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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 涵曦林诡事

正如千羽先前所预料的那样,这果然是一个李麟等人精心制造的一个骗局,而千羽也正是栽在了心善之上,无论如何,千羽都没办法眼睁睁地看着一个无辜百姓死在牙役的手上。

“中丞,请吧。”李麟好像在因为计谋的得逞而显得有些洋洋得意,摆了一个请进的姿势,便将千羽邀入了公府。

无奈之下,千羽只得跟着李麟进入公府,他也不知道接下来李麟将有什么话题与他洽谈,但至少不会是妨碍牙役公务一事。

“中丞请上座。”厅堂之内,与其他民间的布设完全不同,这公府之内的布设颇有朝臣居室的意思,宽敞的房屋之内并无多余墙壁,隔断处皆是雕琢华丽的屏风,而堂中也并无椅凳,这李麟所谓上座,不过是跪坐于坐垫之上罢了。

千羽在一处矮桌之前跪坐下来,而李麟则在矮桌另一边的主位上跪坐了下来。

李麟对着四周的婢女侍从们挥了挥手,下人们便退出了厅堂,顿时堂中便只剩下李麟与千羽二人了。

千羽稍稍观察了一番厅堂内的结构,宽阔的屋内又四下无人,而千羽又随身负剑,想要取李麟性命简直是易如反掌,但李麟能如此放心地将下人侍从屏退,这也看出李麟似乎并无敌意。

“闻得中丞行来,本侯特地准备了好茶,我们边饮边谈。”李麟将桌上的茶壶拿起替千羽倒了一杯,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千羽也就简单地拱手谢过。

“三江侯将下官带到公府究竟是有何事要谈?”千羽可没有心思与他客套,便开门见山地问道。

“哈哈...我方才不是说了吗?就是中丞妨碍府役行办公务一事。”李麟笑了笑说道。

李麟三番五次大费周章地想方设法要将千羽请到府上,千羽自然是不相信李麟就是想故意刁难他一下,于是便直截了当地说道:“侯爷无需顾左右而言他,下官此番还有皇命在身,恐怕...容不得在侯爷这里耽搁啊...”

李麟脸色稍稍一变,当然是没有想到千羽毫不拐弯抹角,就是要与他谈论所谓正事,而就千羽地语气听来,好像也的确是有什么要事,至于是不是皇命,李麟就不得而知了。

“既然中丞如此直爽,那本侯也不再多言了。”李麟地脸色稍稍严肃了一点,斟酌片刻便说道:“中丞,这三江城可还安盛?”

“倘若方才那街头乞讨之人是侯爷找人假扮的,那三江城就的确是太平繁盛了。”千羽说道,毕竟四下无人,他也不再遮掩。

李麟没有说话,便是默认了方才那乞讨之人就是他找人假扮的,于是便点了点头说道:“据我所知,中丞是奉父皇之命巡查乾州,那乾州...可还安盛?”

“或安或盛。”千羽说道,千羽此言之意就是说,有的地方太平,有的地方繁盛,但言下之意就是,也有不少地方存在着骚乱困窘的情况。

李麟点了点头说道:“那...中丞可想看到这整个天下都是一番太平昌盛的景象?”

说到这,千羽可算是明白了这李麟的意思,李麟身为皇子,在他面前提到天下,那意图再也明显不过了,这李麟就是想要夺得这太子之位,而他与千羽说来的意思,多半就是想要千羽相助与他了。

“若陛下任贤,当指日可待,何烦侯爷操劳?”千羽稍稍避开李麟的话锋说道。

李麟显得有些不悦,继续说道:“任贤哪...中丞觉得...何为贤?”

