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嗤啦啦!”范家人抽出长剑指向俞子将。
范天明问小山君道:“这是十二地君的意思?”
小山君没有答话,大眼却望着俞子将,眼中一丝疑惑被范天明看到。
“看在四方镖旗放你一命,就真以为披上虎皮就能猫叫了?拿了!”
范天明话音刚落,身旁剑光斩向俞子将左臂,是要给个教训杀杀心,教这小小镖头老实些!
一声金铁交鸣,俞子将竟是横刀将来剑挡住,三品长剑被内气催得呜呜颤动,却难进分毫。
俞子将冷眼与那范家高手对视,看得见其眼中的震惊。全身奔涌的古怪内气轻轻往刀上一送,那三品高手仿佛被大力猛推,双脚拖地震退直到被范天明接住。
全场皆静,所有人都盯着俞子将猛看,接着是愣住,然后是震惊。因为一股灼热自屋内升腾,俞子将的刀仿佛变作一团炽烈篝火,照得一双凤眸熠熠生辉。
范天明双眼微眯,怀中剑随气鸣,似要应声而出。
小山君双腿一踏,座下交椅崩裂散碎,双手抱爪如猛虎临敌。
其余人等纷纷持兵后退,一场大战似乎一触即发。
三双眼睛都朝其余两人打量,三人心中也各自衡量,既怕以一敌二,又怕被渔翁得利,便对峙起来,没哪个先动手。
刀上的光渐渐掩下,倒是俞子将先放下了姿态道:“还是那句话,地髓所在我真不知道。”
范天明与山君对视一眼,道:“这才半年吧,你竟能使出‘大日天煌’?好高的天赋,好深的城府,好厉害的‘阴阳圆明’!”
俞子将听了也不回话,心里回忆着封王江平日的做派,飒然走到山君对面椅前,拄刀威坐,冷目环视,有些岳立渊亭的味道了。
范天明瞅了俞子将一眼。方才这俞子将突然亮招,他还以为俞子将是个扮猪吃老虎的,想要与范家做上一场,将地髓纳入其手。那招大日天煌他再熟悉不过,的的确确不是假的,非一品的内气不可使动。若动起手来,他与这俞子将放对,范家其余人等可挡不住那小山君,况且他有伤在身,自觉心虚。好在看这俞子将还有回旋的意思,若不动手,自然可以听听他的想法。
“俞镖头亮了本事,却又不想动这刀兵,看来是有话讲。”
俞子将暗松一口气,面上保持住格调,微笑道:“商良自尽嫁祸这一手,不过是挑拨我等的烂招,我的确不知地髓所在。不过,既然知道了重宝就在这里,只没个准信就不找了么?若是两位想要放弃,便自离去,我可是要挖地三尺的。”
范天明冷笑一声道:“这里已是我家,我还能去到哪里?倒是你们,若今日让你等离去,明日十二地君、四方门、双榕派纷纷上门......我宁可此时来一场,不为地髓,也要为了全家性命。”
武功高就是好,这范天明也算肯打开天窗说些亮话了。俞子将点头道:“既然我等互不信任,我倒有个办法。”
“那商家应是都吃了地髓,可见那东西不是孤品,咱们自可协力找到那地髓,见者有份。有了共同利益,自然得一起保密,相互信任,岂不是皆大欢喜。”
范天明心里一动,却故意皱眉道:“你说商良没有交代,又说能找到,到底有个真话没有?”
见众人焦点又聚在自己身上,俞子将朝着门边一努嘴,人群里站出个封王江。
封王江清了清嗓子开讲:“世上武者养炼三宝,分别为精、气、神。天地间也孕育了三宝圣品一一对应。”
“分别是明神的万古天心,盈气的毓秀人花,以及壮养精元的钟灵地髓。”
“万古天心只有名字流传,却无人得见。毓秀人花是植株,其花开九瓣,瓣作九色,色上流光溢彩,很是好认。据闻此花生长之地只有前朝皇室周家知晓,改朝换代后,周家网灭,如今知晓这秘地的,只有当朝右相周和光。各家各派都想得到此花,却又不想别家得到,平衡之下周和光被圈养在朝,留得独命苟延。”
众人闻言,不自觉都看了眼商良尸体。
“当然了,人花咱就别想了,咱们可以想想地髓。地髓乃是晶矿,土生石养,故而必在地下或山中,商家买人应也是挖矿所需。地髓无色有香,其香最是特别,百丈可闻,闻之可辨,故而可以循味找药。而且此药离了矿脉生养,香味散尽后就没了药性,故而定在这庄子不远!”
封王江说罢抱拳朝着四周虚点,脸上压抑着得色。众人脸上纷纷绽放热切。
范天明立马就想吩咐范家子弟入山闻味去,但见俞子将稳坐不动,又按下心思,朝俞子将笑道:“俞小友肯将这寻宝的法子告知,足见诚意,那我等是否连夜进山,分头找寻?还是有更好的法子?”
