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之试——真伪。”毫无感情的声音从虚空中传出。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空间开始逐渐破碎,四周也开始逐渐亮堂起来,而千羽就站在那里,四周的布景也无比熟悉,正是那雏龙台的武斗大场。
只是眼前不再是以往对决过的对手,只飘着一支古朴的青铜长剑。
“这到底是哪儿?”千羽自言自语着,虽然四周都是熟悉的布景,却除了自己之外再无一人。
“咻——”就在千羽还在思索的时候,眼前的长剑已经破空而至。
千羽瞳孔紧缩,迅速拔出打刀以霞构格挡,勉强挡下这一击,千羽的虎口被震得有些微微发麻,自己的身形也被击退了两三步。
“那到底是什么诡异的兵器?”千羽暗自心惊,不得不说之前那一击颇具威力。
“嗡——”那柄长剑飞回了原位,同时伴随着阵阵剑鸣。
而在千羽恍惚之间,那柄长剑的一旁显现出了另一把长剑,虽然外表看起来和之前的古朴长剑一般无二,但仔细观察可以发现那柄长剑的影像似乎有点虚幻。
“咻咻——”两道破空声传来,两柄长剑从两个不同的方向飞来,千羽的面色微微凝重,双目不断地扫视着眼前的飞剑,寻找着最佳的防御姿态。
就在飞剑即将接触到自己的时候,千羽猛然后退,两柄长剑交错飞过,千羽抓住了这一刻间隙,一刀挥出,距离千羽较近的飞剑被千羽斩落,而那柄长剑落下的一刻,便化作虚无消失在了千羽眼前。
“嗯?”千羽只是微微一愣,便立刻转身,而另外一柄长剑正从千羽背后回转袭来。
千羽连忙起刀格挡,不得不说,在准备充分的情况下想要应付一把飞剑简直易如反掌,那柄长剑被千羽轻松弹飞。
长剑再次飞回到原位,而此刻千羽的脑海里不断回放着之前接触第一柄飞剑的场景,细细回味,才发觉一丝端倪。
“那柄看起来虚幻的长剑,似乎连碰撞都显得苍白无力。”千羽收刀入鞘,一边观察着飞剑接下来的动静,一边思索。
“莫非...”
只是时不我待,那柄长剑发出了更加剧烈的剑鸣。
“这...”眼前的情景打断了千羽的思绪,以那柄长剑为源,十数柄虚幻的剑影悬在半空。
“嘁...”千羽的神色无比凝重“只能希望猜测是正确的了...”
千羽的手按在刀柄上,死死的盯住眼前的十数把长剑。
接二连三的破空声在所有长剑朝着千羽飞来的一瞬全部爆发出来,整个场地都被刮起的刃风席卷。
“呼——”千羽长出了一口气,徐徐拔出打刀,完全不具任何威力,轻描淡写的将打刀随意的横在胸前,而那首当其冲的长剑接触到千羽手中的则宗之时,并没有发出清脆的响声,而是就此化去,消散在了空中。
“成了。”千羽暗道,同时手中的打刀任意的变化着位置,那些虚影不攻自破。
而众多长剑中,只有一把散发着凌冽的剑气,千羽来回周旋数次,结局与之前大同小异。
长剑被弹开后再次回到千羽面前,悬浮在半空中,与之前不同的是,没有更加猛烈的剑鸣了,只是长剑通体开始散发着耀眼的光芒,饶是以气护眼的千羽也不得不抬起胳膊挡在面前。
“什么情况?!”失去感知绝对可以算的上是人类的灾难,无论是视觉,听觉,亦或是触觉,任何一种的失去都将给人类带来极大的危机感,害怕黑暗并非害怕黑暗,而是因为黑暗的未知。
而等光芒散去的时候,千羽急忙放下手臂,想要恢复自己获取影像的能力。
“这...!”只是重新获得视觉的千羽第二次惊叹于眼前场景的变化。
虽然还是身处那东安广场的雏龙台上,但千羽视线所及之处,皆是清一色的古朴青铜长剑各有姿态的插在地上,而整个空间只有一把悬在半空的长剑。
“一人为诡诈,十人为诡诈,而万人诡则其实。”之前那虚无而毫无感情的声音再次充斥着整片区域。