“在朝能如尚书令管术,在野能如灵剑阁闻人临泉,是为贤也。”千羽说道,这是他心里真实的想法,尚书令管术在朝中可谓是两耳不闻窗外事,日理万机,专注朝政,而至于闻人临泉,千羽也是打心底里尊敬这样一个心系天下的江湖人士。

李麟这一下倒是陷入了沉思,他方才两句无非都是在试探千羽,他想知道这千羽究竟是站在哪一边,灵剑阁阁主闻人临泉就罢了,他也没有深交,但作为在野人士,与朝政没有半点关系,但尚书令管术,在此夺嫡之争当中可是中立的朝臣,而方才千羽在回答他的问题之时,没有任何迟疑,想必定是心中最为真实的想法。

种种迹象表明,这千羽就是一个想要与世无争的闲人,但从之前发生的种种事件来看,这千羽怎么看都像是乾王李仰之的家臣,李麟不由得陷入了沉默,这前后矛盾之事,实在是难以揣摩。

见李麟久久不言,千羽便开口补充道:“侯爷,如今屋内仅你我二人,我定当吐露真情,自我入朝以来,我所忠的就只有陛下一人,夺嫡之事,未曾插手。”

“哦?”李麟听罢便来了疑问“你说你并未插手?那公冶一族又是如何被灭的?宁城侯冉楷父子又是如何造反的?”

说来也巧,朝中公冶氏族正是站在李麟这边的家族,但其长子公冶斐却是一个十足的中立派,早在宁城一战之时,公冶斐为讨好乾王李仰之而将千羽派去甫木域打探军情的探子杀了之后,再加之公冶斐的眼里本就容不下千羽,才导致矛盾激发,而李仰之也不过就是借千羽和战死的老将军吴怿之手,将公冶氏族根除的。

至于那冉楷父子,只能说是一时心急,再加上千羽早先没有什么人望,才敢扰乱军心,圈地造反罢了。

“侯爷,不过是乾王利用了我罢了,那公冶斐,养寇自重,谋害了老将军吴怿,就算乾王不在一旁添油加醋,公冶氏族就能逃活罪了吗?还有那冉楷的儿子,我若是不杀他,北伐大事有丁点差错,又岂是我千羽一颗项上人头可以赎罪的?而那冉楷,诏天下而起兵造反,不该杀吗?”千羽盯着李麟的眼睛步步紧逼地说道。

李麟被千羽的一番话呛的是一句话也无法反驳,千羽所言,没有只字虚假,如此说来,那先前所有的一切都能够说通了,当然前提是千羽没有撒谎。

“我明白了...”李麟稍稍放松下来,说道:“既然那李仰之如此陷害与你,你我二人何不同仇敌忾?”

李麟还是不死心,想要拉千羽入伙,毕竟这千羽年纪轻轻就能发让天子为他专设校首中丞一职,且又手握兵权,当是青年才俊,又能如何让李麟不为之心动呢。

“我与乾王已拉开距离,说来当有些时日没有见过了,侯爷与乾王之争,我不会掣肘,倘若别日侯爷能以贤德登位,下官就在校首中丞之位,继续佐侯爷行天子事。”千羽的意思很明显,不参与夺嫡之争,但李麟若是能即位,千羽也会像效忠当今皇帝一般效忠于他。

听罢千羽的话,李麟陷入了沉思,看来千羽是铁了心的不会去插手夺嫡之争了,这让他放心的同时,也有着那么一些遗憾,如此能人却不能为其所用,实在是天大的损失。

“侯爷可还有要事?倘若言尽,那下官就先行告退了。”千羽将桌上的茶杯端起,深深地饮了一口,起身作揖行礼后,便退出了公府厅堂,只留下了李麟一人坐在那里不知思考些什么。

在公府之中,千羽与李麟着实谈了些交心的话语,而千羽也总算是暂时平复了此事,便再一次地踏上了回京之路。

三江城外,千羽正朝着钟泰江码头前行,出了城,只需要穿过一片不大的树林便可抵达钟泰江码头了,林中,千羽也隐隐约约可以看到不远处人来人往的码头,于是便加快了步伐朝着那里走去。

“沙沙——”林间尽是树叶摇曳的细小的声音,千羽在草地上急行的脚步声也随之掩盖。

“沙沙——”

但是千羽却忽然驻足,好像在聆听着什么。

“沙沙——”

