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翼长兄,看来真的是老天有眼那,没想到你最终能将那灵剑阁的小子拿下,真的是我当时就有眼无珠啊,哈哈哈。”时候,李仰之在镇域山庄的正殿内设宴犒劳了千羽。
“哪里,只是那灵剑阁的修行不注重自身武艺和力量的修炼,被我千某人偷到了空子,才侥幸将此人拿下的。”千羽谦虚道,此时他的身上还负着伤,但都是些无伤大雅的小伤,仅仅是小做包扎,以防感染罢了。
“翼长兄这是哪里话,今日我可得好生犒劳犒劳你。”说罢,李仰之便亲自起身前来给千羽斟酒。
“李庄主...你这是...”千羽见李仰之躬身斟酒,倒显得有些不自在,但见李仰之意定,便不再阻拦“那便有劳李庄主了。”
两人饮酒作乐,倒是说了些闲聊时才会说的话,似乎两人就像多年未见的好友一般。
“对了翼长兄,上次你托我办的事已经办好了,只是结果怕是要让你失望了...”李仰之所言含蓄,但其中之意恐怕换谁来都听得懂。
“李庄主不必自责,万里天下,寻得一人就好比大海捞针,日后我千翼长继续行走天涯便是。”千羽举杯行了一礼,随后便将杯中好酒一饮而尽。
“至于其他人那边...等到我这个百门盟盟主坐定之后,想必都不在话下。”李仰之也将酒水一饮而尽后道。
“那便有劳李庄主了。”千羽微微点头道“只是那灵剑阁...”
千羽担心灵剑阁实力雄厚,恐怕不会就此乖乖听命于他李仰之。
“哈哈哈,只怕那陈升,早就滚回他那老窝去了,望界武人被一个炼气气虚的武人击败,他还颜面何存那?”李仰之畅快的大笑道。
伺候,两人了了许久,黄昏之时,千羽才回到水木石甫客栈。
“前日不还冤吾不化此形吗,为何今日之后,却不提及此事?”客栈客房中,万化的声音从千羽的脑海里响起,这是少有的万化主动与千羽交流。
“不了,这样也挺好。”千羽笑了笑,躺在床上,安心的睡去了。
几日来,千羽一直在水木石甫客栈等候李仰之给他带来消息,只是结果却令千羽有些失望,这甫木域之中,从未听说过有人随车搬迁,即便是有,也与千羽所描述的时间不符。
“几日来多谢李庄主的关照了,在下此行目的便是寻人,既无果,那在下便就此离去了。”水木石甫客栈楼下,千羽与李仰之道别。
“翼长兄,何不再多驻留几日?这甫木域可是难得的世外桃源,有什么烦心事是不能在此逃避的呢?”李仰之虽然是随口一说,但总留给千羽一种,他李仰之也是为了逃避什么才来到这甫木域的感觉。
“甫木域虽好,但千某人还有要事要办,此时正值战事,在下一是为了寻人,其二为了上国安危,却难以独善其身那。”千羽所言不假,他最初的抱负一是能够振兴家业,作为嫡长子,能够有能力承担得起他身上的担子,其二便是能够成为对上国有益的人。
不得不说千羽的抱负算不上宏伟,但却家国两全,的确是一个心系家族,又志在报国的男子。
“上国啊...”李仰之听闻千羽要报效上国,保卫家国,不禁有些多愁善感“不过是一群窝里斗的自私自利之小人,又何必让翼长兄如此挂记呢...”
“李庄主这是何意?”千羽听出来这李仰之似乎对当朝之人有所不满“当朝者虽昏庸无道,但黎民百姓始终要扎根土地,就算不是为了皇帝,也应该保家卫国,这是身为卧龙上国的子民所应该具备的觉悟。”
李仰之笑着摇了摇头道:“翼长兄有理,但我还是在这里天高皇帝远,继续做我的镇域山庄庄主吧!倘若日后还有缘再见,请翼长兄务必要到我这镇域山庄一坐,告辞!”
