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肖枫一口气把自己的身份和他的身份都表明了,还一副问了也得不到答案的姿态。
许舒窈倒也真不好再问了,半晌她才闷闷地哦了一声。
车内的气氛过于沉默,许舒窈将车窗开了一条缝儿。
她回头看了眼肖枫,见他没甚反应,索性将窗户半开。
肖枫仍旧没有反应。
车速有些快,呼啸的风吹乱了许舒窈的发,也将肖枫利落的短发吹得微微偏了方向。
后排的小余显然不适应突来的凌风,没忍住打了个哆嗦。
可即便如此,肖枫仍没有反应。
他只偶尔会偏过头看向许舒窈的方向。
起初,许舒窈以为他是看自己,好整以暇一副淑女模样端坐着。
等肖枫看得多了,她才意识到肖枫看的是后视镜。
得,自作多情了!
左腿叠右腿,二郎腿跷着,别人不看她,她也懒得装淑女。
你不理我,我还不稀罕理你呢。
但,有的人天生便有着难以言说的吸引力,让人不由自主地就想试探、想靠近。
起初,许舒窈只是偶尔用余光去瞥肖枫,见他全然不在意,索性明目张胆地盯着他看。
肖枫很瘦,但好在他骨架不算小,普通的体恤被他撑得宛若量身定做。
他很白,是那种近乎病态的白。
他也——很好看,虽然许舒窈不太愿意承认。
许舒窈觉得,对着肖枫这张脸,她好像可以原谅刚才他所表现出来的傲慢与无礼。
许舒窈想,如果是在别地儿碰见肖枫,她一定以为他是那种电视里头欠了许多风流债的文艺青年。
很久,似乎有半个小时了吧,肖枫偏头看她。
许舒窈以为他看的还是后视镜,半点不打算收回自己的目光。
肖枫蹙眉看她:“看够了没?”
许舒窈反应奇快,她恬不知耻地笑:“没看够。”
肖枫顿住,她还是一如既往地理直气壮。
许舒窈笑眯眯地问他:“有没有人说过你长得很好看?”
肖枫回答比她还快:“有。”
许舒窈很是好奇:“怎么说的?”
“和你说的一样。”
许舒窈侧过头,生怕听不见肖枫的回答:“那你怎么回的?”
肖枫的目光落在飞速朝后退去的公路上,嘴角有浅浅幅度,他说:“我知道。”
回忆涌上脑海。
记忆里那个一脸烂漫的姑娘笑眯眯的盯着他。
那姑娘说我长得好看,我说一个男人好看有什么用。
她嘟着嘴,说我应该回答说我知道自己长得好看,貌美的长相是一种优势,至少在两性关系里,外貌是决定是否继续交往的第一要素。
我笑笑不理会。
但我却记住了,以后若是有人再问。
我会回答:我知道自己生得好看。
因为,这是你希望的答案。
但……
肖枫看向许舒窈的目光幽远而深邃,你似乎忘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许舒窈一愣,不再开口。
或许她早就该从肖枫说话的语气中看出这人就是一副傲慢不逊的欠揍样子。
许舒窈转过头继续看窗外的风景。
心中嘀咕:
这世上长得好看的人多了去了,怎么不见哪个像他这么欠揍呢!
几乎是许舒窈闭嘴的同时,汽车从阳光庭园的大门进入,最后停在21栋三单元楼下。
守在楼下的警员马亮见着肖枫,连忙迎了上来:“肖队,你来了,死者在……”
警员马亮说话的时候,下意识的扫了眼紧随肖枫下车的许舒窈和小余。
肖枫:“新来的小余,剩下的那个你认识。”
肖枫往前走,板着脸问:“里边什么情况。”
“现场……肖队,你还是自己进去看吧。”
马亮张嘴想陈述,又觉得形容不出来,索性领着肖枫上楼。
见肖枫和小余都往楼里走,许舒窈也连忙跟上,她抬头望了眼高达26层的建筑,觉得似曾相似,随口问:“安置房?”
“看来记性比以前好些。”
肖枫漠然的点了下头:“进去看看!”
他顺手丢给许舒窈一条带着猫咪式样的发圈。
许舒窈伸手稳稳接住,看着手中的橡皮筋,一时愣神。
这人什么德行!
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头发扎了起来。
看到眼前无处不在的警察,她的心里多少有点猜测。
许舒窈原本还打算问问肖枫为啥自己会知道这里是安置房,但见肖枫不愿与自己多说,自觉无趣,只得跟着进了电梯。
1801外拉了警戒线,屋里不时传出一阵拍照声和低声议论。
伴随着这些嘈杂声响的是浓烈的血腥味。
肖枫皱眉戴好手套,往屋里走。
许舒窈也顾不得去思考满脑子的问题,她拿过旁边警员手中递过来的手套和鞋套连忙跟上肖枫。
“似乎只是有一个人住这儿?”
进了房间的许舒窈挑了挑眉,这间屋子的布局有点出乎她的意料。
类似阳光庭院这样的安置小区,很多住户都会将自己的房子用以出租,其中又以群租最为普遍。
但1801这套两居室,显然不是她想象之中的群租房。
客厅比许舒窈预想的还要杂乱:泛着酸味的泡面桶、脏衣裳、烟头甚至是用过的避孕套都随意扔在客厅的每一个角落。
两间卧室中的一间被改做画室,除了画架上有一副尚未完成的水粉画外,屋子里没有更多的画作。
画架旁边的调色盘里的颜料已经干涸。
画室里有一层薄薄的灰尘。
看模样,这间房已经很久没有人进出过了。
许舒窈刚想转身,忽然注意到画室窗户下的墙壁有些不对劲。
墙壁上有一条擦痕,擦痕模样与绳索摩擦产生的痕迹极为相似。
按理,这房间已经积起薄尘,少说也该有半个月没人进出过。
但墙壁上的痕迹很新,墙壁下还有乳胶漆脱落的宛若头屑状的白灰,似乎也就是这几天才发生的擦刮。
许舒窈眉头紧锁,既然是新鲜的擦挂,那画室里便不能说是许久没人进出过了。
百思不得其解。
许舒窈虽然困顿,但她连自己是干什么的都理不清,也不好找人多问。
揣着满肚子的疑惑,她走向另一间房。
这一间卧室虽略显杂乱,但对比客厅和画室要干净得多。
除了脏衣篮里堆成了一座小山的衣裳外,卧室堪称整洁。
许舒窈正准备走进卧室看看情况,忽的察觉身份不明的自己似乎过于‘自由’了一点。
她按耐住心中的好奇,转身疾步回到肖枫后头。
许舒窈对肖枫绝谈不上有半点好感,但几乎是出自本能的,她想要跟在他的身后。
潜意识里,她似乎将这个对她而言‘初次见面’绝谈不上有好感的男人看作了一座山。
他是她的靠山。
而靠山,不外乎让她有安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