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
【益上,举着火把,沿着昏暗的洞穴前行。
益:真是糟糕,这又黑又长,阴暗潮湿的逼仄洞穴到底要走多久才能到头,阿爸啊阿爸,你是不是故意要把我引入这古怪的墓道中,一直把我带向那可怕的冥府?不过,我也好奇,那里究竟是何种模样,是充满灼热的火焰,还是遍布寒冷的冰雪,亦或只有无边无际的虚无与黑暗?
【一阵风吹来,益手中的火光晃动。
益:我的昊天神啊!还真有冷风吹来,看来这下面确实别有洞天,也许是一个有别于外面的世界,可为什么我走了这么久还不曾看到任何景致?啊,我明白了,这悠长的隧道,就好像是进入了巨人的身体,将我一路引领到出生前的世界,那是我已经遗忘的地方,只要沿着这条来时的道路,就能回到那舒适的子宫中。
【行走了一阵,益突然进入一个方形的墓室,并一脚踩入了及腰深的水中。
益:上天保佑,难道我真的回到了母亲的子宫?这流淌着的难道就是曾经哺育我的羊水?不,我错了,这里是寒冷的地狱,不是温暖的婴房,而这浑浊的污水,一定是传说中的黄泉。没错,阿爸,你可真把我带到了你居住的地方,幽冥地府。(举火四顾,见墓室壁上有一大洞)怪不得有风吹来,原来还有其他入口,看来此处并非是什么冥界,只是普通的地洞罢了。
【益趟水前行,水下发出有东西滚动的声响。
益:当真是见了鬼,这水里到底有什么东西?(撞到墓室中央的木棺,停下)哎哟!又是什么鬼东西!
【益查看木棺,只见外面的椁已经破损,里面的棺还完好。
益:(惊呼)阿爸!!!难道这就是你安眠的棺椁!!?(奋力拆掉棺材板,被气味呛到)咳咳咳……这是什么难闻的味道,简直能把人熏死!(举火朝棺内望)啊啊啊啊!!!我就知道!!!是你,阿爸!是你!虽然你的身体已经发白浮肿,但我还能在脑海中复原出那曾经高大威猛的身躯!!虽然你的眼球突出,但我仿佛依然能感觉到那锐利又充满智慧与勇敢的目光!!!虽然你的舌头抻直在外,但我好像仍然可以听到你那低沉浑厚的声音!!!!虽然你的左耳边腐败发黑,但我……啊!!!不!!!(后退一步)这不可能!!??不!!果然如此!!我早就应该想到,父亲啊父亲,为何你会突然抛弃我们母子两人而去?你从来都不是这种不负责任的男人,但我现在终于明白了,你并非死于沉珂!而是亡于阴险小人的暗算,薨于卑鄙猛烈的鸩砒!凶杀!谋反!我应该知道,那群躲在阴暗中的鼠类正是在你死之后才钻出了地面,霸占曾经高贵圣洁的宝座,现在他们仍然盘踞在那里,享受着人间的阳光,而你,大业!曾经伟大的部落首领,却被掩埋在这重重土石之下,浑浊的血水之中。啊!昊天神啊!!你怎能放任罪恶的魔鬼在世间呼吸,而无辜的冢君却要被囚禁在这黑暗的窀穸内,化为无人问津的腐胔!!(手指上方)啊!父亲!!我,益在此发誓,我一定要为你报仇,铲除那些杀害你的凶手,无耻的孔壬,如果我不这样做,就让我少时不得好活,老了众叛亲离,孤死深山!!!(下)
河边墓地外
【两守卫上,朝着墓地里张望。
守卫甲:这个小子进去这么久,怎么还不出来?
守卫乙:我看八成是已经被那鬼魂给吃了,现在已经凉透了。
守卫甲:我实在想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去追那鬼魂,胆子也实在太大了。
守卫乙:这还想不明白,他可是不祥之子,什么怪事做不出来,这下也好,彻底解决了这个丧门星,就是可怜他妈得哭上一阵了。
(女华、卫兵上)
女华:(哭泣)哦,我的儿子,你为何不听从阿妈的劝阻,去追赶那暗夜中的凶神,那根本就不是你的父亲。天神保佑!求您保佑我可怜的孩子,让他逃脱恶灵的纠缠,重新回到我的身边!我愿意用我这不值钱的性命来换取益儿的平安,如果您不嫌弃的话,我将把自己的一切奉献给您,做您最低微的仆人,还请您能够大发慈悲,不要让我再失去这唯一的亲人了!
(益上,从墓地里跑出来)
益:阿妈!!