“此乃万人之诡,破之则......”那声音继续响起,只是还没说完,声音便逐渐消散,只留下遍地狼藉。
喘息间,整片空间内的所有长剑几乎同时发出强烈的剑鸣,只是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眼下所有的长剑都已经从地面上拔出,朝着千羽袭来。
“这不像...”千羽喃喃道,本已堆起的眉头更加紧锁,眼前已至的长剑带来了一道罡风,凌冽的罡风刮得千羽的脸颊生疼。
“叮——”千羽打刀挥出,那柄长剑向着相反的方向旋转飞出稍远的距离,斜插在地面上停止了动静。
“嘁...有点棘手...”千羽倒退了几步,稳住身形,而这个时候已经容不得他歇息一弹指的时间,四面八方的长剑都在朝着自己飞来。
容不得思索,千羽慌乱地躲闪着飞剑的攻击,同时也架刀格挡下了不少飞剑。
不过幸运的是,这些被击飞或者击空了的飞剑似乎都不会再发动二次攻击了,但眼前飞剑的数量,恐怕也不是千羽能够消耗得起的。
“这样下去...迟早会撑不住的...”千羽的额头上已经密布着细小的汗珠,虎口传来的疼痛感也越来越强烈了,整个手臂都开始酥麻起来,脚下动作的消耗也越来越大。这样看来,目前对于千羽来说没有任何正面的影响。
“那是...”虽然只是一瞥,但千羽发现了一柄与众不同的长剑。
那柄青铜长剑就这样悬浮在空中,没有任何动作,或者要发动进攻的意思。
“管他呢,拼了!”调动气体内所剩不多的气流朝着双腿引去,那将是千羽最后的一次影步了。千羽的身影朝着那柄浮空长剑极速奔袭,而途中已经有数把飞剑击中了千羽,而再次瞧见千羽的时候,他身上的衣服已经破破烂烂,身上挂满了血迹和割痕。
“得手了!”千羽瞪圆了一只眼睛盯着近在咫尺的长剑,而另外一只眼睛已经刻上了一道深深的伤痕,半边脸庞已经被血迹覆盖。
就在千羽的手握住那把长剑之时,万籁俱寂,四周长剑狂乱飞舞的破空声也消失了,甚至于连那些长剑也消失的一干二净,甚至——,千羽眼前的空间也开始支离破碎。
“此乃万人之诡,破之则至永恒。”之前那戛然而止的声音再次突兀的响了起来,似乎是说完了之前的那半句话。
而千羽最后一丝意识,便停留在了那句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音刚落之时了。
“二之试——善恶。”
等到千羽的意识再次恢复之时,眼前已不是那熟悉的雏龙台了,自身仿佛被一层白光包裹。
“这是...”那光芒逐渐变弱,千羽的视野也重新开阔了起来,附近的布景令人熟悉,可却很难在千羽脑海里勾起一丝回忆,看起来应该是东安城内的某处自己曾去过的街道吧。
“捉贼啦!”千羽的身后传来一声女子的尖叫。
千羽转过身去,只见一位身材曼妙的粉衣女子站在原地指着不远处一个衣衫褴褛正在奔跑的身影,手中似乎还拿捏着一个钱袋。
“蟊贼哪里跑!”千羽脚下生风,只是气流微微流转,便迅速赶上了那蟊贼。
“站住!”千羽顿时伸出手抓住那蟊贼的肩膀,那蟊贼因为肩膀受力,身子一摆,千羽终于得以看到那人的正面,不过是一个蓬头垢面的小男孩罢了。
小男孩惊恐的看着千羽,双眸不断闪烁,干裂的嘴唇微张喘着气,突出的颧骨诉说着难以果腹的日子。
千羽胸口阵痛一下,捏着那男孩肩膀的手就这样松开了,呆呆的看着渐行渐远的身影。
“你这是要作甚?”那女子已经从身后赶来,眉头轻皱,同时朱唇轻启喘着短气,俏脸涌上潮红,看样子这一段路程还是不短。
“我看那孩子也是可怜人家,便未忍心下手。”千羽毫不犹豫的说出了胸中所想。
“那你就纵容他行窃?”那女子柳眉倒竖,看样子气的不轻“纵容他人作恶你就是作恶!”
