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所有人的想法都和我不一样,那么一定是我错了吧。’
毕竟,自己向来不是什么天才,只是一个偶尔在思考里能够快上周边人一步,或者为自己一闪的灵光沾沾自喜颇久的爱做梦的人罢了。唯一的特长可能就是经过十二年训练的应试能力,还遗憾地被一年多的大学生活给轻松稀释了。
头昏沉沉的,耳边仍然能听到袁晖的高谈阔论,夹杂着学生们的窃窃私语,讨论着三天后,图书馆门开启,面临的将是怎样的世界,叽叽喳喳着,充斥着陆过的耳朵,像乡村夏天午后的蝉鸣一般,令人烦躁。
“狗哥,怎么办?”
陆过的喃喃低语,狗哥竟然听到了,一如既往,普通话中掺杂着方言,“幸好我还有个妹妹,能照顾好爸妈…”
所有人都接受了这一切。
陆过抓着头。
他们中的绝大部分人都没有体会过那种孤独萧索的感觉,更没有体会到在逆境中挣扎,一波三折的感觉,没有晕天转地的难受,没有曙光来临的激动,更没有踏门而出的释然。
陆过体会过,所以他害怕了。
害怕?
害怕什么?
恍惚间,陆过又看到了那间熟悉的教室,存在于学业繁杂的高中。
那时候,陆过还有着不错的记忆力,虽然仅仅针对外语而言,天生的,陆过对外语就有不错的敏感度,成绩在班上也属于拔尖,考较外语的阶段学习状况,无外乎听写,背诵。
那天,心血来潮的老师,仅仅点了一个人的名字,老师素来很有威严,抽查背诵的时候底下的学生更是噤若寒蝉,利用同学拼命的时间,疯狂的做着最后的巩固。
在那个人回答结束,坐下的时候,恶梦开始了。
老师让他指定下一个起身背诵的同学。
往日,老师抽查的一般都是外语成绩中等及以下的学生,偶尔会挑个成绩好的学生,权当示范,今日的这一出,属是令人意外。
背诵的同学张望着,选择了和她关系比较好,成绩好的一名女生。
持续着,每个人都害怕成为下一个,哪怕你把整份讲义都背了下来,你仍然不断的默背着,祈祷着。
“陆过。”
陆过心头一凉,该来的总是会来的,陆过放下讲义,回答着老师的提问,虽然中间有些磕绊,但还是有惊无险的度过了。
可能夹杂着运气的成分。
只是下面,陆过该选择谁?班上成绩较好的学生几乎都选完了,在第一个性别上的跨越之后,似乎理所当然的来到了成绩上的跨度。
当时的天气很热,虽然教室里开着空调,离它最远一列的陆过额头仍冒出了汗。
他喊了自己的兄弟。
当时,似乎没有经过大脑思考,下意识的将这种容易得罪人的行为甩给了自己的朋友。
‘下课都看着他拿着讲义背,应该不会没背好吧。’
哪怕没背过关,想必也不会有什么太严重的惩罚。
残酷的是,真的,就到他那里断掉了。
并且,老师第一次惩罚学生如此严重,让他离开教室,去办公室背。
不亲身经历过的人,永远都无法体会到,这种将厄运推给自己关系最好的人的感觉,在他离开后,陆过整个英语课都没有听下去,他觉得,甚至自己没背出来都比这要好,这种心情折磨着陆过,双手死死地握着讲义,心中有个声音发出了无数次的怒吼,想要站起来,说:“老师,我觉得我也没背好,想去办公室背。”可右手却怎么也举不起来,又不时地后悔,为什么不在喊人地时候直接说:“你一直问吧,问到你满意为止,我不想再喊别的人。”
那时候的自己,在害怕什么?
后来,他也没说什么,觉得过去了,可能在他的心里,是真正的过去了,可在陆过的心中,却怎么样也过不去。
陆过一直觉得自己是个懦弱的人。
是一个课堂上坐在位置上做些小把戏,真正上台,例如演讲,都会手抖。
如今,有些相似的情形又出现了。
这间图书馆,陆过认识的,仅仅只有狗哥一人;这次袁晖的说话,本和陆过一点关系都没有;陆过,仍然是那个面对众人,说话会紧张的人。
陆过想挣脱,他想撕碎,撕碎自己的面子。
‘那些亲身经历的事情,让我更加明白情况的危急,我不允许,在这个时候,走向错误的道路。’
‘他们说我爱幻想,可许多如今的现实,在之前不也是一个梦吗?’
‘我不怕众人嘲笑,我只怕他们只顾着嘲笑。’
图书馆的灯好明亮,明亮到陆过在起身的一瞬间,觉得很晃眼。
一下起身,他面对的不再是老师,不是台上的袁晖,不是台下的众人,而是演绎这一切的,意志。
当他起身的时候,他才感觉到,那些可能到来的目光,不屑,已经随着自己的面子,消失的无影无踪。
陆过的左肩突然被一只手按住,他本就有些晕晕乎乎,这一下,重新坐回了椅子上。
耳边的喧嚣更甚,陆过回头,一位女生捣鼓着手机,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头都没有抬一下,原来,她坐的才是最后一排。
刚刚是幻觉吗?不过,已经不重要了。
火山的一次喷发可能经历了许久的蓄力,陆过已经丧失了再一次站起的勇气。
不过,已经不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