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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黑木崖上

重楼知她死性不改,但对她怜爱有加,又不想责罚,叹了口气:“真拿你没办法,看你灰头土脸的样子,准是几天都没吃饱饭,走罢,本座请你!”

东方白登时喜出望外,忘了不愉快,连声说谢谢,心里美如甘霖:“关键时刻,也只有大哥哥能为我遮风挡雨了。”两人漫无目的的游荡在大街上,只见两侧酒肆林立,花木相依,香橼柳堤。重楼和东方白踏步进去,要了几斤熟牛肉,一壶美酒。

东方白忍饥挨冻数日,又饥又渴,抓起一块汁水淋漓的牛肉,就狼吞虎咽起来,重楼看着她的样子,又是好笑又是生气:“我才去了几日,你就变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了,看来以后,还真不放心出远门。”

东方白吃的杯盘狼藉,才缓缓抬起头:“大哥哥,以后我一定会结草衔环,来报答你。”看着她天真无邪的神情,重楼笑道:“我不图什么报答,只要你不给我惹麻烦就好。”

东方白慢慢吞吞的说道:“大哥哥,我知道你对我好,可是,我娘从小教导我要知恩图报。”重楼心里一阵感动,柔声道:“既然我们两心想通,便是一条船上的人,再提报答,可就见外了。”

那一刻,她明白了:“心若相知,无言也默契;情若相眷,不语也怜惜。”正缠绵时,忽听到一阵耳熟能详的声音:“开封府虽是大都,但武风不盛,像华老镖头、海老拳师、豫中三英这些人,武功和声望都并没甚么了不起。咱们在开封玩玩名胜古迹便是,不再拜客访友,免得惊动了人家。”

东方白抬头张望,见那人生的风姿隽爽,萧疏轩举,正是岳不群无疑,胆怯的躲到重楼身后,重楼莫名其妙:“他不是你的师父吗?”

东方白悄声道:“此一时,彼一时,现在我们是仇人。”说着,就将岳不群刺她一剑的前应后果与重楼说了,重楼听后大怒:“看他平日衣冠楚楚,道貌岸然的样子,原来是个伪君子。”一拍桌子,就要上前和他理论,被东方白制止住:“我和他既已一刀两断,没必要再纠缠了。”

只听岳灵珊说道:“听闻开封有位杀人名医,说什么,杀一人,医一人,蚀本生意决不做,可有这回事吗?”想到大师哥治伤有望,媚眼含羞,丹唇逐笑。

宁中则点点头:“的确有这个人,他医道高明之极,当真是着手成春,据说不论多么重的疾病伤势,只要他答应医治,便决没治不好的。不过他有个古怪脾气。他说世上人多人少,老天爷和阎罗王心中自然有数。如果他医好许多人的伤病,死的人少了,难免活人太多而死人太少,对不起阎罗王。日后他自己死了之后,就算阎罗王不加理会,判官小鬼定要和他为难,只怕在阴间日子很不好过。”

岳灵珊抚掌叫好:”太好了,想必他也能治好大师兄的伤吧!咱们去拜访拜访这位平大夫吧!“

岳不群极其不近人情的说道:”胡闹!此人行事乖张,喜怒无常,绝不能交往。“岳灵珊见父亲动怒,便不敢再说了,只是想到令狐冲的伤,不由泫然泪下。

岳不群连忙岔开话题:”离这里不远有个地方,是咱岳家当年大出风头之所,倒是不可不去。”岳灵珊贪玩,叫道:“好啊,知道啦,那是朱仙镇,是岳鹏举岳爷爷大破金兀术的地方。”凡学武之人,对抗金卫国的岳飞无不极为敬仰,朱仙镇是昔年岳飞大破金兵之地,自是谁都想去瞧瞧。岳灵珊第一个跃出酒馆,叫道:“咱们快去朱仙镇,再赶到开封城中吃中饭。”令狐冲自别东方白,只觉人生悲苦,亦如流水滔滔无尽,倦怠困乏,懒于走动,被众人抬着出去。

见他们走得远了,东方白一颗心才算落了地,但看到令狐冲日渐消瘦,形销骨立也不好受:“风吹如花流年,你不过是点缀,相遇是错、认识是错、在一起更是错、对你动心是错,全部都是错……可是,既知是错,你又何苦折磨自己?”

重楼顿觉好笑:“这平大夫真是愚昧,阎王的生死薄都记不清了,还会管算数吗?”东方白好奇的问道:“人死后,真的会有阴间吗?”

重楼回答道:“幽都,地下后土所治,人死后,都会去哪里。”原以为她会对死亡恐惧,不想她却从容淡定:“若能化作一缕孤魂,保留心中的执念,也好过在世间受苦。”

重楼吁叹道:“这阳间行人来来往往,这阴间游魂匆匆忙忙,却不管经历多少生离死别,迎红送白,也猜不透那些许天心月圆,华枝春满的禅意,堪不破湖央莲羞,穹苍鸟尽的先机。有多苦难的生命,便有多悲悯的情怀,一如有多少春华荼糜,便有多少秋叶飘零,凡人就是如此愚蠢。”

东方白道:“不错,在这个肮脏的世界,生而为人,却不知何为信仰,真是可悲。”重楼看着她的神色,幡然醒悟:“我为什么要一直遏制她?也许她自己的决定是对的。”念及此处,他意味深长的说道“:也许你是对的,鲜血铸就的辉煌,白骨铺砌的荣耀,并不是罪恶,相反,能够指引芸芸众生。”

东方白若有所思:“那么,就让我来指引他们,找到正确的方向,咱们去黑木崖,你不会反对吧?”重楼经不住她的软磨硬泡,心想:“如今她被华山追杀,又因事关紫霞神功,嵩山,青城也绝不会饶他,看来这是唯一的出路。”当即应允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我随你去就是。”

他们沿街而行,朝黑木崖方向行进,一路上华山弟子到处张榜,上书:“华山派掌门岳不群顿首,书呈江湖各路英雄:猥以不德,执掌华山门户。久疏问候,乃阕清音。顷以敝派逆徒东方白,秉性顽劣,屡犯门规,比来更欺师灭祖,残害同门,不群无能,虽加严训痛惩,迄无显效。为维系武林正气,正派清誉,兹将逆徒东方白逐出本派门户。自今而后,该逆徒非复敝派弟子,祈我正派诸友共诛之。临书惶愧,言不尽意,请各位谅解。”旁边还附了一张她的画像,下面有一行小字:“有发现其人形迹者,赏银百两,童叟无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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