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
赵小明仰头注视柯文悬吊的尸体，眼瞳黑亮，低声自语。
“咳，咳！”
他转头望着罗蒙假装低声咳嗽，看过来的眼神有点奇怪，修长眉毛扬起......
这是还有隐情？
“你忘记了？当初艾琳给生病的母亲买药，是你......把钱袋偷走了，为此你蹲了半年监狱。”
这......
赵小明没想到，居然真的有故事，还是这么扯淡的事情。
难道这个身份是间接害死艾琳母亲的凶手？
“唉......好吧，坏事做多了，忘记了？但是，这又引出另一个问题......”
他面无表情目光闪烁，静默几秒后，向罗蒙摆手示意柯文的尸体，语气飘忽，
“他是复仇者，我是施害者，其他人都被执行审判，祭奠艾琳的葬礼！而他现在已经......那谁来审判我？”
罗蒙没有说话。
赵小明转头望去，他站在烛光边缘，光暗交错高大冷硬的身躯，像阴影里竖立的一块无字墓碑。
罗蒙注意到他凌厉的目光，摊手耸耸肩说，
“我觉得你脑子有问题，也许需要去看医生。这一切都只是你的推测，还十分荒谬......”
说着他示意柯文尸体，接着质疑说，
“假设你稀奇古怪的想法是正确的，那他做了这么多，不是为了完美脱罪，没道理呀......他完全可以拿把手枪，指着这些人的脑袋，一边宣读罪责，一边审判他们，也许这里面也包括你。”
说完他扯开衣领，凝神思索了几秒，又开口说，
“我们警察多少有些职业病，柯文一直都在我的视线里，只有出去送伯纳德和艾德琳回房间那段时间不在。但是.....我注意过时间，也许不精准，但是大概能推算出.....他又要斩首还不会被溅射到血迹，又要处理艾德琳......”
说着他摇摇头，很肯定的说，
“时间不够，除非他会......有个影子帮他完成？”
赵小明面无表情的轻笑了一声，轻轻点头。扫了周围一眼，从墙边拉过一张椅子，平静的坐下来，很淡定的说，
“那我们现在就在柯文身边复盘，相信.....不管为什么，但他也许也希望，有人能欣赏他的表演？”
罗蒙望着昏黄烛光中，似乎根本不在乎脑袋边晃悠着一具阴森冰凉尸体的赵小明，喉结下意识跳动，有点犹豫的说，
“在这里？要不......我们先把他放下来。”
“用不着，这是他自己的选择，说不定这样能让他更自在......放心，他已经死了，不会再跳出来给你一刀，而且.....你是一位警察！”
罗蒙沉默了一会儿，摆了个无所谓的姿势点点头。
赵小明尝试了几个更舒适的坐姿，摆弄一番才低头思索有没有遗漏，随后抬头直视罗蒙，平静的开口，
“其实事情说穿了一文不值.....也许细节还有变动，但大概应该推测的没错，先说说动机好了。艾琳的死......不是偶然，而是一场阴谋！”
他说完注视对面站立的罗蒙目光有点闪烁，点点头继续说，
“相信你不可能一点感觉没有.....绑匪很熟悉维克托家族的事情，你们的调查一定一无所获，找不到什么蛛丝马迹......”
他看到罗蒙沉默的点头，他脸上露出嘲讽继续说，
“原因很简单，这是贝拉主使的，哈维斯，伯纳德，甚至艾德琳.....可能都是知情人。伯纳德以贵族的身份自傲，感觉平民的生命应该由上帝负责，他管不着。也不太可能拉下身份架子来主使这场阴谋，说不定会感觉弄脏了手。也许他只是喝多了发几句牢骚什么的，比如：艾琳真该死，最好能死的远一点.....”
