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您这是？”
背着小书包，脚踩影子追着余霞回观的小道童震惊地看着自己尊敬的师傅像抱着婴儿似的托着小黑猫，轻轻摇着臂环，嘴里还哼着歌，明王怒目似的威严黑脸慈祥得像观里供奉的神像。
小道童站观门前见师傅理也不理自己，紧了紧小书包，贴着墙蹑手蹑脚的回居所去了。
换好洗的发白的道袍，拿盆接了些水撒院里石板上，拿起和自己一样高的扫把扫起院中落叶灰尘，
当看见猫一样大的老鼠时，小道童淡定地把落叶灰尘覆盖其上也没细看。
深山老林里偶尔有竹鼠之类的翻院里来偷吃贡品，自己师傅对偷吃厨房里的小家伙总是一笑而过，但如果胆敢试探大殿的就只有躺地上这家伙的下场。
拢了拢叶堆儿，扛来锄头把这些都埋在观外荒草里，高高的树冠里突然飞出三只细长腿的白鹭，也不怕人，往小道童身边凑。
“走开走开，宠物店的居士只给了我这么多面包虫，你们啄我也没用啊。”
这三兄弟父母外出似乎遭遇不测，师傅采草药的时候把他们捡回来，带回观里养大后就把他们赶出观去，他们也就在观附近偷偷安家，只是每年他们都要跟上大部队进行迁徙。
山里修行孤苦，小道童却不觉得，这座大山有得是伙伴来陪他玩闹。
每日修行学习，放假了就跟师傅巡山医人，日子过得充实惬意。
就近捡了些干柴火，扛起锄头挥手告别在头顶盘旋飞舞的三兄弟，回到观里已经看不见落日余晖了，但天还是蒙蒙亮。
拍拍道袍净了净手，进入大殿细细除尘整理蒲团桌椅，末了取出几只长香点燃礼拜后退出大殿，让屋里院中都亮了灯。
奇怪的是那些平常恼人的蚊虫今天全都消声灭迹，往日绕着灯柱盘旋飞舞的虫云可是极为壮观的，总是跟在它们屁股后面有些吓人的蝙蝠也无影无踪。
“清图，过来我有话要说。”
“师傅，您叫我？”
被叫住的小道童心里揣揣不安，隐约觉得有大事要发生，藏在袖中的小手顿觉无处安放。他从未见过师傅如此严肃的喊他名字，也从未见过有什么能让他动容的。
不知什么时候换回道袍的老道面朝祖师像，一手小心托着小黑猫，在幽暗院落里脸色显得晦暗。
“你已经自学过大学课程，国内外经典名著也看了不少，我已经没有什么可以教你了。”
“当年我师傅他们下山济世前说的话，我现在就传给你，要用心记住！”
温和雄厚的话语在院里响起，清图强忍着泪水，快速地用袖袍擦了擦通红的双眼直视着师傅，心里还抱着一切都是幻觉的侥幸。
看着乖巧懂事的徒弟在自己眼前惊慌失措的可怜模样，老道眼中闪过一丝不舍，最后还是一边在他耳畔述说，一边在他手上写着：
“育道以德，御道以德”。
“真人。”
门外笔挺地站着两位穿着军装的魁梧壮汉，用戴着白手套的粗大手掌轻敲了敲木门，声如洪钟震得人耳朵嗡嗡作响。
在黑脸老道点头示意下一前一后迈步行进院里站定敬礼，当先一人从怀中取出文件双手递给当前道人。
等道人大略扫过文件后，立于后方的军人把拷手上的手提箱解开，从里面取出巴掌大的木盒交给老道。
只见道人正了正道冠，把木盒随手递给徒弟，还在哽咽的清图乖巧地打开盒子。
铺着黄巾的木盒里静静地躺着一对一大一小一金一银的镯子，其上依附着藤蔓似的神秘花纹极为缓慢地流转，相互间隐隐有着煌煌共鸣。
老道将银色的小镯子取出，刚准备给怀里的小猫右爪套上，犹豫了下，反而鬼使神差的把金色大镯子给它套左爪上。
镯子上的纹路活过来似的收缩缠绕，随着猫儿的呼吸，有肉眼不可查的淡淡赤金光辉在上面欢快跳跃，压身下的猫尾木环上不知什么时候爬出淡淡木纹，似有龙影在引亢高歌......
接过木盒把睡得死死的猫儿交给徒弟，老道伸手把银色的小镯子戴在徒弟右手上，镯子同样有微光亮了下变得严丝合缝。
“你要照看好它，以后的事要听从他们的安排，接下来就麻烦你们了。”
老道拉着徒弟走到军人面前，轻轻把他往前推了推，后退几步向着他们行了一礼，两大汉再次敬了次礼后就要夹着小道童下山。
被护卫在中的清图一把挣开跪倒在地，把怀里的猫放在一旁，恭恭敬敬地对着把他一手带大的师傅叩了几个响头，道了声师傅保重后，抱起猫沉默的跟随军人远去。
翻过几座狭小的山间土路，远处亮堂的路灯从山顶一路延伸而下，热闹非凡的街上随处可见出来游玩的行人。
“清图，你这是要哪去，来，大妈这里还有一大块剩下的酱香饼拿去蹭热吃~”
“我要收摊了，剩下的这两油饼你一起带上呗......”
路边可以说是看着清图长大的摆摊大妈大爷被小道士身旁的阵势吓了一跳，互相对了个眼色，一起上前打着招呼还偷偷摸摸拉拉扯扯的想把这个聪明乖巧的小道士一屁股挤出去。
人群是越聚越多，眼看有热闹可瞧的大家伙都想着往前挤挤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才能满意，可怜睡得迷迷糊糊的南玄一下子被惊醒，害怕的钻进小道士怀里扒着内衫，吵吵闹闹了好一会人群才散开。
几个拼了命往圈里挤的吃瓜群众骂骂咧咧的离开了，搞了半天是有个小道士要出远门，边上的军人看是顺道就想把他一起捎上，站高处拍照的行人暗暗庆幸没冲过去凑热闹。
那些摆摊的大爷大妈虽说有些可能大字不识几个，但是他们常年和人打交道，个个猴精猴精的，眼看边上的军人没有特别的反应就知道是瞎操心了，早就从人群里脱身了。
对自己前途未卜的小道童手里捧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不知道是谁给他手上递了几根糖人和一串糖葫芦还有一蓬棉花糖，原本阴郁的心情一下子被冲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