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连玄翼和宸妃相携着走进寝殿,入目的摆设充分显示着“富丽堂皇“这四个大字。让郝连玄翼刚刚从韶华宫那淡雅精致的布置上离开的眼睛,一瞬间有些受不了这种刺眼的光芒。
皇宫里规矩森严,就算是摆设也都有品级的限制。之前郝连玄翼虽然宠爱宸妃,赐了她不少超越本身品级的物品,但是她的身份上毕竟也只是嫔,很多东西都只能收起来独自欣赏而不能摆在明面上。
此时终于封了妃,便迫不及待地把这些东西拿出来了,就像是个炫富的暴发户一样,让人看了很是不舒服。
“爱妃这里的摆设怎的如此朴素?”郝连玄翼睁着眼睛说瞎话,转身对王福道:“赐宸妃镶金玉如意一双、金丝螺纹广口瓶一对、白玉香炉一个……”
郝连玄翼一口气说了一长串,宸妃眼里激动兴奋的神情几乎都要掩饰不住了,看得他心里不住地冷笑。
他赐给宸妃的这些确实都是好东西,但是这些东西在后宫里却是只有太后和皇后能用的,他就算给了宸妃她也只能看不能用。
没错,郝连玄翼就是在报复。他就是这么小心眼,宸妃屋子里这些晃得他眼花的东西让他很不爽,那么宸妃就必须跟他一样不爽。
“无功不受禄,皇上赏赐的这些东西太贵重了,臣妾受不起啊。”宸妃故作矜持地推辞道,如果她能把眼底的贪婪遮掩的再好一些或许还能够让郝连玄翼相信。
郝连玄翼宠溺地一笑道:“朕说爱妃受得起就是受得起,这些东西都是朕赐的,朕倒要看看谁敢说爱妃的不是。”
“是,臣妾谢皇上恩典。只是皇后娘娘毕竟年纪还小,年轻气盛的,臣妾怕……”宸妃犹豫地住了口,好像是不知道该不该继续说下去一般。
郝连玄翼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肩,柔声道:“有朕在,不用怕。而且皇后的性子朕了解,她不是个容不得人的。”
嘴上这么说着,郝连玄翼的心里却是在不停地冷笑,就算皇后再有容人之量,怕也容不得宸妃。这些摆设之类的小物件皇后自然容得下,可这凤仪殿可历来都是皇后的寝殿,现在却被宸妃占着,皇后的心里怕是早就有不满了吧。
这样的局面是郝连玄翼早就预料到的,他原本打算册封皇后之后就让宸妃换一个寝殿,这样宸妃心中必定不甘,定然会主动与皇后对上。
但是宸妃娘家的势力和皇后背后的云家毕竟还差了那么半个档次,况且皇后的背后还有一个老奸巨猾大太后,宸妃的那点小聪明怕根本引不起皇后的兴趣。
那便只能反过来,让皇后是宸妃为眼中钉肉中刺好了。而且这两人斗起来,正好可以转移众人的注意力,让邱素素不那么显眼。
现在宸妃提起皇后,如果顺着她的话说下去,正好可以将她们之间的矛盾挑拨的更激烈一些,可是偏偏郝连玄翼就像是耐心用尽了一般,完全不想再在这里多待哪怕一秒。
他们现在已经进了内室,四周的窗户都封的严严实实的,正中间的香炉里升腾着袅袅的白烟,房间里似笼上了一层白雾一般,伴随着清幽的香气,飘渺而朦胧,有种不似人间的感觉。
可是郝连玄翼偏偏敏锐地闻出了那香味中蕴含的催情成分,而且还是一种十分效果猛烈的药物。
宸妃靠在他的身上,不着痕迹地引诱着他的欲望,一副迫不及待的模样。
在她的眼里朕或许根本就不是她的丈夫爱人,只是一个能满足她的欲望,给她带来孩子,同时也给她地位和权力的工具。
这个认知让郝连玄翼仅剩的那点耐心瞬间荡到了谷底,他烦躁地起身对宸妃道:“朕忽然记起来还有些事情没有处理,下次再来看望爱妃。”
宸妃怔怔地看着郝连玄翼大步离开的背影,直到他的背影消失了良久才回过神来,挥手将面前的茶盏扫落在地,脸上的表情疯狂而扭曲。
她知道郝连玄翼喜爱品茶,那茶盏里的茶是她专门拖了父亲从塞外弄来的极品雪芽,一种出产非常少,连皇宫里都非常少见的茶。那杯里的水是她每日早起,一点点收集起来竹叶上的晨露,整整一个月才收集了一小罐。
这一盏茶中满满的都是她的心意,可是她还没来得及说,皇上更是连一口都没有尝就离开了。
公务繁忙?要是真的那么忙,皇上怎么有时间在韶华宫一待半天,甚至一天。到了她这凤仪殿,却连一盏茶的时间都呆不下去。
倾城贵妃?那个女人到底是如何风华绝代,竟能让皇上如此流连忘返?