说着,李仰之便背着手朝镇域山庄的方向走去了,留给千羽一个无比潇洒,却又略显孤独的背影。
“江湖吗...”千羽也不知道自己在念叨什么,随即无奈的笑了笑,也离开了这片世外桃源。
人的一生之中不乏插曲,那在甫木域的所见所闻,所身体力行之事,便是千羽此番西行的一个插曲了,此时排除了北疆之中的爪南城与甫木域两大城,那千羽剩下的目标便是深陷战局的御州宁城、乱中偏安一隅的御州北漠城以及少有斯诺贼寇前来纷扰的郎州寅平城。
在甫木域的驿站换马之后,千羽便千里迢迢的赶往宁城,此刻的宁城不可谓不是一个是非之地。
由于宁城陷于战事,千羽也不确定城内的驿站是否仍在工作,且宁城周边也有不少的村镇,千羽自然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以找出那杨耕升的机会,以至于千羽在宁城周边的附属镇归还了驿站的马匹,收回了押金,开始了对宁城周边村镇的探查。
宁城以东的属镇不多,不过寥寥四五个,但也着实花费了千羽整整两天的时间,而在这两天内,千羽也时不时地能看到远处宁城升起的烽火,看样子宁城的状况不容乐观,常燃烽火,代表着敌军进攻频繁,短短两日内,宁城方向至少升起过十几次烽火,令人不安的就是斯诺军的进攻频率是在太高,但反而思之,能再次燃起烽火,也代表着防线尚未被冲破。
第三日,千羽总算是来到了宁城,此刻的宁城算不上人间炼狱,但也绝非福地洞天,高耸的城墙上布满了战争的痕迹,而宁城北门的状况最为惨烈,主城墙早已成为了断壁残垣,随后都是临时搭建起来的木质城墙,不堪一击,不过千羽此刻所在的东门却是好上不少,除了森严的戒备可看得出这宁城正被卷入一场战争之外,与一般治世别无二致。
“总算到了。”千羽解下腰际的水囊畅饮至尽,到了宁城又如何会愁没有水喝?但这几日的遭遇却并不是那么令人开心,其中最为遗憾的就是千羽即便是挨家挨户的询问杨耕升的下落,但却没有丝毫收获。
此刻正值傍晚,已没有什么人入城了,但守着城门的将士们却仍然一丝不苟,待到千羽接近时更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千羽,似乎千羽稍稍挠一下脑袋,便立刻会被斩首似的。
“站住!没有信物一律不准入城!”千羽靠的更近一些的时候,守在城门处的两名守兵将手中的长戈交错在一起,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并且拦下了千羽的去路。
“信物?”千羽疑惑道。
“小兄弟!你是从别城赶来的吧!宁城目前不接收逃荒难民!还请你速速离去!”城墙之上的守将大声喊道。
“我是来募兵的!”千羽经过几天的奔波早已精疲力尽,这算是用尽自己最后的意思力气喊出的话语了。
“募兵?”那守将愣了一下,便消失在了城墙上。
没过多久,那名守将便出现在了城门口,这是千羽才打量清楚他,身长不足七尺,身形魁梧,再加上审批战甲,显得他的个头并不是很高,但两道浓浓的刀眉和两只炯炯有神的眼眸无不透露着一股英气。
“小兄弟,敢问小兄弟何许人也,姓甚名谁,来此作甚?”彪悍魁梧的身形和面孔,也有着雄厚有力的嗓音,但千羽却能从中听出一些柔情。
“在下千羽,准字翼长,乾州东安城人士,今来宁城募兵,欲尽绵薄之力,守一方安宁。”千羽喘了喘气,方才拱手作揖道。
那彪悍守将见千羽多礼,便也连忙抱拳回了一礼,接着千羽的话茬问道:“翼长阁下,你并未回答我的最后一个问题啊。”
“嗯?”千羽不禁疑惑“在下来宁城募兵,可乃在下没说清楚?”
