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的苍石寨中格外热闹。族人们用车推着装好的皮货从四面八方运到田婶子的石屋前，而田婶子已是忙得焦头烂额，那张瘦削的脸也不似往日那般蜡黄，脸颊上泛起一抹红晕。她解开熊皮披肩，左右一搭围在腰上，露出里面白狐裘的短袄，领口袖间还冒着丝丝热汽。族中的长舌妇们见状顿时眼前一亮，开始停下脚步侧着头一副丑恶嘴脸的品头论足起来。
“瞧她那个样儿……”一个身材臃肿的妇女神色鄙视地跟身旁另一个女人用着自认为压低了的声音说道：“浪成这样真不像话，这个异邦的娘们儿……”
而她旁边的女人身材则与其截然不同。这个女人个子高佻，身材瘦削，长长的颈子上挂着一张同样细长的马脸。“我早就知道她是个骚货！”她斜着眼睛说道：“你看她卖骚的样儿，可惜再风骚，族里的爷们儿也瞧不上这个异类……”她说着用手捂着嘴发出咯咯地讥笑，笑得马脸上的白麻子都随之洋溢着亮光。
“臭不要脸你个马脸姑！”田婶子显然是听到了这两个无聊之人对她的议论，她那张刻薄的脸上腾腾地生着忙碌又兴奋的热汽，送来的皮货实在是太多，田婶子麻利地清点着皮货并根据手艺的高低依次分档、登记，最后将标好了数字的骨牌递给每个送来皮货的族人，不过尽管忙碌得连抬头的时间都抽不出来，面对马脸姑和她的小姐妹的刺耳的嘲讽，尖嘴薄舌地她又岂能置若罔闻。
“也不知道谁大半夜总浪叫，吵得我在屋里都听得一清二楚！是不？”
这句话的威力不亚于在马脸姑的马脸上来了一记重拳，只见那张瘦长的马脸顿时青了起来，转瞬又红的像要滴出血。
“你……”马脸姑的嘴角开始抽搐，脸上的白麻子也失去了方才的光泽。“你胡说八道！”
“胡说八道！”田婶子重复着马脸姑的话仍是头也不抬地反唇相讥。“别人都聋是不？”她虽嘴里骂道，但手中的活却忙得更起劲儿了，就像是在糖水中加了少许的盐，使得味道多了份层次。她一手接过一个苍族小男孩递过来的皮货，一手将备注好的骨牌递了过去道：“给我揣好了，弄丢了你哭都找不着调儿！”男孩笑嘻嘻地听着独特地田氏叮嘱，揣起骨牌跑了出去。
“贱货活该你找不着人家！你给我等着！”马脸姑尖叫着被她的小姐妹拖出了人们幸灾乐祸的视线。“你给我等着！”她还想再说些什么，那个身材臃肿妇人的大手就将她的嘴死死捂住。
战败者的咒骂听起来似乎都不痛不痒的，田婶子的脸上焕发着光芒，小三角眼里充满了凯旋的神气，她冲着逃也似的两个人最后回敬了一句。“我等着你大半夜拿浪叫吵得我睡不着来报复我！”像是在给战败将死的决斗者补上最后的致命一击。
“嫁了人的人上哪知道我的快活？”田婶子自言自语，然后把接过来的皮板用草绳扎紧。“我要是想嫁人就到不了这儿了……”
距离苍石寨几里地外，一行商队顶着大雪原带给他们不曾领教过的肃杀与荒芜，在没过脚踝的积雪中步履蹒跚的艰难行进着。
这支商队始发时由百余人和牦牛组成，如今时过半载，商队中的牦牛数量未变人却不足百人，而这半年中究竟发生了什么，生还者只言片语的描述根本不比他们所经险恶万中之一。
