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黎飨一直待在卧室里,除了吃饭上厕所还有给张涛读《奇迹男孩》,他几乎就没出来过。张涛看电视也看腻了,寻思着也没什么可以做的,就出门自己随意逛去了。一出小区门口,张涛不知道该往哪儿走。能去哪儿呢?哪儿哪儿都没开,除了附近那个沃尔玛,但沃尔玛也只有超市开了吧。张涛这么想着,就朝沃尔玛的方向走去。
一进沃尔玛,张涛看到旁边的甜品店开了,想着自己兜里还有黎飨给的十块钱,他进店买了一个三元钱的泡芙,挺大个的,张涛咬了一口,酸奶味,他对这新奇的没吃过的口味感到好奇,以往黎飨买回来的泡芙都是十几元一斤称的一口一个的小泡芙,这回这么大的酸奶味泡芙,张涛想到了自己的见识可能很少很少,现在他所接触的不过是整个世界的冰山一角而已。想到这儿,他吃的东西感觉没有了之前新奇的滋味,索性将泡芙包好,装进了自己的兜里。
张涛又到了三楼的大超市,他进去就看见一件和自己身上穿的一模一样的衣服。张涛外面还是穿着前天晚上黎飨给他的大衣,张涛凑近看了看价格,促销,一百五,他又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穿的,本来在这之前他都以为是黎飨买的高档货的衣服,没想到竟然是在超市买的,还打折。张涛又在这三楼逛了逛,驻足在早教书前,他看到一本很有意思的封面:一只小熊捧着红围巾站在悬崖边,悬崖边有一只老鹰叼起红围巾的另一头。封面上的语言他敢肯定不是中文,可依旧拿起那本书,坐在后面的凳子上,翻看里面的插画。
正当他觉得很有意思时,一位妈妈带着她的小女儿来到了这边的早教书货柜旁,正好就站在张涛面前。张涛的目光被母子俩吸引住了。小女儿咿咿呀呀的,显然不会说话,但她能很清楚地说“妈妈”二字,张涛还注意到小孩子走路一晃一晃的,明显是才学走路的,而她的妈妈蹲在她的后面,问她想看什么书。张涛突然向那个妈妈问了一句:“阿姨,她多大了?”女孩的妈妈先是震惊,然后又回答道:“刚刚好一岁两个月。”张涛想起自己学会走路时自己已经过了三岁生日,而且他的爸爸从未带他来过这里,在他会走路前一直关在家,张涛之所以会走路都是偷偷模仿她爸爸妈妈的走路姿势自己学会的。可是直到现在,张涛都觉得自己走路和别人走路不一样。
出了超市,张涛隔着玻璃板看到了对面的客运中心站,他径直走向了那里。他没有走前门进入大厅,则是绕了一大圈走到了后门,趁保安不注意溜了进去。放眼望去全是大客车,还有几辆在缓慢行驶,张涛走到一辆在等客人的大客车旁,他注意到司机在前面和其他司机一起抽烟唠嗑,也不晓得他怎么想的,就钻进了车底放行李的地方。
他蹲坐在一个角落,抱着膝盖,他渴望有人能够发现他的存在并让他离开这里,又渴望这辆车能马上行驶离开,把他带到一个不知名的陌生的地方,然后他开始在那里流浪。可事实并没有往这两端发展,司机把一个乘客的行李箱放进来,甚至身子都钻进来了,都没发现角落里张涛的存在。张涛眼睁睁地看着司机转身离开有点了一根烟抽了起来,他拿出自己刚才吃剩下的大泡芙,接着吃了起来,比之前更加没有味道了。虽然张涛不知道原因,可他觉得也许和自己有关吧。吃完泡芙,又坐了一小会儿,张涛偷偷地钻了出去,没有人发现他,他又悄悄地离开了客运中心站。
接下来改去哪儿呢?张涛一边走一边想,他想起了《奇迹男孩》的主角奥吉,那个面目丑陋但心地善良的十岁男孩。“回家吧。”张涛对自己说。他真的回去了,他没有停留在黎飨家门前,张涛一直摩挲着兜里黎飨家的钥匙,来到了自己家门前,敲了敲门。
门开了,一位西装革履的戴着眼镜的男人微笑着对张涛说:“你回来了?”
“嗯。”张涛向右看了一眼黎飨家的门,他希望下一秒黎飨打开门冲过来抱起自己说“他没有回来”,可这想法是不切实际的,就算张涛脑子里一遍又一遍的发生过刚才的事,也只是在脑子里发生而已。张涛走了进去,男人伸出头朝走廊四周望了望,确定没有人后再关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