说着他脸上嘲讽更加明显，语气飘忽如屋内摇晃的烛光，
“但是贝拉不会感觉弄脏手.....一朵青春娇嫩鲜花，可以在手中揉碎成泥，她反而会更加兴奋！她连男人都不放过，只是因为比她年轻，肌肤更光滑，她再也找不回这一切.....随便还能为自己侄女铺路，又讨好了伯纳德，一举数得，为什么不干？”
“贝拉虽然是柯文的姑妈，但并不住在庄园里，不能第一时间掌握柯文的动向，所以需要一位合作者，于是哈维斯登台。从他藏匿的资产就能看出，他表面兢兢业业，实际是“金金”计较，这种事情做过很多次，咨询费收的挺贵。”
“于是阴谋拉开，柯文和艾琳这对小可怜什么都不知道.....从阴谋展开的第一秒，就注定艾琳再也见不到阳光！柯文被囚禁，他还以为是偶然事件，居然还去央求艾德琳......艾德琳和伯纳德的关系，说是零距离都有点不够......所以，她很可能也是知情人！”
他说着注视光影里罗蒙明暗不一的身影，沉默的像一座雕像。冷哼了一声，继续若无其事的分析，
“柯文哪怕放弃一切，也注定了再次见到艾琳，只会是一具冰冷的尸体。你们秘密调查行动只会让伯纳德他们感觉厌烦，于是罗文登台。哈维斯能在伯纳德这么自傲的人手下干了几十年，揣摩心思绝对一流，也许就是伯纳德示意。于是他废物利用，把你们详细的计划卖给罗文。”
“哼！罗文会不知道这样做会让被绑者陷入绝地？不，不.....他当然知道！只是一个平民的生命，在他眼里说不定连多卖几百张报纸都不如，何况还是多卖几万份，几十万份？他说不定还能凭借这个大新闻，成为合伙人？”
“于是贝拉顺水推舟蹂躏折磨艾琳，最后取走艾琳阳光灿烂的生命，伪装成一起标准的绑架勒索不成，干脆利落的撕票！”
说着他情不自禁轻轻鼓掌，表情有些癫狂，眼神却平静的注视沉默不语的罗蒙，
“贵公子，平民女，财富，罪恶，唯美爱情.....还有死亡凋零！啊！多么喜闻乐见.....一场完美上层高贵人物碾压底层恶臭民众的舞台戏码，皆大欢喜的落幕了.....喔！不好意思忘记了，还有两位主角，柯文还是贵公子，从此听从父辈的安排，迎娶公爵，也可能是亲王的女儿，继续振兴高贵的维克多家族......至于沉睡在冷暗黑土里的艾琳......”
“哈哈哈.....谁还会在乎......”
他发出癫狂的笑声，古典优雅咏叹味道的语气消散在昏黄烛光里......
消散的还有他脸上癫狂的表情，表情开始肃穆，眼神凌厉的盯着低头不语的罗蒙，
“但是，他们没有想到......阶级自发觉醒很难实现，却不是绝对！所以......柯文觉醒了！从今晚的死亡复仇盛宴来看，他之前明显只是天真，而不是傻！事发突然让他失魂落魄，但他一定也觉察到了什么。所以当他面对艾琳惨不忍睹，再也不会展现阳光的尸体......哇欧！一切都变了......你们再也不能从他脸上，看出他心里在想什么！”
说着他仰望身边沉寂冰冷的柯文尸体，面无表情，只是嘴里无声做出一个爆炸的口型，
“嘣！”
“他暗地里调查，随后就发现了这一切.....发现所谓的高层人物，高贵家族，其实狗屁都不是，也许连艾琳的一个笑脸都比不上。于是他特意推迟葬礼时间，等到‘自由之夜’......完美祭奠艾琳的葬礼，顺便送他们去见上帝，实现他们的梦想.......自由！”
说着他指着书桌上的白色玫瑰，一字一顿冷漠的说，
“在他心里，今晚这一切才是艾琳真正的葬礼！”
他的话语静止，整个房间陷入难言的沉重，空气似乎都凝结住，让一言不发，脸色阴晴难定的罗蒙，忍不住急促呼吸几下，用力扯开胸前的衣扣。
赵小明的声音又在昏暗的房间里飘起，没有一丝感情语气有点怪异，游离飘忽，仿佛是悬吊的冰凉尸体柯文，从幽冥深处发出的灵魂质问，
“警探罗蒙！你和他们是多年好友，难道.....发生的这一切.....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