“谁!”千羽猛然回头,将腰间的长剑拔出,就这样朝着身后的某棵树上投了过去。

长剑飞出的破空声传来,几片树叶也随着千羽长剑的投出而缓缓落下,只见几棵大树之间,一道黑影迅速穿梭着,好像是在躲避千羽所投出的长剑。

“嗡——”青剑迅速回到了千羽的手上,而不远处的一颗树上,也落下一个黑影,千羽定睛一看,却大为震惊,此人一袭黑衣,头上还戴着一顶斗笠,腰后挂着一副双叉,腰间别满了银针暗器,这让千羽何等熟悉,这不就是早先千羽在追查杨耕升之时屡屡现身的黑衣刺客吗?

那黑衣人见到行踪暴露,立马将腰间的暗器取下一把,朝着千羽扔出后便飞快地朝着三江城的方向逃窜了过去。

千羽将那飞来的暗器击落,就朝着黑衣人逃窜的方向追了过去。

但奈何这林间树木繁多,且那黑衣人的身手实在是矫捷,仅追出去百步不到便没有了踪影。

千羽停下脚步,不再去追寻那人的身影了。

此人的出现,将千族大院失火的悬案再次拉进了千羽的视线,原本随着乾坤商会的倒下,此事已暂时告一段落,但通过那时对周乾等人的审讯来看,事情的始作俑者是一个被称作钱老板的商人,原本此事已毫无头绪,甚至于千羽已将其遗忘,但这个黑衣人的出现让千羽再一次重视起来。

老板一词是上国江南一带对商人的敬称,而眼下千羽正身处三江城——这个屹立于上过东南部的大城,而就千羽的观察,那黑衣人逃窜的方向正是三江城,也就是说那所谓钱老板很可能就藏身于此处。

“钱老板...我们来日方长...”千羽望着那黑衣人逃离的方向喃喃自语道,说罢,便离开了这片树林,朝着钟泰江码头的方向走去了。

在一系列小插曲之后,千羽也总算是搭上了前往森淼城的客船,虽然钟泰江中游的水流不是很急,但由于是逆行,所以自三江城至森淼城还需两三日的水程。

森淼城可谓是上国之中的又一大世外桃源,也是整个上过文明的始源地,这里四面皆被山水包围,自古以来都是兵家必争之地,谁占据了森淼城,谁就占据了持久战的优势,先帝在诸侯纷争的年代也正是因为抢先占据了森淼城盆地才得以力破诸侯,最终成就了现如今上国繁荣昌盛的局面。

森淼城以西便是涵曦林,为江湖门派所占据,这里与龙首城以西的一剑削不同,险山一剑削上仅有灵剑阁一门,而涵曦林内除了势力最为庞大的御林寺之外还存在着大大小小数十个门派,至于穿过了这涵曦林,也就到了龙首城了。

“施主且慢。”正当千羽打算连夜急行穿过涵曦林之际,却被叫住了。

千羽转过身来,看到一名身着僧袍的武僧正单手持长棍,立掌面向着千羽。

千羽也算是头一次接触僧人,也不知该如何称呼,想了半天才道:“呃...高僧有何见教?”

“阿弥陀佛...”谁知那僧人念叨一句,却不曾回答千羽的问题。

“?”

那僧人念叨片刻,才微微睁眼说道:“依御林寺规,凡携行囊越涵曦林者,皆需开包检查。”

“???”千羽一脸疑惑地盯着那说的头头是道的僧人,这涵曦林又不是他御林寺的地盘,怎么会突如其来要进行所谓例行检查?

“施主,有多得罪了,烦请配合。”那武僧立掌躬身又是一礼。

“无妨,我自然配合。”说着,千羽便将身后的行囊取了下来,又一边问道:“只是...为何要检查他人行囊呢?”

“阿弥陀佛...”

