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旭渊没有想到，第一个来看自己的会是萧婉茹，顿时心底五味杂陈。
“殿下，您已经在这里坐了一夜，臣妾命青莲熬了点莲子羹，您好歹吃一点儿。”
她声音温婉，脸上挂着淡淡地笑容，亲自将莲子羹拿了起来，递到寒旭渊面前。
寒旭渊木讷地接过，将其放在桌案上。
鬼使神差地拉过她的手，让她坐在了自己的怀里。
“婉茹……”
他的声音颤抖，但多了几许柔情，那是以前的他不曾有过的。
萧婉茹，怔在那里。
就算她再不愿意，也没得选择。
她和寒旭渊，只能站在同一条船上。
“殿下，什么都不要说了，先吃东西吧。”
说着，她将桌案上的那碗莲子羹端了过来，轻轻地舀动了两下，吹了吹热气，盛了一小勺送到寒旭渊嘴边。
寒旭渊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她，心底荡起涟漪。
他慢慢张嘴，将其吃下，嘴巴里馨香盛放，浸透着丝丝的甜味儿。
这一口，是他此生吃过最为甘甜的。
眼底不由得晃神，他似乎真的错过太多太多了。
摆了摆手，示意萧婉茹不用这么做。
“婉茹，这一次，孤怕是躲不过去了。
孤连累了你们母子，你还未生产，可能孩子再也见不到他的父亲了。”
萧婉茹捂住了他的嘴，不管如何，他都是自己的夫君，孩子的父亲。
就算有再多的怨恨，这一刻，她也怨恨不起来了。
只是温柔地看着她，眼底噙着泪花，努力不让其落下。
“殿下别这么说，婉茹觉得陛下舍不得杀您，毕竟您是他的儿子。若是陛下朕舍得，也不会留到现在。”
寒旭渊的心一动，随即便是更深沉的痛楚。
就算父皇真的饶他一命，那又如何呢？
从此，他不是牢狱生涯，也会被禁锢在这高墙之下，永远都不能有自由了。
察觉到他眼中的异样，萧婉茹大着胆子搂在了他的脖子，荡漾出阳光一般明媚的笑容。
“殿下，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只要活着，臣妾相信，一定还有机会的。”
“好。”
寒旭渊应着，从萧婉茹的手中接过莲子羹一口一口吃了起来。
每一口都是那么的沉重。
快速的吃完，他将碗放在一边，抱着萧婉茹，露出温润的笑容。
“婉茹，相信不日靖王他们就会回京了，孤会想办法送你离开。离开东宫之后，天高海阔你想去哪里都可以，你便自由了。”
自由？
对于萧婉茹说，那也是何等的奢侈。
她以前，做梦都想离开这里，可是这一刻，她的心底竟然迟疑了。
努力控制的情绪崩溃，泪花顺着眼眶溢出。
“殿下，臣妾不走。臣妾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下您和孩子了。”
这话是实话，如今没了萧郑元，没有了萧贵妃。
偌大的萧家，也只剩下一片残躯。
除了东宫，她还能去哪里呢？
“不，婉茹，你必须离开！孤担心，你和孩子……”
“殿下，臣妾不怕，臣妾只想留下来，陪着你。”
她说得尤为认真，到时候这东宫只剩下他们两个相依为命，或许也不是一件坏事。
寒旭渊不再和她争辩，只是抱着他，闭上眼睛。
一步错，步步错。
如果当时他娶的是燕洛璃，该多好。
可能现在，他已经稳稳当当地坐上了皇帝的位置。
时至傍晚，靖王的马车行近了京城，一行人回到了靖王府。
旅途劳顿，燕洛璃便回房歇息去了。
寒旭尧被急匆匆地召进皇宫。
南书房，陛下冷着脸，已经在里面看了一天的奏折，直到寒旭尧进来，他的脸上才有些许的表情。
“儿臣拜见父皇……”
“快快平身。”
陛下起身，快步上前，俯身将他扶起。
“谢父皇。”
端详着这个儿子，陛下的心底才有了些许的安慰。
“回来就好了，回来，就不要走了。”
拍了拍寒旭尧的肩膀，脸上露出和蔼的笑容。
“父皇，皇兄他……”
“咱不说你皇兄，说一说，你们这一路上都遇上了什么？”
陛下刻意转移话题，拉着寒旭尧到一边坐下，想要唠唠家常。
可是寒旭尧站在原地不动，还挣脱了陛下的手。
一撩袍子，便跪在了地上，一头扣在了陛下面前。
“父皇，请您念在父子的情分上，饶了皇兄吧。”
陛下脸上的笑容僵住，眯起的眼睛里，怒火燃起。
“你们一个两个的都求朕饶了他，都要朕念及父子之情，可是他寒旭渊呢，他有念朕这个父亲吗？！”
指着南书房的门口，陛下用尽力气咆哮。
寒旭尧抬起头，定定地看着自己的父亲，眼底不免一丝苍凉。
真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啊。
“父皇，子不教，父之过。皇兄一直记着十六年前的事，当年的一幕幕在他心底留下了太深刻的阴影，才会误入歧途，走上今日的路。若是真的要说过错，父皇您也有过错。
因此，还请您念着血脉亲情，从轻发落你吧。”
一字一句说得非常诚恳，带着强烈的穿透力，揭开了陛下不愿意承认的事实。
他不知当年的事，但寒旭渊被下大牢的时候，曾和他提起过。
虽然他还是不知当年到底为何，可那惨烈的场面，足以想象。
且，若是寒旭渊真的被定罪正法，那么下一个对付的人，就是燕洛璃了。
他不想燕洛璃再被推到风口浪尖。
陛下怒不可遏地盯着地上的寒旭尧，气得咳嗽了起来。
“咳咳咳……靖王，你放肆！”
“儿臣不敢，儿臣只是陈述事实。”
“你！——”
陛下气结，但却没有话可反驳。
转过身，略微佝偻着身躯回到座位。
“靖王，你可以退下了！”
他冷冷地下令，见寒旭尧走到门口的时候，叫住了他。
“你母后这几日心情不佳，你多去看看她。”
靖王的脚步顿在门口，恭敬的回身答应，随即便走了出去。
他已经很久没来过坤和宫了，宫中的气息有些沉闷和萧瑟。
“娘娘，靖王爷来了。”
春桃在院子里看到寒旭尧进来，赶紧进屋通报。
皇后急火攻心之后在房中歇息，头疼的厉害。
听得靖王来了，布满伤痛的脸上略微透出一丝欣喜。
“快请他进来。”
“是！”
春桃应着，出门引着寒旭尧进屋。
“儿臣拜见母后，母后福寿安康。”
“尧儿，你可算是回来了，你知不知道，你皇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