这支由人与牦牛组成的商队正是鼎鼎大名的伯瓦鲁托商队。伯瓦鲁托位于大洋中沧溟岛的南部，在古沧溟语中意为海港。伯瓦鲁托的族人不知从何时起就开始利用得天独厚的自然优势进行着海上贸易，如今由四大财团掌控的伯瓦鲁托已成为沧溟岛与整个世界的贸易枢纽。
对于跋涉在大雪原的伯瓦鲁托牦牛商队似乎有着超乎贸易使命的神圣荣誉感。这些风餐露宿于雪原商队的商人，都会被人称作“宿银者”，凡是从闪亮如银的雪原摸爬滚打险象环生的商队，再回到海岛上时都会得到其他商队所远不能及的荣誉，更重要的是会得到所有人的尊敬，做商人最重要的就是信誉和口碑，要是说起哪家商队“那可是宿过银的”，无疑就是扣上了“信誉担保”的名头，可由于路途遥远，环境恶劣难测，“宿银”这场荣耀与死亡交织的商业大迁徙几百年来只是绝大多数伯瓦鲁托商人们求之难得的梦。
没过脚踝的积雪对于茫茫雪原来说并不是很厚，人们肩上扛着生活必须的食粮和补给，把堆积得像小山一样的货物都交给了手中缰绳后的牦牛。鲸川将压得他两肩发麻的皮包换了个位置后又背了起来。作为这次远行商队中最不起眼的年轻人，半年多的行商让他明白了为何伯瓦鲁托人对凯旋的宿银者们有着如此高的敬意和崇拜。
“做的好！后生。”身后有人拍了拍他的肩头说道，苍老的声音被寒风吹得有些含糊不清。
鲸川回过头，身后说话的是个五十多岁的男人，长年的行商生涯使得岁月将他的脸消磨得更加苍老，纵横交错的皱纹下，斑白的胡须上挂着一层薄薄地白霜，像似蓬蒿上的雾凇。他咧着干裂的嘴冲着鲸川笑道：“后生宁愿膀臂发麻也不肯将行李放在牦牛的身上？”
鲸川傻笑着捋了捋一旁身量巨大的青牦牛项下被冰雪黏在一起的长毛。“我知道牦牛是骞大人费好大力气从龙都进过来的。”
“是从龙都请过来的。”那男人还是笑嘻嘻地说道：“牦牛是随商的行者而不是懒汉的驮兽。”
龙都青牦，这种被布雨鲸氏视为行者的庞然大物，顾名思义产自龙都。龙都是伯瓦鲁托人对大洋彼岸东方古老国度的称呼。在鲸川的印象中，龙都一直是一个充斥着神秘色彩的未知领域，据人们传说，龙都有着等级非常森严的制度，龙都的头领人物人们尊称之为“天子”，天子有着至高无上的权力，而在天子脚下也是能人济济，有庙堂之上食君俸禄的大内高手，也有名山大川隐世不出的世外高人，有在恶劣环境中苦苦修行的高僧道士，也有修习欢喜禅术行采补之法的花门女子；甚至有传说龙都坐拥神秘的“龙脉”，曾有上古大能行移山填海之术将天下气数尽数定于龙脉之中，得龙脉者便等于得到了天下，因此龙都物产丰饶，才人辈出，曾在数年前派人到达伯鲁瓦托人聚集的海岛之上，建立了友好互通的商线，自此伯瓦鲁托人开始正式接触了这个神秘的东方国度，诸如龙都青牦这类珍贵的物资也开始得以引进。
这种由伯瓦鲁托执牛耳的布雨财团的家长——鲸骞，不惜一切代价从龙都引进的青牦牛，正是这一财团的商队能顺利往返沧溟岛与大雪原两端的股肱之臣。在更多的人看来，与其将龙都青牦比作随商的行者，这巨兽更像是宿银者于罡风厉雪中的护法。
“再有个十几里的路程就到苍族部落的苍石寨了”牛帮中走在最前面的人回过头朝身后的人们喊道：“大家再坚持坚持，黄昏时分咱们就能抵达苍石寨。”
