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北京的旅行我和Angel的关系亲密了许多。那个暑假我们经常在一起。
我们开始频繁地打电话聊天。说是打电话,但我总觉得有一种犯罪感。因为,Angel都是每天晚上十一点后才打给我,那时她的父母才睡觉,她只能在她父母睡熟后才敢打电话给我。而且,Angel也不允许我打电话给她。她说,如果让她爸爸知道她经常和一个男生打电话的话,会被关进冰箱的。
我晕!~什么时代了?还这么封建。
于是,每天晚饭后我都满怀期待地在电话机边焦急等待着。
Angel总是喜欢有一搭没一搭地向我讲叙她幸福的童年和她那幼稚得不能再幼稚的梦想——希望自己是个永远都长不大的孩子。
Angel也喜欢一再地追问我的童年时代是怎么度过的。这使我想起了自己那满是灰色和充满寂寞的童年。我的父母除了钱什么都没给过我,我只是一个人孤独的长大。我不知道Angel为什么要问这些问题。因为其他人是根本不会对我的过去和家庭产生兴趣的。而且,我也不会说。现在Angel问起来,我也只是敷衍和转移话题,我不想让她和我一起承担这片寂寞。因为,她有着天真烂漫的笑容。
Angel向我讲了许多她怀恋的事情,其中也包括了这次的北京旅行。有时,她会在电话那头爽朗地大笑,笑得自己喊救命。曾还有一次,她的笑声吵醒了她的父母,她爸爸问她,在跟谁打电话?她想撒个谎,却无言以对。一个连眼睛都没有学会设防的女孩,哪能脸不红、心不跳的撒谎呢?听说,好像她真的被关进了冰箱。有时,她会像一个细心而又唠叨的老妈子,叮嘱我要少吃点泡面。聊了很久后,她就会用她那娇滴滴的声音对我说,你该睡了,晚安!
我曾开玩笑地对她说:“Angel,你知道吗?你的很多想法都只是童话。”
她说:“Cool,不管我的想法是不是童话,但凡是能带给人温暖和希望的东西,我们都必须相信它会实现,并且坚信不移。”她的声音听起来是那么的快乐、干净,好像透着淡淡的柠檬香。
她是个好女孩,好到希望她身边的每一个人都像她一样的幸福、快乐。
早晨的时候我会邀请Angel出来一起打篮球。本以为会遭到她的拒绝。没想到她很乐意地答应了。
Angel脸上有我一贯喜欢的表情,唇角线条柔软而温和,微微上扬着,目光脉脉流转,像水晶玻璃般透明,看不到生活的阴影。她像一株阳光下的绿色植物,散发着健康的气息。
Angel是那种非常干净、活泼的女孩,没有任何野心和欲望。
一件粉红色的运动衫紧裹着她那健美的身段,一条洁白色的迷你运动短裙露出小麦色修长的腿,一双网球鞋,一顶太阳帽,如瀑的头发扎成了马尾辫。活泼、可爱的Angel一身运动装打扮,更显出一股青春的气息。
她并不会打篮球。
“哐啷!”多么美妙的声音啊!我一记超远距离的三分球出手。球像个赌气叛逆的小孩,硬是逃离了篮框的束缚,奔向天空的自由国度。留下愤怒到颤抖的篮框,及捶胸顿足的我。
“哎呀呀!”球正好落在了去枪篮板球的Angel头上,“哇……哇!”Angel大声地哭了起来。
她的哭声,我有一种感觉,仿佛繁星跌落银河,萧瑟和鸣般的动听。
第一时间我冲了上去。一边安慰她,一边轻揉着被球砸到的小脑袋。“好了、好了,Angel乖,Angel不哭了。”
慢慢地Angel也喜欢上了篮球。
我发现Angel特别爱吃沙沙冰。于是,每次打完球后我都会去买一支。然后分成两节,一人一半。她总是喜欢这样吃。
上午,我们会在篮球场旁边一个精致小巧的亭子里一起写暑假作业。Angel总是喜欢趴在桌子上静静地看我认真解题的样子,而自己却一个字都不写。因为,她清楚地知道我做完后一定会借给她抄的。