不,皇上是属于我的,宸妃内心的愤怒地咆哮着:倾城贵妃,倾城贵妃,你给我等着!
郝连玄翼还不知道自己的作为给邱素素带来了怎样的麻烦,此时他只觉得烦闷非常。
他原本想要去宸妃那里证明自己的魅力,结果却是证明如果他剥去了皇帝这一华丽的外壳的话,在后宫这些女人眼里或许根本就是一文不值。
这些其实他早就心知肚明,只是虚情假意对他来说早就已经成为习惯。他从没有对那些女人付出真情,自然也不会要求那些女人真正的爱上他。
可是有了倾城在旁边作对比,这样的虚情假意竟然变得让他无法忍受起来。向来得心用手的调情手段也发挥不出平常的十之一二。
郝连玄翼不得不挫败地承认,他现在竟然对倾城之外的其他女人完全提不起兴趣,离开了倾城他的生活似乎就变得索然无味了一般。
“朕究竟要怎么做,才能让倾城接受朕呢?”郝连玄翼烦躁地说着,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询问身边的人。
“王福,你说。”没有人接自己的话,郝连玄翼决定点名。
王福一张老脸都皱成了菊花状,小心翼翼地道:“这,老奴自小就进了宫,这情情爱爱的也没经历过啊。唯一见过的例子就是先皇和凤妃娘娘了,可是皇上您实践的结果似乎不太理想。”
“你还敢说,朕还没怪你出的馊主意呢。”郝连玄翼恼怒地瞪他。
都是这个老奴才的馊主意,害得他巴巴的跑到倾城面前曲意讨好,却一点成果都没有,白白地让自己在倾城面前威严扫地。
“是是,都是奴才的错。”王福忙不迭地认错。这个时候和皇上顶嘴,那才是自讨苦吃呢,干脆地认错才是王道。
“知错有什么用,还不赶快给朕想出个好点子来!”郝连玄翼怒道。这个老刁奴真是越来越滑头了,这次自己决不能这么轻易就让他逃掉处罚。
王福刚刚缓和的老脸顿时又皱了起来,苦思良久才有些一脸谄媚地道:“老奴觉得您或许可以咨询一下各位大人们。”
“哦?”郝连玄翼挑眉。
王福立刻意会了他的意思,低声解释道:“您想啊,您身边的哪个都没经历过这些情情爱爱的事情啊,可是朝上的大人们就不一样了不是。特别是刑部尚书李大人,还有礼部侍郎冯大人,听说这两位大人家里只有一位夫人,而且两位和夫人都是伉俪情深,感情十分深厚。”
他身边都有些什么人?脑海里浮现出的答案,让郝连玄翼的额角忍不住规律性地抽动,如果这是漫画的话,绝对能够看到他整个额头都覆盖着密密麻麻的黑线。
看看他身边的都是些什么人吧,除了太监、宫女就是暗卫。太监通常都是年纪很小的时候就入宫的,身体健全的时候他们还不识情滋味,年纪大了又因为没了那重要物件儿也就没了所谓的情欲,自然也就不会知道情为何物。
宫女进宫的时候到正是妙龄,只是宫规限定了她们的感情发展,对她们来说爱上某一个人那机会就是要命的事情。
而暗卫,为了保证他们绝对的忠诚,他们通常都会被训练成没有任何感情的人形工具。
郝连玄翼觉得自己肯定是病急乱投医了,不然怎么会向他们询问追求爱人的方法。不过王福刚刚提出的方法似乎还是有些可行性的。
于是第二天下朝后,刑部尚书李斯和礼部侍郎冯宁远就被郝连玄翼给单独留了下来。
两位被留下的大人心情各不相同,李斯想着自己手头上那个仍然没有结果的案子,战战兢兢。冯宁远则是觉得最近没有他们礼部什么事,而且就算有事也应该找尚书大人才是,因此对于自己被留下有些摸不着头脑。
“皇上,微臣有负您的厚望,微臣有罪啊。”李斯一进门就抢先跪下认罪,希望能博得个宽大处理。
郝连玄翼本来还没想起这事儿,被李斯这么一提醒反射性地就想要发怒,可是关键时刻又想起自己今天的目的,只好硬生生地将勃发的怒气又憋了回去。
看在他还有些用处的份上,那个案子他就再宽限几天好了,郝连玄翼闷闷地想着。
同时为了和两人打好关系,郝连玄翼硬逼着自己扯出了一抹自认为温柔的笑容。
可是对于从来没有看到皇帝陛下露出除了冷漠意外的表情的两位大人来说,郝连玄翼这一笑不仅没让两人生出什么亲切之感,反而差点吓得两人的小心肝儿跳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