人群中稀拉拉地传来几声欢呼，而在更多的人眼里，抵达苍石寨仅仅只是漫漫长路中的一个中转。人们手中紧紧握着缰绳，丝毫也不敢懈怠。
商队中那些没能坚持到现在的亡者，除了几个在鲸氏家族中有着较高辈分的人，坟前立着粗糙的木牌作为墓碑，余者尽数湮没在大雪原的积雪中，甚至没能黄土盖脸。
走在牛帮最前面的那个人名叫鲸钟，这已经是他第二次来到大雪原上，上一次他随着牛帮来到这里大约是在三年前，而这一次他不再是牛帮的跟随者而是领头者。
鲸钟，作为这次宿银大迁徙的领军人物，商队中所有人都要称他一声“钟把头”。三年以后，带领着商队再度来到大雪原的他已有了丰富的经验，虽然队伍中近八成都是初次踏足雪原的新鲜面孔，但在钟把头的引领下也多能一路之上少走弯路，化险为夷。尽管如此他也无法保证这次能否带着贩卖好的物资顺利回到沧溟岛。
正午的阳光投射到雪原上，在皑皑白雪的作用下晃得人睁不开眼。钟把头摘下背后的令旗，将手高举空中有节奏的舞动着。
“大家以牛尾遮眼！”他一边挥动着令旗示意远处的人一边喊到。在寒风呼啸的雪原上，无论他的喊声再大也传不多远，不过好在还有那面上面绣着鲸氏家纹的姜黄令旗。人们举起身边青牦蓬松的尾巴挡在眼前，牛尾下的世界一片朦胧，光线也柔和了许多。
苍石寨中，
不远处隐约传来人们搬运货物和交谈的窸窣声。野狼皮接过母亲递过来的毛皮板用梳子仔细地梳理着。
野狼皮的母亲刚服过药，石屋中余留的药香尚未消散，她将装药的藤箱盖好放到阴暗处然后拿起梳子跟野狼皮一起梳理着边缘板结的皮毛。
“一会儿你去送皮货别忘了替我谢谢你婶子。”她说道：“她上次给你拿的素玉脂我都还没吃了呢”
“素罗山的素玉脂你都搞不来，田婶子从哪弄来的？”野狼皮问道。
“你不是生意人自然不知道她的手段，不过这么些年也多亏了你田婶子，不然我这老命也早就交代了。”她放下梳子拿起针线将破了洞的皮板补好。
“总指望着田婶子帮淘弄这药也不是长远之计啊。”野狼皮将梳理好的毛皮整齐地叠好然后继续说道：“要是素罗山上有人愿意帮我们就好了。”
“别傻了皮子。”母亲抬起头，淡紫色的眼睛看着自己的儿子。“我嫁到异族就是死罪，现在山上的人皆视我为眼中钉，但好在他们也无法轻易下山，毕竟他们跟我一样，如果离开了素罗山，没法接受到锋顶素罗玉壁散发的气息，我们族人过不了多久就会力竭而亡，而山外不通魔法的凡人一旦踏足素罗山就会被山里的族人蚕食掉身上的气血，最终虚弱而死。”她慢慢地说道：“况且我好歹还有你婶子送的素玉脂维持着，谁也没有必要冒这个风险。”
“所以我才说这不是长远之计。”野狼皮似乎有些激动。
“不需要长远之计，顾好眼前娘就知足了。”
野狼皮好像还想说什么，不过被门外老猎头的招呼声打断了。
“皮子你在屋里么？”石屋外一个满脸笑容的人说道。他看起来上了些年纪，不过黝黑的脸上透露出的精气却不亚于年轻人。“你怎么还没把皮货送到你田婶子那去，大修行者说用不了多久大海岛那边的商队就要到了。”
野狼皮紧忙放下手中的活计，撩起卷帘走了出去。只见门口站着个身材魁梧穿着长皮袄的男人，他光着头没带帽子，头顶上还隐约散发着忙碌后汗液蒸发升起的热汽。他被村里的人叫做豹叟，同族中的鹰叟一样当年都是族里有名的猎头，如今虽上了年岁但实力依旧不减当年，不过素来以拥有猎豹之迅捷而闻名的他却自觉有些力不从心。