上午温热的阳光给Angel的脸涂上了一层淡淡的光辉,她如瀑的头发像流苏一样美丽动人。我常常在解完难题,开心地伸着懒腰时,才发现她盈盈的目光。我问她,“Angel,你看我做什么呀?”她微微扬起头,那一刻阳光正安静的飘落在她前额翻飞的刘海上,她细挑的眉毛上,她温水般的目光里,我满眼都是她暖暖的笑脸。
夏天的下午是炎热的,但也是快乐的。因为每天下午我都会骑着自行车载着Angel去图书馆。然后在那里坐一下午。在图书馆里,Angel一般看漫画,有时看点别的。而我,酷爱小说。气氛时而沉寂,我们俩都一言不发,专著地看着自己的书;时而又充满了欢声笑语,我们有时都会放下手中的书,谈论着与这不相关的事情。在走出图书馆时我又会去买上一支沙沙冰。分成两节,一人一半。
我个人并不是很喜欢电影,可是Angel极喜欢。她说,她每天早晨都陪我打篮球,我就得每天晚上陪她去看场电影。唉!没办法,只好依了她。
晚饭过后我们会在离她家不远的一家电影俱乐部看一场电影。简陋而便宜的一家电影院。
开始,我只是以一种消极、敷衍的态度陪伴着她。可是,我发现Angel经常会很自然地掉下眼泪来。渐渐地我开始习惯身上带包卫生纸。她很容易被感动,而且感情很脆弱。她会很认真地去欣赏每一部电影。然后,被感动。
后来,我也被她感染,开始积极地配合她,用心体会每一部电影剧情和感受。
在走出电影俱乐部后,Angel会吵着叫我去买沙沙冰。每天如此。我也渐渐地习惯了将沙沙冰分成两节,一人一半的这种幼稚的吃法。
一天,Angel告诉我,她要勤工俭学。
开始,我一头雾水。
“勤工俭学?难道Angel家很困难吗?”我疑惑不解。如果真要勤工俭学来读书的话,我倒可以帮帮她。
后来,才明白。原来Angel并不是缺钱,她从小学画画,想到社会上去实践一下,看看自己的本事。
第二天,我和Angel带着她的绘画工具来到了烈士公园门口,阳光洒在大地上,在公园的广场上到处都是晨炼的老人和嘻戏的孩童,一切都生机勃勃。
我们在一棵大树下开始了Angel的“社会实践”。Angel摆出了她平日里的一些优秀作品,都是铅笔素描的人头像,有刘德华、孙燕姿、蔡依林等等。虽然我是个门外汉,但是也可以看得出来,Angel是花了很多心思的。
十分钟过去了,却无人问津。从Angel脸上看不出有什么失望的表情。
半小时过去了,还是没有一个顾客上门。Angel却始终笑盈盈地注视着每一个人从她面前经过,然后撇着嘴失望。
这时的我有了点心疼,我不想看到Angel的第一次“社会实践”要以失败告终。这样对Angel的打击很大,她会很失望的。
“小姐,多少钱一张啊?”我坐到了Angel前面的小竹椅子上。
“啊!”Angel有点不知所措。然后,笑着说道:“五元”。
“能不能便宜点啊?”我一脸坏笑地和她开玩笑。
Angel瞪大眼睛,嘴巴微微张开,咬牙切齿地看着我。
“哈哈哈……”我忍不住的大笑起来,“好啦!开个玩笑,不用这样看着我吧?我现在可是你的顾客耶,你这样会吓跑顾客的。”
“嘻!”Angel吐出舌头对我扮鬼脸。
“哎呀!糟糕!糟糕!”我很惊讶地对她说道。
“怎么?怎么?”Angel立刻收起她的鬼脸,急忙问我。
“你刚才的丑样都被那个帅哥看到了,有损你淑女形象哦!”我不怀好意地说道。
“啊!”Angel左顾右盼地搜寻着。当她发现周围并没有我说的那个帅哥,而且别人都在忙着自己的事情,根本没有人注意到我们时,“哦……,你骗我,小小年纪就骗人。”
“我哪有骗你。”我嬉笑着看着她,“不就是我这个帅哥咯。”
“不跟你玩了啦!”Angel双后环抱,“哼!”把头扭到了一边,装作一副生气的样子。
Angel这样子哪像是在生气啊,分明就是在撒娇嘛,嘴角在忍不住偷笑,“呐,”我递给她一张五元的钞票,“人头像还要不要画?”
