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盗日记(二百零三)
海上旅团
轻舟欲离江南岸,
相握再久终成单。
莫道前途万里海,
相隔不过千重山。
这是临别时,老希维娅塞给我真丝手帕上绣的一首短诗,我甚至都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起床做的手工。想不到那个女铁人还有这种闲情雅致,真是越老越浪漫了!
临睡前我收起手帕,又看了看身边海图,船队应该已经过了加莱港。
我身下的盖伦帆船和左右伴行的两艘大型卡瑞克组成的船队有一个奇怪的名字——《海上旅团》。
《海上旅团》是希维娅家族豢养的一支庞大的海上力量,除了本土四支分队,其余七支分队分布全球各个海区。平时在全球各地替家族打理生意,培训学员,用来维持家族的经营,顺便看护散布在各地的自家子弟。
老希维娅并没告诉我实情,其实我早已通过巴哈知晓,《海上旅团》是一支以推翻西班牙统治,为荷兰真正建国为己任的秘密反抗组织,说我是误上贼船一点也不过分。
我这支南美分队是重新组建的,前身已于一个多月前在里约热内卢附近被人灭了,不过据说还有原船队幸存的水手,因伤滞留在里约热内卢城里疗伤。
因为老希维娅的独断专行和在家族里地位的强势,我被她力排众议的委任为家族南美守护,并迅速单独统领一支分舰队。
临行前的情景依旧历历在目,昨晚在她寝室重温旧梦,有一种羊入虎口被索取榨干的感觉,直到天色微明才相拥着昏睡过去。
感觉还没睡一会就被她强行拉起,发现却已是天光大亮。强打着精神跟着她去了议事大厅,人型木偶般的在一场几乎拔剑火并的决议中,顺利获得了新船队的交接认命,然后趁热打铁,即刻启程,造成无法改变的既定事实。
临别前,从她表面细声慢语中我能读懂她心中的狂暴,此行她是冒着极大的风险的,所以我必须成功,要不然,后果会很严重的。
此去南美,一来为希维娅家族调查前海上旅团船队被灭的真相,取代前长老履行家族在南美的事务,二来替科伦拿到南美霸者之证的信物提前做些铺垫,第三是自我消化去年底和鲁岛海盗大会的劳动成果,整合当地的海盗势力替自己找钱,顺便给即将迁居乌斯怀亚的维多利亚打个前站。
前面两件是家族任务,后两个算私活,我能依靠的只有两个副手。
那个长头发的年轻人叫艾格蒙特,是家族配给我的副手,如今和费萨尔一样,各自替我掌握一艘卡瑞克。
我看过巴哈,当然了解他情况,这厮和科伦一样,都是复国运动中狂热的中坚分子,大脑门上似乎就写着“反骨仔”三个金光闪闪的大字。
据说他原先是个崇尚自由的运输商,不幸做生意赔光了家当,回到阿姆斯特丹后就一直闲赋在家。
后来他家里实在看不过,遂给塞维亚的西班牙王室出了一笔钱,捐了个荷兰州议员,但此人并不安于现状,暗地里资助荷兰独立运动人士,直到东窗事发,才托关系进入我的船队出海躲灾。
船队除了一百五十个水手和数种北欧特产的货物,客舱还有希维娅家族派给的十七个丫头,她们是随船出海历练的家族见习副官,这也是每个出道副官的必经之路。
船队正常航行后,我随即请埃特蒙德和费萨尔到旗舰,宣布了一路上对这群丫头的训练计划和分工。
在船只回到阿姆斯特丹前,我主要负责教她们冒险技能,由埃特蒙德负责交易技能,费萨尔则负责教她们战斗技能,每人每天教两个个小时。
埃特蒙德老脸一苦:“文长老,希维娅家族的女副官主修十四个技能,其中主计仓管类的技能就占了九个,您老那边的警戒航海类的项目只有三个,这位大胡子老弟更便宜,家族的丫头们拢共兵长加船医类才修了两个。这么安排……不太公平吧”。