“我这就到田婶子那里送货。”野狼皮说道。
“快点快点，这事儿赶早不赶晚。”豹叟低头打量着野狼皮受了伤的右腿说道：“你这腿还伤着呢，这样，你把皮货给我，我替你跑一趟。”说完他看着满脸苦笑犹豫不决的野狼皮，伸出大手猛地拍了一下野狼皮的肩头道：“你还信不过我！”对于瘸了一条腿的野狼皮来说，豹叟这一掌的力量不亚于皎族的鬃驼在他肩上踩了一脚。
野狼皮用手捂着肩，此时的苦笑也带着三分哭相，说道：“我把货送到田婶子那里然后顺路到鹰叟家帮帮忙。”
“用不着你去帮。”豹叟说着，脸上带着坏笑，也使得他略带沧桑的脸容光焕发。“鹰叟早早就把货交到柜上了，我看你是想见你的小相好吧。”
“嘿嘿……哪有……”野狼皮傻笑着，不过很显然他的手开始有点不知放哪好了。
“那我可就不管你了啊！”豹叟依旧满脸坏笑，他紧了紧腰间的皮带说道：“走了！”他说着背对着野狼皮摆了摆手，正午的阳光照在他健硕的肌肉上，雄伟的背影威风不减当年。
苍石寨中最中心的地方被族人称作通明之眼。这里方圆百米用黑沙石覆盖着，从高空俯视，被黑沙石覆盖的圆形场地同四下灰苍苍的石寨融为一体，像是一颗仰望星云的深邃瞳仁。族中的大修行者每当有所感应就会命人将他抬到这里进行占卜或预言，而通明之眼，顾名思义就是接通神明意旨的地方。
黑沙石中央立着个极其简陋的轿子，木制的骨架上爬满了裂痕，兽皮轿帘也因长期无人梳理而板结发硬，忽地刮来一阵风，轿子在寒风下嘎吱嘎吱地吟哦着，全然一副马上要散架了的模样。
“暮耳，外商到矣——”
轿子里传来苍老且又晦涩的声音，这声音嘶哑，如同锈蚀了的骨哨。在呼啸的寒风和嘎吱作响的轿子的充斥下又有着难以分辨的神秘感。
“暮耳，外商到矣——”轿外的侍者将耳朵紧紧贴在轿帘上，随后朗声复述道。他声音洪亮高亢，使得周遭路过的人都回过头来。
轿子里倒坐着个人，他背对着轿门，任由透过兽皮轿帘的风将他银白的长发吹得凌乱不堪。他就是大修行者。他实在是活得太久了，以至于没人知道他的年纪，也从来没人知道他叫什么，在苍石寨所有人的印象中，这个似乎一直都只待在破轿子里不出来的干瘦老头儿，好像从他们记事起就深深烙印在了脑海中。用田婶子的话说，他至少得两百多岁了，她记得当年上一任的大族长曾给她讲过，自己在二十左右岁的时候跟着大修行者去过一次大洋中的沧溟岛，而那时的大修行者似乎就跟现在一样老，如今一百多年过去了，他好像仍是没什么变化。就好比森林中参天的百年古树，即便再过个一百年也看不出什么变化来。
“木耳？”一个跟在田婶子身边的小孩子奶声奶气的说道：“田婶子是不是就，就是你上回说到的那种软软的……”
“得得得得得....”田婶子连忙皱着眉头不耐烦地打断道：“你又明白了！”
也不怪田婶子这么不耐烦，小孩子抬起头来看向周围，所有人都很严肃的一言不发，就连脸上的表情也都是十分的肃穆，毕竟这每一次的通商都是件天大的事，连族里那不怎么见人的大修行者都破例移驾到寒风中，全族的重视可见一斑。