那守将笑着摇了摇头道:“阁下也说了,自己是乾州东安城人士,又何必为了募一个兵,不远千里来这宁城?我所问的,就是阁下来此募兵的原因。”
千羽愣了愣,这关于自己家的这点事情和自己要找的这个人,当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于是千羽继续拱手道:“望将军海涵,此行乃是为了在下家中一点私事,不便透露。”
“这...”守将一愣,但旋即又缓过神来,谁没点私事,但能让一个人不远千里来此宁城办的私事,定不是什么小事。
“阁下在此稍待,我命人请来东安城使,辨明了阁下身份,阁下便可入城了。”那守将说着,便转身命人进城去请什么东安城使了。
半晌,便有一众人等风尘仆仆地赶了过来,为首那人,千羽再熟悉不过了。
“翼长!”为首身着战甲的人正是萧宁,其后跟着两名侍从,一旁站着一个手持书卷的中年人。
“子安大哥?”千羽稍稍惊讶“子安大哥,你这么会在这?”
“我刚想问你呢,我是听从朝廷安排才来的这宁城,翼长,你又是何故才跋山涉水来这宁城啊?”萧宁问道。
“原来二位认识,萧将军,既然如此,那便快引翼长公子入城吧。”那守将不由得捏了一把汗,幸亏方才自己没失了礼数,否则这朝廷御派的将军即便是不会加以罪罚,只怕是今后的日子都不好过了。
“程将军,天色已晚,您还是加紧功夫换班吧,翼长就交给我来安排了。”萧宁道。
“末将告退。”程将军抱拳退下了。
一路上,萧宁同千羽说了不少,有杂事,也有正事,其中问道千羽为何来宁城之时,千羽也仅是点到为止的说了些,萧宁便知道的一清二楚了,其次便是关于千艺的事,只可惜千羽来去匆忙,自上次颜家凤仪院一别便再也没有见过了。
“对了翼长,我听说爪南城敌军已经撤退了,真是可喜可贺啊。”萧宁并未将千羽带去客栈或是募兵处,而是直接将其带到了大帐。
“收复失地罢了,有什么可以庆贺的。”千羽笑着摇了摇头,这爪南城本就是卧龙上国的郡城,如今将其收回,又有什么可以庆贺的呢。
“总的来说,这一仗打的漂亮!我们前线的将士们听闻爪南城收复,实在是士气大振啊!”萧宁有些尴尬,但很快就被喜悦所冲散了。
“赵将军功不可没,其领兵有方,才得以大破贼寇。”虽说千羽被封奇功,但却不居功,因为在他看来,他只不过是拖住了前来抢粮的斯诺军,以及发现了敌军想要水袭定安的策略罢了。
“好了,到了。”萧宁和千羽站在大帐外。
虽说是营帐,但豪华程度丝毫不小,好歹是搭建了地基,立柱拉梁建起的大帐,但又由于遮风挡雨的都是布匹,所以制造成本也不大,算得上物美价廉了。
“这是...”千羽不解。
“今日时候也不早了,现在我这暂住一晚,一会儿我去募兵处那说一声,也省得你在跑一趟了,几日奔波,也有些疲惫了吧,快去盥洗一番,早些歇息。”萧宁将千羽引入大帐之后,拉开一道屏风,入了偏帐。
“这...不太妥当吧...”千羽犹豫不决道。
“那有什么妥不妥的,这偏帐一直空着,空着也是空着,在此留宿一晚又有何不可?”萧宁拉着千羽的手臂就要往里面走去。
“那...那好吧,就有劳子安大哥了。”千羽半推半就地走入了偏帐,里面除了摆放了些桌椅床榻之类的,也没有别的东西,看样子的确没人居住。
“来人!”萧宁即刻招呼手下道。
“在!”账外的守兵走了进来抱拳道。
“备水,另外吩咐下去,给偏帐布置床铺被褥!”
“是!”守兵退了出去。
待到士兵退下之后,萧宁便说道:“明日一早我便在大帐召集三军将士商讨战事,届时翼长你只需站在我的身侧便是。”
“身侧?”千羽一愣,这主帅身侧可不是随便说站就站的,更何况是商讨战事之时。
“这...”
“翼长不必多虑,届时由我亲自为你封授军中职务。”萧宁拍了拍千羽的肩膀说道。
“可是...”
