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逃……”钱君宝朝着她慢慢走进两步,“无双姐这辈子……就逃不掉了。”
贾无双望着他,月光下他那张脸,笑容无邪得如初生孩童。
她又看了看,估算了下现在的大概时间,低头一想先前让天禧商号老板找的马车应该已经候在城门外,便是说,“春桃还未醒。”
“无碍。”他从袖口拿起一样东西,“你只需给她闻闻就行了。”
那屋外不远处,停着三匹马,春桃上马的时候,简直快哭了出来。
钱君宝又安抚道,“不怕,这是我特地挑选的,性子极其温顺,只要你不刻意伤它,握紧缰绳,担保路上无碍。”
贾无双言不发的上了马,三人行在路上,这条路极为偏僻,四周皆无什么人烟,能感觉到春桃的害怕,慢慢的又行了几步,才上了石子铺就的道上,然而周遭感觉味道有些不对。
但凡城门入夜后皆会关闭,这次慢慢行近,几个人就远远的叫停。
只是感觉,和往常有些许不同,应该是神色不同,透着几分严谨。
钱君宝笑笑,快马上前,显然是认识的,又在那人耳边说了些话,就被放了行。
一出了城,果然有一辆马车在城外候着,钱君宝也不惊讶,直接下了马,望着贾无双,“那无双姐保重,放心,明日就可到骆花岗。”
“……”骆花岗……是她和傅晓生约好的地方。“你呢?”
“大哥应该在找我吧。”他笑笑,随之跨身上马,“后会有期。”
贾无双坐在马车上越想越不对劲,多少有些心神不宁,然而人已经在回家的路上,掉头无非是回去送死,这次他要是再把她扔进水里,估计就打算捞上来尸体,所以这走得还是义无反顾。
只是……更无双回头望了望已被淹没在身后那片黑暗之中的嵘唐城,脑内突然浮现了甄不凡的脸。
想起当时把喜服连同那三件新衣一并交给他的时候,他嘴角突然展露的那抹淡淡的笑容……
甩甩头,赶紧想象他得知她逃婚时,气恼的模样,是模糊了他的脸,生气?怒极反笑?还是习以为常、毫无后应?
唔,其实她还蛮想见识下那群乱七八糟的人共聚一些的情形,肯定是精彩万分,估计见不着新娘也会闹腾,也是让甄不凡头痛了,因而她抽了抽嘴角。
凭良心讲,他那张脸其实还能看,可惜性格让人不敢恭维,便是立马想起他当时把她扔下水的情景,啧,这次最好是老死不相往来。
于是回头,看着又昏昏欲睡的春桃,扬唇笑笑,然后阖目养神去也。
反正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
至于这甄府的情景……
那些宾客被平白晾在大厅里,甄府几个当家的,居然无一人来招呼他们,只有一群状况外的甄府下人,尽量闪缩至一旁,装作自个不存在。
所以这些人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毕竟甄不凡是个不能得罪的主,若是突然又回来看到空无一人的大厅……
直到其中一人吼了句,“吃!”
一众人又各自动了筷子,打的依旧打,闹的继续闹,就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张四书找到看守的那八个人的时候,他们都被点了下道,解穴后再一询问,都称未看清点他们穴道之人的脸。他蹙了蹙眉头,有这种本事的人,在甄府就他们几个,除去今夜在大厅的,仅余一人……
刘大便是带着人在府内继续找。而张五经从衙门赶回来的时候,刚好迎面碰上钱君宝。也没想太多,劈头就嚷嚷,“你去哪了?”
钱君宝笑笑,“我先去找大哥。”
甄不凡在沉思阁。
依旧没有点灯。
然而空气中仿佛弥留着方才大厅内带吵杂,像是闭上眼再睁开,就能看见满眼的红色,只是不再有喜庆的味道。
甄不凡站在阁楼的窗户边,也是背手而站,然而高大的身躯却挡住了月光,仅余一层光影顺着他的身型勾勒出简单的轮廓。
林文昇也默不吭声的候在一旁。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宏厚而低沉的声音,打破了沉默,“你觉得她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