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雪松？”
好长没见了，陈晨感觉叫张雪松的名字都别扭。
张雪松从房间里走出来。
大太阳下，陈晨都呆住了。
这还是张雪松吗？
这还是记忆里，那个圆嘟嘟的张雪松吗？
不知道是因为青春期长身体，还是因为生活不好。
张雪松瘦的像是一根竹竿。
佝偻着腰，穿着过于肥大的校服，扎着马尾辫。
“陈晨大哥，你来啦！”
看见陈晨，张雪松一脸笑容，撩了一下自己的鬓角。
陈晨点点头，有点不敢直视张雪松。
两个人之间充满了已经不再熟悉导致的尴尬。
张雪松带着陈晨来到了房间里。
农村的房子构造基本上都是一样的。
进门就是厨房灶台，两边各一间卧室。
陈晨探头一看，回忆立刻涌来。
低矮的黑漆漆的灶台，满地的柴火。
红木被熏黑的橱柜，上面贴着上个世纪的明星。
二十多年过去了这家也没有变过。
也没有添置过新的家具。
看得出来，就算张雪松父亲没有生病。
他们家的生活也一直过的很清苦。
因为张雪松的妈妈身体也不太好。
家里只能种一点地，张雪松一直在读书。
导致家里也没有什么积蓄。
现在张雪松父亲也生病了。
本就不富裕的家庭变得雪上加霜。
“大伯，我来看你啦！”
陈晨笑嘻嘻地，把买来的礼物放在炕上。
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
但是看见张雪松爸爸唐在床上的样子。
他还是吓了一跳。
记忆里，张雪松的爸爸人高马大。
看起来强壮的像是一个蒙古人。
小时候经常把张雪松扛在脖子上吓唬陈晨。
可是就是这样一个强壮的男人。
现在却躺在床上，枯瘦的像是一根干瘪的豆角。
“哦，是陈晨来了啊！”
看见陈晨进来，张雪松爸艰难地扭过头。
整个人虚弱的已经没有办法坐起来。
只能躺着扭着头和陈晨说话。
张雪松妈在旁边坐着，也是满脸的愁容。
皱纹比陈晨记忆里更深了。
老两口看起来也远远比陈晨记忆中更苍老。
“哎呀，陈晨还来看看我。”
“人啊，生病了就没有用了。”
“连串门的人都没有了。”
“生怕我找他们借钱啊！”
一向幽默的张雪松爸，故作轻松的笑笑。
可是说出的话听起来却格外的酸楚。
陈晨回来，不仅仅是想要让张雪松继续上学。
他还会治病，他能把张雪松爸爸给治好。
还没等陈晨说话，外面传来了中年女人的声音。
“家里有人没有啊？”
张雪松妈往窗外一看，脸上一变。
陈晨也听出了是谁，还没看见人，就皱起了眉。
来的是张雪松的大娘。
张雪松爸有一个姐姐一个哥哥。
姐姐远嫁他乡，不到过年看不见人。
哥哥就住在附近。
和所有农村家庭一样，因为争夺家产而吵的不可开交。
张雪松妈和张雪松一起出去迎接。
都是一个村子里的人，大家都相互认识。
陈晨对张雪松的大娘印象深刻。
张雪松的爷爷奶奶去世的时候，和张雪松爹妈吵架。
带着一伙人来张雪松家打砸抢，简直就是土匪。
张雪松爸那么强壮，在一个女人面前都没有占到便宜。
对于农村人来说，什么亲情那是不存在的。
有的只有财产和仇恨。
为了老人几万块钱的家产，可以打得头破血流。
张雪松大娘进来，也不坐下，就站在空地上。
“大娘来了。”
陈晨礼貌地向张雪松的大娘打招呼。
陈晨和张雪松平辈，跟着一起叫大娘。
张雪松大娘也认识陈晨，都是一个村子里住着。
但是她也没把陈晨放在眼里。
陈晨小的时候家里过的还不错。
但是后来陈晨妈生病了。
陈晨又一直读书，一直读到了大学毕业。
家里也没有什么积蓄。
在村里自然也让人看不起。
所以张雪松大娘也不把陈晨放在眼里。
看见陈晨向自己打招呼，也只是冷冷地点点头。
“陈晨回来了啊！”
说完，她就直接转入正题。
“哎呀，老弟，你家的大棚，怎么还倒了呢！”
她一句话八个弯，语气里惋惜带着幸灾乐祸。
这件事情陈晨听陈晨妈说过了。
张雪松爸是去年冬天做的手术。
本来都已经好了。
但是手术之后身体一直不怎么好。
春天的时候家里扣大棚。
因为身体不好，导致大棚的杆子砸的不够深。
春天的时候一场沙尘暴，把大棚给刮飞了。
几万块钱的投资说没就没了。
张雪松爸急火攻心，一病不起。
现在都已经夏天了，还躺在床上。
上一次做手术已经把亲戚的钱都借遍了。
这次迟迟没有上医院，因为家里实在是没钱了。
说一句不太好听的话，就是只能在家等死。
张雪松大娘故意提起这件事情来。
张雪松全家脸色都不太自然。
张雪松妈叹了一口气：“那就被风刮飞了吗。”
张雪松爸叹气，没有说话，眼睛里充满了无奈。
日子过得不好，就只能任人欺负。
张雪松大娘看见张雪松全家垂头丧气的样子。
显然非常的满意。
只见她脸上带着一点点笑意，斜着眼睛看张雪松爸。
“哎呀，你说，这大棚倒了，这一年没有收成了。”
“这日子可咋过啊！”
她继续叹气，仿佛林黛玉一般皱眉摇头。
张雪松全家都没说话。
虽然难听，但是张雪松大娘说的全是事实。
张雪松家现在过日子就是有一天过一天。
根本不想以后。
“你说这，你们家啊，真是。又穷，运气又不好。”
张雪松大娘鄙夷地扫视了一周。
不屑地打量张雪松破烂不堪的家。
“你说说，这时候，张雪松要是个男孩。”
“现在早就能干活了。”
“也不至于到这个地步啊。”
“张雪松还要读大学，读什么大学啊？有什么用啊？”
陈晨从张雪松大娘的话里听出了东西。
陈晨知道，张雪松大娘家有一个儿子。
但是从小学习就不好，小学没读完就出去打工了。
而张雪松从小学习就好，是班级里的三好学生。
现在又高三了，马上就要考大学了。
陈晨明白了。
张雪松大娘这明显是嫉妒了。
为什么别人家的孩子学习就这么好？
想到这一层，陈晨决定替张雪松说话。
“读大学还是有点用处的。”
“不读大学，女孩子就只能嫁给农村没读过大学的。”
“读过大学，就有机会找个城里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