“坐好啦。”Angel接过钱,没好气地说。
“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我低声埋怨道。
“什么,Cool你刚才说了什么?”Angel好像听到我刚才的话,可能又没听得太清楚,现在她不停地追问我。
“哦!没什么?”我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什么嘛?你刚才分明有说话呀!”Angel放下了刚才拿起的铅笔,跟我争吵了起来,“说,快说,你是不是说我坏话?”
“没有啦!我只在说,天气好热而己。”说完,我用手在脸旁扇了扇。
“是吗?”Angel好像不信我,用一种怀疑的眼神盯着我。
“哎呀!这天气真是热死人了。”我装作什么都没有看到,手不停地在脸旁使劲地扇动着。
Angel疑惑了一会儿。
终于,Angel不说话了,开始认认真真地给我画人头像。
大约半个小时后,“大功告成!”Angel笑着大声说。然后,“呓……呀”伸了个大懒腰。
我接过Angel的作品,“呀!这是谁呀,是我吗?”看着眼前的人头像,是喜是悲?我说不清楚。
“怎么?有问题吗?”
“画是画得不错啦!可是……可是这一点都不像我呀!”我皱着眉头疑惑不解地对Angel说,“这倒有点像……有点像……”
“谢霆锋。”一旁的Angel嘻笑着叫道。
“对,谢霆锋,你怎么把我画成谢霆锋的样子啦?”
“嗯……我看你跟他有点像,所以……所以就不知不觉画成这样子了。”Angel摊了摊双手,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我无语,苦笑着看着Angel,感觉自己脸上的肉在抽动,真是欲哭无泪,欲泣无声。
在替我画完人头像后,Angel的摊位又回到了之前的冷清,在接下来的半个小时里,没有一个人光顾。
并不是Angel画功不好,而是这年头还有谁会来画像呢?现在是科学的时代,照相机快捷而方便,并且,效果好,你画功再好,也好不过照相吧!真是可怜了Angel。
现在,Angel脸上那坦然的笑容逐渐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无奈和失望。
“怎么办呢?我得想个办法帮帮Angel。”我心想。
我说:“Angel,你渴了吧?我去给你买矿泉水。”
Angel发着呆,没有回答我。
我走开后,见有人就抓,我大概找来了二十几个人——都是不认识的陌生人。我告诉他们,那边有个女孩子在“勤工俭学”,画人头像。然后,给了他们每人五十元钱,要他们去找Angel画像。
这些人见到有这等好事,接过钱拔脚就跑,在Angel摊位前排起了长队。
突然有这么多人来找她画像,Angel觉得很诧异,可是她也没有时间多想,很快就全身心地投入到画画当中。
当我拿着矿泉水走到Angel面前时,她边画边笑得合不拢嘴,我把水递给她,她却叫我先搁在一边。
看着Angel欢喜的样子,我也替她感到高兴。当Angel的汗珠一颗颗滴落下来时,我又滋生出一丝怜悯,觉得自己的心微微有点痛楚的感觉。
Angel就这样一口气画到了中午才画完,加我那一张,她一共赚了一百二十五元。
Angel拿着这些人民币,高兴得七上八下地蹦了起来,“Cool,你想吃什么?我请你。”
“嗯……肯德基吧!”我想了想说道。
“啊?”Angel一副心疼的样子,“你要吃KFC啊?”
“怎么?有什么问题?”
“就一个甜筒,好不好?”
“瞧你心疼的样子。先喝口水吧!都画了一上午了,一口水都没喝过,辛不辛苦啊?”我把矿泉水递给Angel。
“一点都不辛苦,好高兴的!”Angel用衣袖在额头上擦了一把汗水,接过我手中的矿泉水,大口大口地喝了个精光。
Angel喝完水,我们开始收拾摊位。
突然,有一大群人飞一样从我们身边跑过,都是一些卖水果的、算命的……同时,他们嘴里还不停地喊着“警察来了!……警察来了!”
“Cool,我们也快跑吧!”Angel拿着东西拔腿就跑。
“喂!”我大声叫住了她,“他们跑他们的,你跑什么呀?”我站在原地,双手插腰,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你不是勤工俭学吗?干嘛要跑?”
“哦!也对!”Angel停住了脚步,走了回来。
这时,几个穿制服的工商队员,气势非凡地亮在我们面前,大有“好不容易逮到一个,好好治治”的架式。
立刻,看热闹的人里三层外三层地把我们包围在中间,其中还有不少是刚才画过人头像的,这群人对我们俩的命运,“取乐”的心情绝对大于“关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