说实话,千羽自此之后,便决定今后再也不与佛门中人有所瓜葛了,与其交谈莫过三言两语,便要眯眼念经,与常人只言片语就能说罢的事情,与佛门中人怕是要长篇大论许久。

“近来周边频发诱拐婴孩之事,望施主见谅...”那僧人接过千羽的行囊,打开简要的看了一眼,便又包了起来递给了千羽。

“什么?!”千羽不由得有些震惊,上国律法在这方面无比严苛,诱拐妇孺者,斩,诱拐妇孺而致伤致残者,腰斩,诱拐妇孺而致死者,凌迟。

在如此严明的律法之下,竟然还有人敢顶风作案,这是让千羽如何都想象不到的,倘若其中有利可图,且利益完全能让人舍生忘死,倒也能够想通,但这诱拐买卖妇孺也不过就是百十两银子罢了,为何会在这涵曦林周边频发呢?

千羽将此事默默记在了心中,虽说这并非他此番分内之事,但有人胆敢如此目无上国律法,还需禀报天子以谋圣断。

天色渐晚,而千羽的脚步却没有丝毫停歇,他正朝着涵曦林以西迅速前行着,按照他的速度,明日一早就能抵达龙首城了,如果来得及,说不定还能赶个早朝。

“师兄!那边!”就在千羽行进之际,不远处的交流声传入了他的耳畔。

林间树木繁盛,千羽也看不清那边究竟都是些什么人在做什么,只见一个急速奔走的人影正朝着他袭来。

“哇——!”而那人影处还能听到婴儿阵阵的哭声。

千羽脸色一变,没想到才没过多久就真的遇到了所谓诱拐婴孩之人。

“站住!”千羽后脚一蹬,整个人便如同离弦之箭般朝着那诱拐婴孩之人袭去,而那人见到来势汹汹的千羽,一下子吓破了胆,将怀里的婴儿直接扔了出去,调头就朝着另一边跑去。

千羽咬了咬牙,没有继续追逐那人影,而是朝着那婴儿飞扑过去,稳稳地将婴儿接了下来。

“哇——!”那婴儿虽然已经脱险,但经受了惊吓,哭声却如何都无法停歇。

“别哭了别哭了!”千羽束手无策,这哄,小孩儿的功夫他却是一点都没有只得任凭那婴儿啼哭。

“我看你还往哪跑!”谁知这时,不远处那几名武僧却循着婴儿的啼哭之声杀了过来,只见为首一个看上去年纪不大的武僧抄起手中的六点半棍就朝着千羽的后脑勺砸了过去。

千羽顿时大惊,自己将被拐的婴儿救下,结果这武僧却不由分说地就朝着千羽攻来,简直是狗咬吕洞宾。

千羽抱着那婴儿就地一滚,而那武僧地长棍也狠狠地砸在了地上,激起满地地落叶,这让千羽不由得捏了一把汗,方才若是被这一下击中,只怕是他千羽连带着这婴儿地两条人命都要交代在这了。

“你住手!别打了!”千羽在地上狼狈地四处躲闪着,同时还不忘制止那武僧。

“我叫你偷孩子!我叫你偷孩子!”那武僧如同着了魔般地朝着千羽攻击着,丝毫听不进去千羽地制止。

“好了师弟,快住手吧!”随后赶来的几名武僧纷纷上前想要拉住那名已经失控的武僧,但奈何却被其挣脱。

“我叫你偷孩子!”那武僧挣脱了其他几名武僧的束缚,高高举起手中的六点半棍,就朝着千羽劈去。

看到这一幕,一名武僧震惊地望着那已经杀红眼地年轻武僧,另一名则微微闭起双眼,双手合十地念念有词。

刹那间,长棍狠狠地落下,而千羽却完好无损地坐在那里,并没有像其他人所想象的那样被长棍打死。

只见那年轻武僧手中的六点半棍尽然生生地短了一半,而另一半正静静地落在不远处地地上,三名武僧都显得有些震惊地望向千羽,只见一把约莫三尺长的青色铜剑就这样悬浮在千羽的面前,而那武僧手中的六点半棍,也正是被青剑所斩断。

“够了吗?”千羽抱着那婴儿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将长剑纳入剑鞘,轻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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