就在千羽打算拒绝之时,便有人端着水盆洁具和床铺被褥走了进来,井然有序地布置着一切。
“好了,就这样定了,翼长早些歇息,我还有军务在身,不便相陪了。”萧宁没有给千羽拒绝的机会,便转身走出了偏帐。
千羽无奈地摇了摇头,等到房间布置好后,便洗洗睡了。
当夜,不过四更天,千羽便醒来了,虽说长途跋涉,身体疲惫,但从傍晚睡到四更,怎么说也够了,千羽起来草草洗漱一番,便朝着账外走去。
深冬时正是夜长日短的季节,此时的夜空仍然漆黑无比,除了营内巡视的士兵和定点打鼓的报时人之外,千羽难见其他生机,路过的巡营兵见到千羽无不抱拳行礼,想必前日傍晚自己被三军主帅请入偏帐的事情已经传遍全军上下了,至于将士们作何猜想,千羽也一概不知。
两轮圆月自西山缓缓落下,两月的距离也是越来越远了,想必不出几日,就再也见不到这双月同夜的奇观了,千羽不由得思绪万千,自族中东窗事起不过一月,自己却经历了不少的事情,眼下就要是除夕了,这阖家团圆之日,自己却无家可归,如今国难家灾并发,只怕是这北疆域内,难过一个好年了。
“倘若族中大院尚不失火,北境贼寇也未入侵,我们一家四口...”千羽想到自己一家四口时就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母亲刘氏,虽说母亲红杏出墙,但那日千羽的举动是否太过绝情了些。
思绪就好比衣服上的线头,只要将其扯出,便一发不可收拾了,待到千羽再次回过神时,已有人在营中打鼓叫更了,随着城中阵阵鸡鸣传来,营中也有了些生机,开始陆陆续续有人走出营帐了。
“翼长?”听到身后的呼唤,千羽转身,看到了一身便服的萧宁。
“想什么呢?”
“没事。”千羽笑了笑,却浑然不知自己脸颊上已经堆了两道泪痕。
萧宁看到也便不再做声,而是走到了千羽身边。
“想家了?”萧宁笑了笑。
千羽听到“家”这个字的时候,不由得鼻头一酸,家,离自己是何等接近,却又是何等的遥远。
“翼长,再过两年你也该及冠了吧。”萧宁问道。
千羽点了点头,仍然看着漆黑却又透出丝丝晨光的天空。
“可有心上人?”萧宁道。
千羽听罢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并不是他有心上人,而是“心上人”心上人这三个字离自己实在是太遥远了,也并非时空上的遥远,而是源自灵魂深处的遥远感。
“未曾有过。”千羽本想回忆回忆自己有所好感的女子,但这么一回忆,自己甚至连女子都很少接近。
千羽自幼便随父亲学习,通得入气之法,习得为人之道,晓得处事之理,能便是非之过。自己刚一出生就背负着“嫡长子”的担子,倘若自己不足以接手家族,便会让族人耻笑,而家族大业也会分崩离析,故一直以来,千羽想做的事,无非就是历练自己,让自己早日成为那个能够撑起家族一片天的男人。
只可惜东窗事发,原本心存志向的千羽顿时失去了目标,如今日日夜夜都生活在悲凉与仇恨之中,虽经颜如玉鼓舞得以重拾人生,但仅为了复仇,这真的足以称之为人生吗?萧宁今日所言,都是千羽所未曾想过的,一时之间,千羽才稍稍发觉,自己的人生,已经走上了歪路。
“家国之事的确重要,复仇之心也的确不可无,但翼长啊,今后的事情你真的认真考虑过吗?”萧宁稍稍端详了下千羽的表情,也体会得到千羽现在心中的百味杂陈。
“我文不及你、武也输你一筹,但我萧宁,行的是我自己的路,翼长,你又行的是谁的路呢?”
千羽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听着,双目无神地望着天边。
“龙武台上,你以一记居合胜我,但敢问,自你族中事后,可还静下心来,挥过你手里的那把剑吗?”
“你历经生死,驰骋沙场,想必修为是在与日俱增,但今日我便在此邀战,翼长,你还能打赢我吗?不...你敢应战吗!”萧宁的声音霎时间打了起来,四周稀稀落落的将士都围观了过来,伸长脖子想要看清这边到底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