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自帝岭之上的钟声,再次声声传来,响遍九疑洞天一众大峰巨壑。方圆数千里之内,回响不止。
两道白光各自一峰飞掠而过,匹练一般,瞬息即至,落于帝岭谷内山村小镇那条通往岭上的主道之旁。
两人收起御剑,落于地面,正是此次领队巡查帝岭九峰的峨眉老七剑之六师叔吴璟芝七师叔王珮之。
两人落地之后,相互对望一眼。七师妹王佩之摇了摇头,吴璟芝便闭口不语。
少顷,又有六道白光自六峰瞬息掠至,先后落于地面。正是峨眉少七剑,大师兄齐峰,二师姐叶楚,三师弟远山,四师弟木秀,五师妹妱娣,六师妹孙艺。此际峨眉少七剑中,唯有七师妹杨婕妤未至。
六人收起御剑,纷纷向吴璟芝王佩之施礼。
吴璟芝问道:“有何新的发现?”
六人相视一望,皆都摇头。
大师兄齐峰躬身道:“回禀六师叔,我等尊两位师叔所言,此次又寻了另一路线御剑飞行巡查。一路上除了雾气钟声,并未有其他可疑之处。只是,仍未寻见小师妹一丝御剑踪迹。并且,无论我等如何飞行,两柱香后,便仍是会被送至此处山脚。只要略一御剑往帝岭方向飞去,便会被那岭外腾起雾气所围,待飞出迷雾,便已是到了此处。”
吴璟芝抬首望了帝岭一眼,皱起了眉头。
王佩之道:“师姐莫若我等顺这山道,一起再走一次?”
吴璟芝摇头道:“不必了,若是所料不错,无论我等如何走,最后都会迷失于那怪雾之中,最后仍会是来至此处。”
众人向那岭间薄雾望去,如带如纱,甚是飘渺。
吴璟芝道了声“随我来!”,便率众往那小竹酒楼走去。
诸葛瑾本是歪躺于竹椅之上,众人尚未踏上石阶,他已一骨碌爬起身来,将手中蒲扇插于后颈衣领内,眉开眼笑道:“吴大剑仙王大剑仙各位剑仙,许久未见许久未见,有失远迎有失远迎。文凤哩,快搬几只凳子来撒。”言语之际,已是用袖子将椅旁小桌桌面擦了又擦,端上棋盘棋子,搓着手笑道:“吴剑仙,杀一局?”
文凤望向天帝岭,自顾翻了个白眼,并不理睬他。
吴璟芝拱手笑道:“诸葛掌柜客气。手谈就不必了,我等还有要事。今日特来烦扰大掌柜。不知掌柜近日可有留意到天帝岭间有甚可疑之事?”
诸葛瑾闻言,用手指向帝岭,低声道:“昨儿午间,俺正在此处纳凉着哩,忽然间那岭上一道大白光柱冲天而起,直入云霄。晚间这山雾便多了起来。”
随即又向台阶下努嘴道:“今儿便来了几拨怪人,吴剑仙,该不会是天帝岭上有异宝现世?都寻宝来了?看那里间动静,已经是打起来哩。”。
吴璟芝闻言,便率众人往竹楼内走去。却听得诸葛瑾笑道:“吴大剑仙,真不杀一局?”吴璟芝摇头作拒。
却又被诸葛瑾喊住,吴璟芝回头看去,便见诸葛瑾向着竹楼门联指去。那门联写得是:“本小利薄概不赊欠;醉酒斗殴生死各安。”
竹楼之内,锦衣公子谷湘王王子朱丹正在小杯浅啜,欣赏楼内美景。
阿英已经被他那肆意瞟来的目光瞟得面颊发烫,梁山额上青筋迸起,一只手被阿英死死攥住。阿英低声急道:“大山哥,咱们走便是,别和那些臭流氓一般见识,他们人多。”,言罢便拽着梁山起身。
朱丹翘脚坐于桌边,目光直直盯向阿英,将手中折扇猛地一收,瞥向梁山,扇骨轻敲掌心,笑道:“本公子让你走了么?”