此刻他们四周已经围了不少看戏的人,不一会儿便被围的水泄不通,而那男孩的身影自然也是看不见了。
“姑娘你这说的什么话?”千羽后退一步眉头一皱“我帮你为情,不帮为本,你又何故这般刁难我?”
“我看你就是那蟊贼的从犯!分明是贪图我那袋钱,来人啊,给我把他拿下!”那女子命令起下人时倒是毫不犹豫,看起来是个富家千金,只是德行还差了点。
此时四周已经有着不少议论的声音了,有说千羽就是从犯的,也有评论那男孩看起来的确是个可怜人的。
“是!”顿时那千金身后窜出来两个手持横刀的侍卫,朝着千羽冲去。
“嗯?”千羽的手刚摸到腰间便发现些许异常“我的则宗呢?”
千羽脸色大变,只能连忙后跳躲避两人的夹击。
值得一提的是,如果卧龙上国的武人失去了武器,战斗力可以说是大打折扣。当然除过纯气功修行者以外。
“小子身手还不错。”其中一个侍卫起先攻了过来,见千羽躲闪自己的攻击便说道。
千羽已经不是一次体会到武器对自己的重要性了,自从上次千棘窃刀事件之后千羽就有所感受了。
“如果我没有武器也能战斗的话...”只不过一闪而过的念头却在千羽心里扎根,不过眼前当务之急是如何解决眼前的困局。
千羽趁着间隙一拳挥出,这是没有任何技巧的朴实的一拳。
那侍卫架刀格挡,而另一个侍卫配合着踏步上前攻击千羽。
要知道拳头硬碰刀剑,那可是血肉模糊,千羽心说不妙便立刻收拳躲避,总之面对两个人的夹攻显得十分被动。
“你们不要再打了!”这个时候一声粗糙的男声从一旁传来,几人的动作也都纷纷停下,寻着声音的源头看去。
“这蟊贼俺已经捉住了!”出声的是一个身长八尺的壮汉,那壮汉一手拿着被抢走的钱袋,一手抱着已经被打的鼻青脸肿的男孩“还有姑娘的钱俺也找回来了。”
“停手吧!”那千金袖袍一挥,命手下停手,同时又转过身去对着那壮汉笑脸相迎“那小女子就在这谢过壮士了。”
“嘿哈哈哈,姑娘哪儿的话,俺只不过是路见不平,顺手相助。”那壮汉把手中奄奄一息的男孩儿重重地摔在地上,又宛若绣花般灵巧的将钱袋递给了千金。
“嗯...小女子这般有一烦事所求,不知道壮士能否...”那千金又柔声说道,显然还是卖了关子。
“当然没问题,只要是姑娘说话,俺肯定没有意见。”此时那壮汉脸上已经不乏挂着一丝痴相了。
“噗呲,壮士说笑了,我只是想问,这蟊贼能不能交由小女子处理。”那千金脸上笑意渐浓。
“不可能!”没等壮汉继续点头,千羽的声音突兀传出。
“你小子又是什么东西,竟敢打断俺和这位姑娘的谈话!”那壮汉脸上的痴相立刻收敛,换来的是不满和愤怒。
“这位壮士,这小子就是这蟊贼的党羽!还请壮士将他拿下!”那千金立刻高声说道。
“好小子,快快给俺受死!”那壮汉刀眉高耸,怒目圆瞪朝着千羽冲了过来。
“嘁...”千羽体内气流运转,仅仅是一个影步便来到那千金附近的侍卫身后。
“嗡——”刀鸣伴随着出鞘的横刀响起。
“谁敢再靠近一步!”千羽此刻一手扛着奄奄一息的男孩,看着眼前的一众人。
“好快!”在场的所有人都为之震惊,以至于围观的人都有些骚乱。
“你...你不要乱来啊!”那千金声音已经有些发抖,壮汉待在一边不敢说话,再好的功夫也打不过刀剑啊。
“哼。”千羽不由得冷笑一声,身形一跃便跃到了一旁的楼阁房檐上。
“嗡——”手中的横刀不断发出刀鸣,不久便传来了碎裂的声音。
“咻咻——”几道破空声传来,只见眼下千金及其随从侍卫和那壮汉身前的地面上都插着一块不规则的横刀碎片,而再看千羽,已经消失在了众人的视野中了。
“是武人!”那壮汉先开口说道,从千羽影步的一刻便就已经身份明了,只是此刻等千羽离开才敢出声。
“什么?武人!?”那千金脸色大变,如果是武人的话,刚才无论是捉住蟊贼还是将自己几人拿下都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但千羽的行为却是反常得很。
......
