悆面色凝重起来，而后再度挥洒出数道阵法，渐渐的……他的目中好似泛出了点点星华，且越来越多，仿佛是这枯索萧条的荒漠里，到了那寂静而又幽旷的深夜时，不经意间放牧于星空中的那一眼。
这一眼，很静。
可这静里，无数的推演早已暗流交织，此起彼伏，如同无尽的繁星充斥其中。
老道心中再度……撼然，波澜起伏。
他这是要借修为的突破为契机，在这突破之意还未消散前，或者说，在他自身仍处于突破中，借这股势，连带着他早已滞留太久的阵法，也一并趁机突破么？
老道的猜测，明显无误，悆此刻正打算这么做。
若是寻常修士，或许根本就做不到这点，但他不同。磁石带给他的变化不仅仅是体质上的改变，连同他的精神也都在潜移默化地成长着。
这次突破虽说只是小境界上的攀升，可对于悆而言则全然不同！
首先何为不死？
灯火不灭则为生！某种意义上来说，彼岸花意志的转移，且在他丹田深处已然实质性的存在，这种机缘巧合，与其说给悆奠定未来筑基之种，倒不如是他生机不绝的源。
而这源，他有！
禁源。
虽说残缺不成样子，可这龙威仍存！也不知为何，在这彼岸之种的形成下，这道残破的禁源竟蠢蠢欲动，且在这股势下，更是有了滋生与完善的趋势！
尽管这种趋势明明只能去感觉，可实际上却是……不断凝聚之中。
好似这势不止，便要一直完善下去！
悆才明白，这就是契机，正是他突破九千九百九十九种阵法变化的关键……
正因如此明悟，且在老道并不单纯的应允下，这才缓缓施展。
悆不禁笑了，他看向老道说道：“阵法可有魂？”
此话好似发问，更是解嘲，他发现自己仍旧止步于这九千九百九十九种变化，任其如何不甘与努力。
老道沉默不语，他看出来了，这是此子最关键的时刻，好似……到了某种领域后，蓦然回首一片倥偬，这是在质问他这一生！
“你不答，我也知。”
悆再笑道：“我想这阵法有魂，它便有魂；若我不想，它便无魂！……是这样吗？”
老道双眸猛然凝缩，此子之话，此意境，竟如问道一般，可偏偏让他心底再起波澜，他的话……在理！
“好一句若有魂，便有魂；若无魂，则无魂！你的问题，贫道惭愧！”
老道开口了，可他发现，此刻只有心底的认同外再无其他。
回应老道的仅一字：好！
悆懂了……
若有，一切皆有；若不想有，那么一切都不会有……
正如这大衍阵法，它的演化之道到底在哪里，实际上悆以前只单纯觉得靠的是自己的心智，却忽略了阵法的固有；而今他懂了，这演化之道要有魂，魂若在便能生生不息，若无魂，则徒有虚名罢。
而这魂，说到底还是他偶然所得的禁源，可偏偏此源又在他这次修为突破中突显峥角。悆明白了，一切的变化之道都至源起，从无到有。然而悆也知道这种变化实际上亦有限制，若是将九千九百九十九十九种变化看做是第一层次阵法的极限，那么下一层次亦可能达到了某种极数后便会停滞不前，直至再度突破。
实际上，一路突破下去，谓之无限之变，亦非不妥。
可做到这一步的修士，放眼星空又有几位？！即便是创造此阵法的大能之辈估计仍在路上，后面的一切或许也只是这位大能的一腔设想罢。
悆心中叹息，再次看向老道开口道：“不知接下来在下这几道阵法，能否消除前辈心中的怀疑，还请赐教。”
言罢，悆挥手间再度布下数十层阵法，横亘于自己的身前，好似一道道无形的阻隔，彻底将悆包裹在攻击之外。
至此，他突破了九千九百九十九十九种变化，而今迎向悆将是另一片广阔的新世界。
这俨然是挑衅，然而老道头如若无闻加快迈进的步伐。
实际上哪怕他有心偷袭，可这怎么打？！
自身修为被压制到如此程度，如何破对方已然迈向更为恐怖层次的阵法。
悆笑了，“还请前辈登顶后，撤了此方阵法，晚辈事后好自行离去。”
悆如此一说，自然是不想对方知道自己身上的秘密。
“不用你小子威胁，贫道可不想因为你而破坏我的计划。”
老道愤然开口，再度迈步。
“且慢！”
眼看老道即将迈进第500石梯时，悆开口道：“长春门下一女子对晚辈有恩，还请前辈高抬贵手放其生路。”
老道闻言双眸顿时电光四射，猛然间怒焰逼人，极其可怕，好似能焚尽一切！
他的确怒了，这小子可谓是得寸进尺。
“你说什么！？”
老道竟一字一句地开口喝问。
悆好似知晓老道会如此这般，神色波澜不惊，很是平静地说道：“你大可一试。”
轰然间，老道一步便迈进第500层，直接与悆对视，那目中怒焰几乎滔天炸裂。
并且直接显化在悆布就的阵法之上，好似毒液腐蚀，整个阵法的表面一层层地被灼穿，并发出极其刺耳的诡异声。
悆平静地看着道：“速度不慢，却也不快，晚辈这阵法有几万种变化，也就意味着有同样层数的防御，而且越往后，无论阵法的韧性及防御都不是前者可比。前辈的刺探，只是徒劳罢。晚辈相信就算没有这些祭品，前辈也自有手段通关这九十八层。”
老道心中一叹，此子的话一点不假，若想短时间摧枯拉朽破坏眼前这阵法，也唯有自己全盛时。
本来他已经很高看对方的阵法，可现在看来，仍旧还是小瞧了。
事到如今断然不可因一女修存在就到了撕破脸皮的时候，虽说这个女修的状态很古怪，似沉眠，也似积蓄力量正踏上了一条质变的道路。
也罢，金色长绳微微一抖，老道便将商九扔在阵法之上，一时间原本零星分散在阵法上不断涌动腐蚀之力的烈焰，此刻好似找到了宿主一般纷纷向商九涌去。
这是老道的第二次试探！
若是对方见死不救则罢，但若对方出手救援就要开启阵法，届时他便趁机而入自然要让对方好生瞧瞧。
悆既然敢在这个时候开口要人，自然料到因此而来将会发生的种种可能性，到底还是这老道轻瞧了他。
如此伎俩，在悆突破阵法之后就显得有些不够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