我点点头:“埃特蒙德,要不这样吧,这一路上船上陆上的活就不安排你了,一会你把十几个人领走,你就负责管理这帮丫头”。
埃特蒙德直摆手:“使不得使不得,我就是想请你们帮我分担一下,大长老的宝贝疙瘩精贵着呢,我可不想要”。
费萨尔笑了:“我是个粗人,哪里懂什么主计仓管的活计,埃特蒙德先生您能者多劳么。大哥要不这样吧,我得空就再教她们练练长剑和飞斧,以便日后自保”。
“这个主意不错”我拍案叫好:“当初阿隆索的副官希维娅也是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娇贵身子。
我记得当初在地中海遭遇摩尔人义勇军的拦截,那丫头还没等动手,就吓得到处躲藏,不知怎么回事还掉进面粉堆里,害得我们吃了一周带脂粉味的大饼,现在想想都恶心。
后来我给她找来皮埃鲁教她武功,没过多久她就敢和人对砍了”。
“那个野丫头现在可了不得!”费萨尔笑了:“她不是你闺女吗?她的身手不错,尤其是活人靶练飞斧的绝活,更是震慑了无数的大老爷们,要不咱也那么练?”。
我直摆手道:“千万别,要是砍伤了几个,回去可就不好交代了”。
费萨尔坚持道:“自古慈不掌兵!
大哥,你不是说过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么,现在让她们吃点苦头,总好过日后坐视这些丫头任人宰割,这活我接了”。
我叹了口气说道:“行吧,就是别练得太狠了,并不是人人都能练成希维娅那样的”。
等十七个见习女副官全部集中到甲板,我们几个都傻了:两个叫希维娅的丫头带着十五个也叫希维娅的丫头,排成三排站在我们面前。
费萨尔挠挠头笑了:“真主慈悯,这一堆人都叫希维娅,可怎么分啊!”
我也笑了:“这领头的两个还好区分点,这个蓝眼睛的就叫波斯猫吧,另一个绿眼睛叫海蛇?其他的人你们寻各自特征随便叫不就行了”。
“波斯猫”抗议道:“长老,家族里是不允许给别人乱起外号的,您违规了”。
“快拉倒吧”我不屑道:“我叫文直,长老不是我的名字而是外号,你们可以胡乱叫,我们如何就叫不得?
其实你们的教官原本也是有诨号的,如果你们觉得叫我长老别扭,今后就叫我狂野吧,大胡子教官叫浪子,这位埃特蒙德先生你们就叫他长毛吧。
波斯猫,这样总算公平了吧”。
众人闻言笑成一团,相互起着外号笑闹着,自然没有了开初的拘谨,等几百只鸭子……不是,等十几个丫头叽叽喳喳的吵了一阵,重新安静下来,我按了按发涨的太阳穴,继续说道:“今天是登船的第一天,由我们三个轮流给大家表演武技,也让你们见识见识教官们的本事”。
我使了一把长剑首先出场,使出一套观赏性强的剑法,剑身挥舞出一朵朵剑花,引得下面尖叫不断。
其实这套剑法并不实用,费萨尔懒洋洋的象征性的拍了几下手,一副行家的眼神,朝我笑了笑。
埃特蒙德手里的兵器是北欧人常用的长斧,看的出来,那玩意耍起来,真的需要一把子力气的,他虽然技法有些生疏,倒是舞的虎虎生威。
轮到费萨尔,他表演的是刀术,他久经战阵,招数并不复杂,省去了许多好看的观赏动作,但凶狠无比。
但可惜最后玩砸了。
当时我看到观众们余兴未尽,于是又和费萨尔合作,演示了一个飞刀飞斧互投活人靶的惊险游戏,谁知当场吓晕三个,其余的全都面无人色,个个瘫在甲板上动弹不得。
到了晚上波斯猫捂着脑袋过来汇报,又有几个丫头惊吓过度发烧了,结果整个船队空守着十几个厨子,连晚餐都没人做了。
“小菜鸟不好玩了!”费萨尔啃着干面包笑道:“连个做饭的人都没有,真的没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