“你还好吗?”一个昏暗的小胡同里,眼前的小男孩已经失去了意识,但却还是有着微弱的气息。
“哎...”千羽轻叹一声,拇指按在男孩的人中上,只是迟迟没有醒来。
“嗯?”千羽忽然感觉到那男孩鼻孔下微弱的呼吸已经消失殆尽,忽然心头一凛,莫名的绞痛涌上心头,而自己的佩刀遗失已久这件事,早就被抛在脑后了。
“此子已死,但无需自责。”一个声音响起,千羽再次抬头之时,一把古朴的青铜长剑正悬在那男孩的尸体上方。
“此皆为涉事之人,择一而斩之,未斩,此剑将贯穿汝心。”发声着正是那长剑,而此刻的景象已然不是那昏暗的胡同,正是那千族正厅,千棘的罪行便就是再次审理的。
除过那男孩的尸体以外,还有几个熟悉的人也出现在了大厅之内。
“啊?这是哪里,俺怎么会在这?”
“你是...之前那个武人!我...我为什么会在这里?这是哪?”
“嗡——”
“保护大小姐!”
眼下多出来的四人便是那壮汉,那千金,还有已经剑拔弩张盯着千羽的两名侍卫,勇气可嘉,但明显看到那名拿着刀的侍卫已经在微微颤抖了,而另一人,刀鞘里已经空空如也。
“此子死,斩何人以为之报仇,斩之。”那长剑说着便微微下落,落在了千羽右手边。
要说直接打死男孩的,是壮汉,但壮汉却是为了捉贼。要说事情的起源是那贵族千金,却不得不说男孩说到底也只是个偷盗的蟊贼,要说要是两个侍卫拖住了自己没让自己前去救助男孩,可到头来他们只不过是执行命令,倒不如说一句这男孩是死在自己手里的。
“求求你...求求你不要杀我...呜呜”那千金的哭声打断了千羽的思考。
“别..别怕,大小姐,我们会保护你的!”
“俺看你是条汉子,不至于杀我们这手无寸铁的凡人吧?”
“哐当——”千羽手中的长剑最终还是掉在了地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皆为人,祗雅俗之分,何来善恶?虽不知公为何人,且假以前言,一人行恶为恶,十人行恶为恶,万人恶则其善,恕我难斩一人。”千羽望着地上的长剑说道。
卧龙上国本土的有两种,一为文言,用于公文朝廷,或者文人墨客之间,二为白话,用于日常攀谈,两种都是卧龙上国的官话。
“噗——”长剑瞬间飞起,刺入了千羽的心脏,真实的痛感传来,千羽的意识模糊,在失去意识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是
“此乃善恶之辨,解之则至中庸,吾乃青剑-万化,现以为千羽已领永恒之理,中庸之道,在此认千氏翼长为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