小孩子没有什么心事，转头就忘了田婶子方才对他十分嫌恶的态度，刚想偷摸把手伸进田婶子衣服兜里拿出一些小糖果来吃，却忽然听见远处传来了悠悠的铃铛声。
“铃……”声音在风中有些含糊不清，更像是无意中的幻听。
远处的雪被夕阳映得有些金灿灿，可依旧什么也看不见。田婶子被这声音吸引了过去，抻着脖子张望着，小孩子趁机连忙掏出一把糖果，笑嘻嘻地躲在田婶子背后，背过手去把糖果藏在身后，也学着大人们好奇的朝远处张望着。
慢慢地，在雪雾中，铃声和牦牛低沉的声音渐渐传来，随后牵着牦牛的人们和牦牛背上驮着的货物也在雾中缓缓显现，铃声也越来越清晰。
“田婶子那些人就是远方大海堡的商队吗？”小孩子好奇的问道。
“是大海岛。”田婶子小声的解释着：“这些就是咱们要迎接的商队了，你田婶子我店里的那些各式各样的小玩意啊什么的，可都是从这来的。”
村里的鹰豹两位老人带着一干人众都上去迎接来自远方的客人，虽然语言不通，但人们的热情却是相通的。小孩子在远处听不太清楚他们在说什么，但是能看到的是两位老猎头在十分的兴奋之余也仍然保持稳重；大人们的事情小孩子没兴趣，但他却看见身边的田婶子似乎也准备上前去。
“田婶子，你也要过去啊？”小孩子问道
“我当然得过去了，大柜要是不交货怎么做生意。”田婶子说着整了整身上的皮袄满脸神气地朝人群中走去。
好热闹的人越聚越多，这种在大雪原里几年才有一次的大商队，人们不免要凑过去开开眼。黑沙石中央的破轿子里，大修行者将方才被风吹乱的一头银发用骨簪扎紧，他神色淡然，说道：“贵客已至，我等不必久留。”轿外的侍者们听后便抬着轿子慢慢地从通明之眼上消失不见。
夕阳投下的最后一抹余晖洒在野狼皮的身上，他推着装好皮货的木车朝着人群慢慢走去准备送上最后一批迟来的货物。他本想晚一点送这批货物，这样就可以避开人们嫌弃的目光，可是当伯瓦鲁托的青牦商队到来后这里的人开始越聚越多。
人群中一个身着野鹿皮袍的女孩似乎格外吸引着他的目光。她叫鹿屏，是猎头鹰叟的女儿，日暮下，光线暗淡看不清她的面容，而她发间长长的头绳，也在斜阳昏黄的余晖里被映得看不清原本的颜色。野狼皮索性不去看她，他转过身推着装着皮货的车走向一旁的树林。
大雪原内除了夏季温度多少会有些回升，其余时间几乎都是在风雪中度过，如今正值冬季，树林中光秃秃的，偶尔有几颗顽强的针松也被树冠上的积雪压得失了傲气。
野狼皮俯下身，用衣袖扫着地上的积雪，露出一层厚厚的枯叶。他一屁股坐在上面想等族人安顿好商队，人群散后再把货物交给田婶子。多年来作为一个血统不纯的苍族人在族中的所遭所遇让他有点畏惧人们歧视的目光，渐渐地他变得不愿与人接触，也不愿出现在人群中。
枯叶在他的身下发出清脆的破碎声，伴随着远处人们交谈的声音，野狼皮的脑海中又不由得回忆起人们对他身世的纷纷议论。而在那群品头论足的人中，总有个扎着长长的头绳，身着鹿皮袍的女孩在看着他甜甜地笑着，露出两颗虎牙。
一想到此，野狼皮的脑中顿时一片空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