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意到客厅里有动静,沈照出去查看,只见被胶带捆成木乃伊的黑人埃德姆,正在努力的一点一点挪动,他看起来想要逃走,可一夜过去,这个家伙竟然只挪下了沙发,拱出去不到一米。
简易版的‘老汉看瓜’绑法效果非凡,远远超出黑哥们人生中对绑人的理解范围,他只能默默流出屈辱的泪水,看着沈照把他拽到沙发上,板着他的脸上下打量,这个恶魔甚至还掀起了他的T恤衫,戳了戳他的肚皮……
确定埃德姆没啥变异的趋势,沈照给他适当松绑,又拿来麦片和水投喂,他发现对方看着自己的眼神更惊惧了,就像肉猪被杀之前的最后一餐望向屠夫的眼神。
沈照整整齐齐把六本《疯人疯语》摆在桌上,这六本书平均都不厚,内容并没有非常多,他并不打算自己翻阅,思虑一会后,把温柔的眼神投向了大口吞吃麦片的黑哥们埃德姆……
“读完这些书,你就自由了。”沈照带着和煦的微笑,像是春风拂面。
埃德姆默默的往沙发角落缩了缩,不敢与他对视。
“你看,他们并不厚,内容也不多。你只需要认真的阅读一遍,然后再把故事归纳为简单的纲要写下来,这是一次考试……”沈照把手里的左轮弹巢卸下看了看子弹又甩手复位,威胁意味不言而喻。
“只是……只是看书归纳?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埃德姆声音打颤,他很确定自己遇到了变态,而且还是极度变态不按常理出牌的那种,这种人在这个年代有个统一的称呼‘随机不定式连环杀人魔’。
“当然,在你完成考试后,我会针对书中内容提出一些问题,会对你的归纳进行精准评测,如果你不认真对待这次考试……那么,布雷迪就可以加餐了。”沈照阴阴的笑着。
“布雷迪……是谁?”
“哦?他是我养在乡下的猎犬!”
埃德姆噤若寒蝉,哆哆嗦嗦的打开小说试图阅读,从刚开始的惊惧不安,很快就变得沉静下来……沈照仔细打量他的脸,这个家伙正全身心的投入在书中内容里,他的表情和状态十分痴迷,就连沈照靠近他也没有再出现条件反射的惊恐。
“啧啧——小伙汁态度不错。”
沈照凑到旁边,伸着头瞄了一眼翻开的书页,只一眼,他就再难移开视线。
大脑不受控制的去读取书页上的内容,耳中仿佛有一道魔音,看下去……看下去就能解脱……
看下去,看下去就能升华……
似有若无的耳语传入脑海,整个人从心到身一阵酥麻。
沈照蓦然涌起一股浓重的危机感,仿佛一道包含恶意的目光从高处注视下来,一道带有禅意的平和之声在心底响起。
般若波罗蜜……
般若波罗蜜……
禅音不疾不徐,好似惊雷醍醐灌顶,沈照猛地一震回过神来,蹬蹬磴连退几步,一屁股坐在地上。
平和的禅音与混乱的呓语相冲,一股鼻血流下,沈照口鼻中一阵腥气。
‘好厉害的手段!’
‘单凭纸质媒介就让我无法自拔,这就是邪神的力量?’
‘还好……还好常常诵念经文,除灭心魔的经意对外界侵扰真的有效。’
再看埃德姆,他口歪眼斜,盯着书页流了一大滩口水,眼珠外突好似要爆出。
沈照一把打飞书本,埃德姆浑身一哆嗦,眼中恶意涌现,一脸狰狞地就要和沈照拼命。
沈照哪会惯着他,左手转轮手枪顶住对方脑门,右手大巴掌噼噼啪啪一连抽了十几个,埃德姆被打蒙了,待他回过神来,只见绑架他的变态一脸杀意拿枪顶着他的头,只觉得脸颊生疼,不由得更为恐惧,眼泪不要钱似的涌出。
情绪出现巨大转变容易让人崩溃,黑哥们泣不成声,对沈照的恐惧甚至盖过了阅读《疯人疯语》带来的负面影响。
沈照没去管他,他的目光被几本摆在一起的小说吸引,《疯人疯语》的封面不对劲!
