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杨府厅堂中,杯子摔了个粉碎,茶水打了一地。主位上的沈芸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
“你说什么!?”
“还请夫人节哀,我们必会竭尽全力,找出真凶!”
冯玉堂着重悬镜司劲装,低沉着声音,神情严肃地对全场抱了抱拳。
厅堂内人人都是露出惊慌的神色,似是顶梁柱塌了一般,丫鬟和小厮们在门外开始了窃窃私语。
沈芸一旁站着的大少爷杨立表情凝重,眼神中透着一股怅然。杨炎瞬时便红了眼,死死地攥着拳头,一言不发。
杨伟低着头,看不清表情,原身留下的唯一的执念正不断冲击着他的心神,虽说比起妖魔魂魄来说微不足道,却让他无比心烦、躁动。
不得不说,原身对这位亲生父亲极为敬畏的同时,也是感情颇深。
他尽力压制着想要毁掉眼前一切的烦躁冲动,面前的凡人们在他的眼里,脆弱地如同瓷器,仿佛一碰便碎。
殊不知,场下的冯玉堂和薛依灵也是趁机观察着杨府内的每一个人,想看出是否真的有内鬼。冯玉堂注意到了杨伟的不自然,他深深地看了杨伟一眼,却什么也没说。
“老爷的尸体……在哪里?”
沈芸深深吸了几口气,随后不着痕迹地瞥了杨炎一眼。
“徐州城外的广杏林中,许多朝廷官员和护卫高手都死在了那里。”
杨伟的瞳孔微微一缩,但低着头的缘故,没有人发现。
广杏……碧霄……
杨伟内心的烦躁之情更甚,心里的念头不住地滋生:看来只能帮原身完成一下最后的执念了。
如果真的是碧霄门做的话,那就给它点小惩罚,灭个门吧。
他的嘴角在低头的阴影下裂到了耳根。
扪心自问,他信不过悬镜司的人,也不希望把线索给,谁知道悬镜司里有没有碧霄门的人,或者干脆就是谋划之人。
“听闻杨家横练功夫卓绝,除了知府大人外,可有人练过?”
沈芸听闻,沉吟片刻,“我儿杨立练过,杨炎也练过。其他人的话,老爷应该是未曾传过。”
薛依灵看向杨伟,皱了皱眉:“这位三公子没有学过?”
“阿伟自幼顽劣,不学武艺,让各位见笑了。”
冯玉堂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薛依灵,随后上前一步,开口道:“既然如此,在下失陪了,依灵,我们走吧。”
“辛苦各位了,小五,送客。”
看着门房送悬镜司的人出了府,沈芸扫视了大伙一眼。
“从今日起,杨家上下由我和阿立代为打理。”
“我不想听见任何人对老爷的事嚼舌根,更不允许去外头说。违者,家法处置!”
说罢,她离开了厅堂,大少爷杨立紧随其后。
杨炎则是一个人默默地离开了大厅,朝着杨府的门口走去了。
杨伟摸了摸怀中的暗捕牌子,思索着明日便去一趟悬镜司找找线索。
无论如何,便是为了自己的心神不那么烦躁,也总要找到债主。
碧霄门?又或者说……成义会?。
他舔了舔嘴唇。
快了,快了。
之后,便是凡人用痛苦和哀嚎来取悦妖魔的时间了。
当然,在此之前,他要做个小小的实验。
毕竟是要当心仙神的存在。
……
此时,门外的悬镜司二人。
“大人……”
薛依灵刚要开口,就被冯玉堂拦了下来。
“你是怀疑杨家三少爷,杨伟?”
薛依灵犹豫了片刻,点了点头。
“那杨伟自始至终低着头,可疑地紧。可是那杨家主母又说他没有练过武功……”
“你说的当然不无道理,但是低着头这点却不能纳入考虑范围,你觉得如果真有内鬼,会这么明显么?”
冯玉堂笑了笑,“资料里写着,他就是一个标准的纨绔子弟,如果真是偷学了杨家武功,还隐藏这么多年,那一定是所图甚大。当然,我承认你说的,杨伟确实是最可疑的。”
“既然不考虑刚才的样子,那为何说杨伟可疑?”
薛依灵歪着头,一脸问号。
“所以我才说,在这方面你还真得和萧适学学,可不能钻死胡同,一条线索走到黑。”
“沈芸身为杨家主母,沈杨两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杨德死了,对她有好处么?那杨立也一样,既是嫡长子,杨家的武功家业自然会传到他的头上。”
“那二少爷杨炎就更不可能了,那杨德一死,他在府中就没了根基,日子只会更不好过。”
薛依灵闻言,点了点头:“反倒是杨伟,最有谋夺家业的动机……”
“当然,情况也有例外,比如说我们所不了解的家中父子、夫妻间的仇怨,又比如说那杨德的武功罩门被什么人泄露了出去。或者……”
“?”
“或者说杨德不打算把家产给杨立,而且被知道了。”冯玉堂用手抚着下额的黑簇短须。
“而且我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虽说成义会有理由袭杀朝廷命官,但是,难道就没有别人了么?”
“水云派,是否太明显了……”
……
是夜
穿着冰蓝的缎子衣袍,大少爷杨立站在房内,注视着眼前的蜡烛。
他回想起下午,在得知杨德被杀后,沈芸对他说的话。
“除掉杨炎,护住家产?呵呵。”
杨立冷笑着,杨德一死,那杨炎便没了依靠。
明灭的烛光映照在他的脸上,显得阴晴不定。
他缓缓取出了夹在衬间的信纸,放在火焰上,看着它一点点被烧成灰烬,散在地上消失不见。
“您终究是死了,父亲……”
确认了杨德的死讯,这封书信也就可以放心烧掉了。
听着烧纸的噼啪声,房内的一切都很安静,他默默地想着。
“幸好趁您不在,我找到了书房里藏着书信……虽然不知道您为什么这么偏爱杨炎,甚至还要把家产和秘宝都传给他,可如今这份证明,已然死无对证了。”
“您不死,大家都不宁,可不能怪孩儿心狠啊。”
想到这里,他摇了摇头,似是感叹着什么。
“即便我是嫡长子,这杨家的家产可不是靠护,而是要靠夺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