梁山闻言,将阿英拽于身后,怒道:“无耻流氓,你算老几?咱们要走便走,你管得着么!?”,言罢便往外要冲。他只觉得眼前一晃,面前已被一黑衣人挡住。
那黑衣人五指作钩,攥在大山肩胛骨上,嘿嘿笑道:“小子你是活腻了,敢对咱们公子如此无理。”,一拳向着梁山胸腹间击去。梁山痛苦地躬下腰去。被那人顺势按着身子向下猛地一带,梁山人已是趴在朱丹脚下。梁山方要爬起,那黑衣人一脚踏在他背上。梁山便又被重重踩趴于地。
阿英吓得失声尖叫,要去拽起梁山,却被朱丹陡然躲过手来,一把拽入怀中。
朱丹王子不顾阿英奋力挣扎,扇骨轻敲膝盖,嘻嘻笑道:“哎,哎,佳人面前怎地如此粗鲁。你们这些蠢货,如此绝色,是要小心来疼的,不是用来吓的,明白么?教了多少次,还是不会。”言语之际,脚尖勾起梁山下巴,手上极不老实。
梁山强硬撑起上身,乘其不备,噗地一口鲜血向着朱丹吐去,整个人亦是竭力前扑,却又被身后黑衣人一脚跺趴于地。
朱丹袍上一圈劲气迸发,将那口鲜血阻住,鲜血自煞气气层之外滑落于地。
朱丹隐隐一丝怒意,嘴角勾起,眼神阴冷下来。
黑衣人踏于梁山背上的脚已经收回。王子殿下嘴角勾起眼神阴冷之际,便是动了杀心。亲自下杀手的杀心。
朱丹勾脚向着梁山猛地踢去,砰地一声大响,梁山身躯应声而起,猛地撞向楼顶,又是砰地一声大响,狠狠砸向地面。
阿英声嘶力竭,挣脱朱丹,扑向梁山,却被朱丹虚手一招,即被他手中所发煞气禁锢于面前。
朱丹隐去煞气,探手便向阿英下巴捏去。
他嘻嘻笑道:“小娘子,快些向你的情郎道个别吧。看在你这姿色份上,本公子会给那反贼一个痛快的了结。嘿嘿,此次出来有些匆忙,婢女也没带一个,这几日就由你伺候本公子暖床吧。”
他所说言语极尽淫亵,那神态,却并非一般纨绔公子哥仅仅言语猥亵如此简单。
阿英低头便向伸向她下巴的脏手狠狠咬去。却被朱丹躲过,猛地一巴掌打在她面颊,一脚踹在她小腹之上,将其踹飞。
朱丹狠狠骂了一声:“不识抬举的混账东西!”
梁山喊了声“阿英!”,头上连同手臂青筋暴露,他奋力爬起身,大叫道:“狗贼!我跟你拼了!”,整个人便向朱丹扑去。
朱丹抬掌在梁山胸前一拍,梁山便即横飞出去,砸向竹楼墙壁。
那端坐喝酒的消瘦男子,探手一抓,将飞来的梁山接住,竟是看也未看他一眼,顺手抛向另一方。
梁山身体撞向木桌,将桌子撞碎,滑落于地。梁山顾不得伤重,奋力向阿英爬去。
朱丹站起身来,向梁山走去。
便在此时,那靠在墙角一桌的老者放下酒杯,拎起胡琴,自顾叹道:“张教主才归隐几年,圣火教便如此污浊不堪了么?三名武道宗师,两名大宗师,竟然甘愿做起跳梁小丑的爪牙走狗。光天化日之下,为虎作伥,强夺民女,伤人性命。此举同那蛮荒鞑虏有何二异?另几位是堂堂南岳衡岳派的剑仙么?恕小老儿眼拙,辨识不出。”
朱丹停下脚步,手拍折扇。向那老者笑道:“大胆反贼逆子,凡我朱雀朝子民遇见,自当人人得而诛之。曲老儿,乖乖束手就擒,本公子会赏你一个体面点的全尸。殷姑娘,若你识些抬举,本公子可保你性命无忧。还会赏你一个暖脚小婢的位置。”
老者对面的女子,并不答言,眼神冰冷,浑身剑气迸发,整个人便如一把利剑。
十数名扈从分作三个方向,互成犄角,围了上来,将老者和那少女堵在墙角。
便在此时,峨眉剑派众人,在吴璟芝带领之下,踏入竹楼。
朱丹住脚,头也不回,嘻嘻笑道:“官府捉拿反贼,无关人等,速速避让。”
吴璟芝冷嗤一声:“不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