这一系列书封设计颇精美,色彩构图属统一风格,上面抽象的分割线似乎能拼在一起……
沈照撕下两页封皮重叠在一起,竟然完美吻合!
他开始动手,不一会,所有的封面都被裁下,沈照仔细对比拼接,十分钟后,一张缺了一块的地图出现在桌面上。
‘书封里的图案是某处的地图……
这是斯蒂芬有意留下的线索还是布置好的陷阱?
不,不能寄希望于作者的善意,他的书本就是恶意与破坏的根源……’
这一定是个陷阱!
直觉告诉他,这地方一定很危险,某种危机预感正在发出强烈警示!
沈照犹豫不定,究竟是否要按图索骥,他不想放弃手上唯一的线索,一时拿不定主意,此时电话声响,沈照接起,是出版社打来的。
对方让他主意传真机,一份关于斯蒂芬早年的资料正在传输。沈照汇报自己有了新的发现,他从书籍封面上发现了一张地图,与波士顿周边公路网吻合的地图。
电话被转到另一条线,专门负责斯蒂芬的女编辑接起,两人简单沟通后约了见面地点,她对沈照的发现很感兴趣。
缩在沙发角落的黑人小哥听到沈照要出门,乖乖拿起胶带给自己缠上,沈照看了半晌,从柜子里取出安眠药,在埃德姆惊恐的眼神中给他灌了下去。
等到埃德姆睡着,沈照出门打车赶往市中心的一间咖啡馆。
一路上入目所见尽是混乱场景,街头燃烧的汽车,破碎的商店橱窗,巷子深处的尖叫,建筑物里是不是传来的枪声……
这个世界正在急剧恶化,疯狂像是会传染,迅速蔓延着。
市中心有大批警力巡逻,某些人流量大的街区还有持盾的士兵。沈照一路上有些不安,他不知道导致这一切的存在能做到何种地步,他认为自己已经被盯上了,如果邪神直接下令疯狂的人群围杀自己,他将插翅难逃。
咖啡馆在核心商圈,这里看起来还算平静祥和,沈照在靠窗的位子上看到一位金发美人冲自己招手。
“米歇尔.惠特莉。”
女人向沈照伸出手,沈照握了握手报上霍根.尼尔森这个名字。
两人直接进入正题,沈照取出拼粘好的地图给对方看,又和波士顿地图对比说明,他需要一个排雷兵,面前的女人是个不错的选择。
“这发现很有价值,你的工作态度值得称赞。”米歇尔笑起来很好看,金发碧眼魅力十足。
“你们该去那看看,也许迪蒙先生就在地图的终点等着人去找他,无论这是出版社的炒作游戏,还是迪蒙先生真的失踪了,我的调查到这该告一段落了,现有的线索我只能做到这种程度。”
沈照开始踢皮球,他想先抽离此事,以旁观者的角度从出版社入手,在寻找手稿的任务上给自己加上一层保险。
“你的任务并未完成,这点成果不值我们付的价钱……”米歇尔话未说完脸色就变了,她的角度面向的是可以看到街景的落地窗,而沈照,背对着玻璃。
手里的不锈钢咖啡勺反射出一个黑影,那影子正在急剧放大。
咔嚓……
玻璃破碎,碎屑飞溅。一个面容扭曲的长发男人手持利斧劈下,直奔沈照后脑。
沈照身形一侧滚到一旁,反手抽出桌布甩了回去。利斧落空,白色的桌布罩住了长发男人,此时咖啡馆里女士们的尖叫声此起彼伏响起。
沈照起身后退,下意识就去拔枪,又见远处几名警察赶来,默默松开了握着枪柄的手。
长发男人扯开桌布,挥着斧头乱劈,看起来他并不是冲着沈照来的。
一位中年白人躲避不及被一斧头砍中肩膀,利斧卡在肩胛骨里一时不能拔出,血水顺着斧柄流成一条线。
沈照抄起一把椅子兜头就砸,长发男人不闪不避,任凭沉重的椅子砸在后背。
一下,两下,三下……
足足砸了五下,实木椅都被砸碎了,长发男人依然稳住身形用力的拔着斧头。
此时警察赶到现场,几名经验丰富的警官配合,三两下就制服了长发男人,给他带上手铐。
…………
