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妹妹,这可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穆离意味深沉地朝对方笑了笑,伸手指老爹:“发布委托的话,找这个老头。”
少女听完也没道谢,快步走到吧台前,一双琥珀色的眸子望着老爹:“我要雇人和我一起去海湾遗迹,越早出发越好。”
不知是担心对方拒绝,还是想要尽快离开这个地方,她不等对方回应,直接把一个沉甸甸的钱袋丢到吧台上,伸手拉开系着钱袋的丝绸缎带。
“最好是熟悉那边的人。”
金币的光芒映在老爹眼里,霎时间,老爹那宛如僵尸一样的面孔,就好像突然活过来了一样,拒绝的话也吞回了肚子里。
光是这个装钱的丝绸袋子就价值不菲,袋子里少说有上百个金币,在死猫村买下几间房屋都绰绰有余,哪怕雇佣兵的收费极其高昂,老爹做酒吧老板几十年,也很少见这么大手笔的客户。
“大家都听见了啊,海湾遗迹。”
老爹伸出干巴巴的手掌拿起钱袋晃了晃,展示了一下里面的金币:“不怕死的就来我这签字。”
无人应答。
海湾遗迹这四个字是死猫村里所有人的梦魇,围绕在这个破败村庄边上那些恐怖而扭曲的怪物,据传就是从海湾那边诞生的,别说去了,就算是接近那里的人,也没有几个活着回来的。
看着这些金币,所有人都吞了一口唾沫,但过了良久,也没有一个人站出来。
有钱能使鬼推磨,但如果知道推磨一定会死,恐怕鬼也不会推。
“这些人……就是佣兵?”
少女听完老爹的话,先是一愣,旋即回头看了一眼酒吧里坐着的这些牛鬼蛇神。
心理落差有点大。
“还有其他人吗?”
“这位小姐,怎么称呼你?”
“莉娅。”
“莉娅小姐,你运气好。”老爹露出一口黄板牙笑道:“这些可是死猫村里最好的佣兵,现在又是活少的时候,在平时,你能找来五六个就算不错啦!”
“老东西,看到钱跟看到亲爹一样……”
穆离看着老爹表情从开始到现在的变化,心里一阵无语,站起身来伸长手臂,给自己的杯子里又打了一满杯麦芽酒。
麦芽酒虽然不值钱,但也不是免费的,老爹暗自咬牙切齿,但贵客在前又不好说什么,只能眼角抽搐。
“他是佣兵吗?”
少女目光再次扫视了一周,最终停在了穆离身上,这么一圈看下来,倒是只有这家伙看起来靠谱,身上的衣服行头旧是旧了点,但这个屋子里,也就只有这个青年看起来还算整洁。
其他那些人,光身上的味就堪比异种了。
“是,而且是很有经验的一位……”老爹一边说着,阴恻恻的目光瞥向穆离,“雇他?”
“我?”穆离本来正美美的喝酒,听到两人对话差点一口喷出来,“老爹,我可不去……”
“雇!”少女点头。
“那就这么定了,穆离,宣誓吧。”老爹不由分说,把钱袋收到了柜台后面,以威胁的目光看向穆离。
“你——”穆离瞠目结舌,扭头看向酒吧里的其他人,只见刚才还在和他义薄云天的那几个家伙,现在都各喝各的一言不发,连看都不往这边看上一眼。
“你刚才不是说要找活吗?”老爹看着穆离,发出了嘿嘿的笑声,“老爹我养你这么大,也该有点回报吧?”
穆离不吭声,抬头看着天花板上的油灯吹口哨。
看穆离不为所动,老爹继续加注:“接了这个活,之前那些单的报酬,一次给你结清,怎么样?”
穆离本来打算严词拒绝,但听到老爹这么说,眼前忽然一亮:“这你说的?”
“哼……”
“一,二,三……”
老爹哼哼一声,从柜台下面摸出一个皱巴巴的袋子,一边数着一边往里丢金币,丢到第二十个才收手,把袋子丢给了穆离:“刚好十个任务,十九个金币,多一个算是老爹我补贴你的。”
“突然这么大方……”穆离接过袋子清点过之后,把它提起来朝着老爹晃了晃,“不是想等我死了,再从我尸体上拿回来吧?”
老爹脸色阴沉:“宣誓!”
“宣宣宣……”
穆离把钱袋收起来,转过头去,看向身边那个少女的双眼,两人四目相对。
他伸手拿起靠在吧台旁边的那把大剑,把它竖在胸前,另一只手竖起,放在剑锋的一侧。
这是自佣兵行会成立以来就有的仪式,虽然穆离一直觉得这很蠢,但该做的还是要做,否则契约就不判定生效,就算他把活从头到尾干完了,也拿不到半分钱。
“从此时起,我甘愿成为那些无力之人的剑和盾,莉娅小姐的荣誉即我之荣誉,莉娅小姐之生命即我之生命,我将执行委托中的一切内容,直至契约终结。”
“好了……契约完成。”
听穆离宣誓结束,老爹似乎松了口气,伸手把一页已经写好的契约推上吧台:“两位签上字,这份契约即刻生效,你在海湾遗迹找到想要的东西之前,都会处于穆离的保护之下。”
在做“介绍人”的这份专业上,还是很少有人能比得上老爹的,这倒不是说他多么高尚,而是有一条条佣兵行会的铁律规范着这一切。
但有违反者,绝对会被处于死地,他也不例外。
“每次都是这样的霸王条款……”穆离扫了一眼内容,从吧台旁边拿起羽毛笔沾上墨水,在佣兵那一栏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这份契约上注明的时效是半个月,这算是很正常的短期合约。
佣兵的收费极其高昂,普通人是雇不起的,而高收入也伴随着高风险。
穆离虽然年纪很轻,但自十三岁起,做佣兵这一行少说也有七年了,他知道这些条款全部都是给雇主看,让雇主放心的,佣兵在这方面没什么话语权,只能选择接或不接。
“好了,这里温暖的炉火是留给那些等活的佣兵的。”
等双方都签完字,老爹把契约收到柜台下面,伸手把穆离还没喝完的那杯酒收走,把里面剩下的酒倒回了酒桶。
这已经是个不能再直白的赶人信号。
“接下来,祝你们好运。”
“小气。”穆离撇撇嘴把左轮手枪插到腰带里,把大剑放回剑鞘,背到了背后,“走吧,莉娅小姐,想去海湾遗迹,我们得做足准备才行。”
“……”
等到酒吧大门打开又合拢,看着穆离和莉娅离开这里,老爹哼哼两声戴上眼镜,从吧台下面再次抽出一张空白的契约,在上面写了起来,边写边说话。
“接下来……我要发布一个私人委托……”
老鸦伸手把帽檐抬起来,露出了一双深陷的眼眸,那双眼中的贪婪已经难以掩饰:“老爹,你不会是真打算……”
“把那个女人身上的财物带回来给我。”
老爹一边写一边念叨:“刚才给穆离那二十枚金币,就是委托的报酬。”
写完之后,他吹了吹纸上未干的墨迹,露出了一丝诡异的笑容:“这个委托,不用等他们到了海湾再动手。”
“反正他们去也是个死,早死晚死也没什么区别,不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