俞子将摇头道:“找药的法子没有了,但我却有炼药的法子。”
“地髓不同草药,乃是晶矿,其毒更甚。若是直接服食,能壮精元,但药效排出体外的更多。而且矿毒会闭塞丹田经脉,炼体或成,却绝了内气之道。商家人便是如此,所谓炼精化气,你等看其肉身这般强悍,可曾生出丝毫内气?”
“此言当真?你还懂这个?”范天明分明有些不信,去看小山君,她也是一脸的怀疑。
俞子将胸有成竹,又把嘴一努,人群里跳出个白堂。
白堂走到范天明身前就去抓向老人手臂,范天明一眼就看出是个不会武功的,便伸手让白堂把脉。
白堂摸了一下就道:“你练的内气和打你的同出一门,内伤三处在肺腑经脉,外伤九处都在骨头上,另外还有淋症固疾,小便必然......”
范天明一把缩回手,一阵猛咳打断白堂道:“咳咳......俞镖头手下能人不少啊......”。
俞子将挥手让白堂退下,微笑道:“所以,在寻宝之前,咱们是不是得先谈谈如何分润?”
范天明:“俞镖头的意思?”
俞子将:“找药和炼药的法子都是我给的,我自然要大头,我要六成!”
小山君:“......”
范天明:“我家人多,巡山找药,挖矿日久,出力自然更多。”
俞子将:“范家初到,又不便外出,我的镖队可为范家购来日用和练功所需。”
小山君:“......”
范天明:“炼药所需其他材料,我家可以出钱。”
俞子将:“我可为范前辈疗伤,不仅旧疾痊愈,说不定能助你武功大进!”
......
小山君:“若我不能拿回足够的分量,十二地君必然再派高手,将你等杀个干净!”
范天明与俞子将:“......”
一番讨价还价,最终三人击掌盟誓,三家一同寻宝,哪家先找到可得一成,其余三家平分。此外,三家同是江湖亡人,自然互为隐蔽,共同对抗双榕和其他江湖势力,俨然结成一个小小同盟,只为守住这可以惊动江湖的秘宝。
一瞬间,不见了剑拔弩张,没了勾心斗角,屋内灯火也变得温暖了。
避免夜长梦多,俞子将招呼镖队众人准备入山,范天明也要吩咐范家子弟全员出动。众人雄心勃勃,斗志昂扬。
小山君却道:“不必麻烦!跟着我便是!”说罢仰头一声虎啸,远传群山,小小身影纵身朝门外跃去,边跑边啸。
众人面面相觑,跟着范天明、俞子将一起追上。
明月下的山林中,一个女孩在前面跑,一群人跟在后面追,不时从四周山野里传来声声虎啸,似在指明方向。
直到月挂中天,众人随女孩停下了脚步,眼前见到五六头老虎。
俞子将看得仔细,这些老虎不是坐忘山脉里的那些,看来会驽虎的不是那厉夔牛爷,应是这小山君了。
老虎们见到众人,竟然不凶也不怕,先与女孩一阵吼,便纷纷伸出鼻子四下闻起味来。小山君招呼众人跟上老虎,没走多久,到了一座小崖子下面,人鼻已能嗅到丝丝异香。
众虎皆凑到一处挂满枝蔓的山壁前低吼,小山君上前拨开老虎,双手一扒拉,藤蔓之下露出个等人长宽的崖缝,一股沁人心脾的幽香直冲人心,挠得众人兴奋难耐!
小山君一马当先钻入不见,范天明和俞子将默契地将众人留在洞口,本想带上封王江,可惜封王江进不去,便换成了白堂随行。
三人顺着向下的山缝一阵摸索,三折九曲后火把照出一片空旷,是个偌大的溶洞,一眼望不尽边,黑暗里却传来挣扎的人声。
朝着声音几个纵跃,看见了小山君抓着个和她一般大的女孩,那女孩握短匕的手被山君抓住,怎么挣扎也无济于事。
小山君把手一松,女孩儿跌倒在四人脚前。和山君一样大眼可人,却是咬牙饮泪。
女孩仰面环视,看到范天明的脸,爬起就拿匕首捅向范天明的肚子。
内气鼓动着长衫,对于这小小女娃好似金铁,哪里捅得动半分。
“你是商家的人?”范天明轻轻运气,匕首断做两截,一同被震断的还有女孩的手臂。
范天明轻笑道:“我与山君手上都沾了商家的血,咱们是朋友,这女孩如何处置,便交给俞镖头吧。”说完自顾循香找药去了。
小山君看那女孩满地打滚嘶痛,伸手往其肩头一点,应是点穴止了痛,女孩安静了下来。山君抬头望一眼俞子将,也隐入黑暗走了。
白堂一声不响,似乎还不在意,又似暗自观察。
俞子将望着那楚楚泪目,默然良久,直到手中火把熄灭。
“你叫什么名字?”
声音不大,却在洞里回响,听来不是质问,更像冷漠的审判。
一声颤抖的清脆在无边黑暗里微微响起。
“商......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