惊魂未定的米歇尔眼角还有泪花,血粼粼的场面视觉冲击太强,沈照的反应让她对这位侦探先生安全感暴增,这是一位可以依赖的人。
警官叫来救护车,很快处理完了现场,沈照并未接受问询,他们太忙了,对讲机里又传来支援命令,附近又出事了……
“所以,你想让我和你一起去地图上的地方?”沈照一万个不愿意。
“我们签有合同,如果你不配合,我们可以视作消极调查,产生的违约费足够让你破产十次以上,尼尔森先生,请谨慎选择。”米歇尔直接威胁起来。
‘切,谁怕谁,有本事现在就告我……’沈照心里腹诽。
他没有直接拒绝此事,消极逃避不是他的风格,正如列车上抓小偷那次,他完全可以找乘务组汇报然后听天由命,但他还是选择主动出击。
听天由命永远不如亲手掌握主动。
地图很明显是任务极重要的线索,在没有其它线索之前沈照别无选择,他本想找个人去趟雷,确认危险程度后再亲自前往调查,无论早晚,地图上的重点沈照一定要去。
只是情报的多少,准备是否充分的区别。
对上金发美人期盼的眼神,沈照没有去无聊的讨价还价,他只有两个要求,米歇尔开车和再带一个人去。
…………
公寓楼下,米歇尔看着沈照把一大堆东西塞进她的奔驰车后备箱,还有个看起来很像农药喷洒器的东西,接着沈照又上楼很久,再下来时带着一个畏畏缩缩的黑人青年,青年似乎很怕这位侦探先生……
奔驰车顺利出城开上州公路,沈照和埃德姆坐在后座,他对照着地图为米歇尔指明方向,黑人小哥尽量贴着车门与沈照保持距离,刚才沈照的一番邪恶的威胁击溃了埃德姆最后的矜持。
他彻底怂了,甚至还有点斯德哥尔摩综合症,竟然觉得跟着沈照也不错,起码这位内心很变态的白人先生会提供免费的食物给他。
奔驰车开的很快,来到一个州地图上没有标示的路口,车子转下大陆,开始沿着人迹罕至的老旧公路行驶,这里的路面长草,柏油龟裂。
阳光变得昏黄,天色转黑,蜿蜒曲折老路上荒无人烟苍凉孤寂,车内除了沈照偶尔出声指明方向的声音之外,一片寂静。
不知何时,路面上起了层薄薄雾气。
奔驰车打开车灯,德系车灯光很亮,良好的照明驱散了沈照心底刚升起的一丝不安,车子速度飞快,沿着似乎没有尽头的公路,好像开往的是深渊地狱……
不知过了多久,疲惫感潮水一样袭来,眼皮不由自主变重,心里的不安也被困倦掩盖,沈照不停地揉搓脸颊保持精神,身侧的黑人小哥已经进入梦乡,他睡得很熟。
忽然,开车的米歇尔发出一声急促的尖叫,车身一震速度骤减,她踩了刹车,紧急制动。
‘出事了?’
沈照心里一惊,他看过不少美式恐怖片,多有公路场景出现,主角们开始经历恐怖剧情之前,都会在公路上撞到点什么东西,也许是一头鹿,也许是一头羊什么的。
驾驶座上的女人大口呼吸,她透过车灯的光芒看到路边的黑暗处有什么东西在动,奔驰车前面是一部老式高把脚踏车,车轮翻起滴溜溜乱转。
“待在车上,我下去看看!”沈照精神紧绷,他没让女人下车,这种情况需要快速反应和不能轻举妄动的素质,多一个人下车反而会碍事。
冷冷的瞥了一眼刚刚惊醒的埃德姆,沈照用眼神示意他待在这别动,他打开车门,一股冷风涌入车厢,沈照深吸口气下车。
他看清了马路边的‘东西’,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此时正在艰难起身,扶着膝盖哆哆嗦嗦的想要直起腰。
“你没事吧?”沈照没有走进,保持三米以上距离询问。
老太太一言不发,只是颤颤巍巍挪动脚步,她在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