊得热乎,斯文青年则是承担了伺候酒水的工作,忙的不亦乐乎。
沈正国当初中专毕业就去了机械厂上班,他的同期同学严格意义上来说已经成为了这个时代的栋梁型人物,比如沈照偶尔听过当地很有名的几个大佬,都是父亲的同期同学。
只是沈正国受伤后意志消沉了很久,直到后来想和老朋友们联络联络,却发现已经两年没有联系,他是个要强的人,而且不善交际,不懂得斡旋沟通的道理,无论如何都没法主动去攀附那些有钱有势的。
白胖大叔是一中的教研室成员,也是沈正国在读书时一个不错的朋友,本来沈正国还担心会不会遇到冷场的情况,把老关也捎带上,让这个话痨暖场,谁知道白胖大叔热情的很,显然是个重情义的人,三人一见面就畅聊当年,并且不约而同的做了中年男人最爱的事,吐槽当代年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