女华:难道是我产生了幻觉吗?好像听到我的儿子在呼唤我。
益:阿妈!(走上前扶住女华)
女华:哦!!!我的益儿!!!感谢上帝,你又回到了我的身边,这一定是伟大的昊天神听到了我的祈祷,神啊!!我感谢您的仁慈,将我最爱的独子安全地送回到了我的身边,我愿遵守之前许下的承诺,从此做您做忠诚的仆人!
益:阿妈!!我有话和你说!
女华:说吧,我的孩子,你说什么阿妈都愿意倾听,从日常的絮叨,到内心最深处的秘密,从宏伟的计划,到最热切的愿望,我都愿意听你对阿妈说。
益:阿妈!你绝不会相信我在里面看到了什么?但我现在有许多话想要问你,这些问题憋在我的胸口,就像要喷发出来了一样,把我憋得实在难受。
女华:好,那你快说吧,我可怜的儿子。
益:阿妈,我要问你关于我父亲的事情,他到底是怎么死的?我知道现在再去回忆这些对您来说有些难受,可我还是要恳求您,仔细回忆一下那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这样我才能弄清楚事情的真相!
女华:(擦干泪)好,我告诉你,但要从何说起呢?哦,我想起来了,那是一个像平常一样的午后,阳光和煦,鸟语花香。你父亲,我的丈夫,部落的首领大业,他早上刚进行过一次会议,那次会议并不太顺利,他似乎和其他贵族元老们发生了什么争执,心情略有不懌,于是便遣走了其他人,独自一人在宫里的后花园内休息午睡,并告诉守卫不准任何人来打扰他。
益:你是说只有他一个人?
女华:是的,他推说身体不适,想要独自放松休憩,于是我和侍从们,以及其他近臣都离开了他,只留下两个守卫在花园外看守。而我则回到了宫室,和侍女们聊天戏语,可才过半晌,却突然有一群人冲入宫中,向我禀报你父亲,我的丈夫他……(哽咽)他突然发暴疾病卒,死在了后花园。当时我听到这个消息,就有如晴空霹雳,一时间天旋地转,两眼一翻便晕倒了过去。等我再次醒来,你的父亲已入棺下葬,而贵族巫师们立刻拥戴了现在的首领契上位,一切在极短的时间内发生,让我根本难以承受,感觉一切都想做梦一样不真切,实际上,就算到了现在,我还是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益:那我阿爸在这之前可有染上任何疾病?
女华:没有,你父亲的身体一向强健,我从来都没有见过他展现虚弱的时候,甚至身上都没有长过任何的斑疹黑痣,完美得就好像天神下凡一般,所以在他们告诉我,你阿爸病发暴亡的时候,我一直都觉得这只是一个无稽的谣言,可这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让我根本来不及去询问详细的情况。
益:那是当然的了!因为那帮卑鄙的小人,无耻的凶手根本不敢告诉大家事情的真相!只得匆匆将父亲下葬,以掩盖他们犯下的罪行!
女华:你这是什么意思?
益:阿妈,你还不明白吗?父亲是被谋杀的!!
女华:(惊叫)啊啊啊!!!!可……可谁是凶手呢?
益:这还不明显吗?阿爸的政策触动了那些老贵族的利益,他们每一个人都可能参与了这次谋杀,包括那个大巫师阏,当然还有最直接的受益者,契!!
女华:天哪!这不可能!!
益:这世上没有什么不可能的!人心险恶,真假难测!对了,那个来向你报告阿爸死讯的人是谁?
女华:是,是……是契!!
益:果然是他!!没错了,如果当时阿爸将所有人都驱离了身边,他又怎能如此快地发现阿爸的死亡呢?除非凶手就是他本人!!!
女华:啊啊啊!!!不可能!!!当时他是你父亲的左膀右臂,是大业他最信任与亲近的人,实际上因为你年龄尚小,你阿爸一直都想要把契培养为自己的接班人,他又怎么会杀害你的父亲呢?
益:不,这更加可能了,他见阿爸遭人反对,首领的位置风雨飘摇,自己又怎么可能成功接班呢?于是他利用阿爸的信任骗过守卫,轻松地进入后花园行凶,并把父亲的死当做了换取那些贵族巫觋支持的筹码,最终坐上了首领之位!!!阿妈,我们这就回部落去,我要他们所有人血债血偿!!(转身要走)
女华:(拉住益)等等!!你一个人怎么和他们那么多人斗啊!?如果他们矢口否认,你又有什么确实的证据指证他们吗?
益:那难道就要任由这群谋杀犯逍遥法外吗?(仰头)天哪!!告诉我!!我到底该怎么做?如果不能为父报仇,那我还有何面目留在这世间。(突然响起剧烈的震动声)
守卫甲:听!!!那是什么声音!!!
守卫乙:难道是天上的雷鸣?
守卫甲:倒像是数以百计的士兵发出的踏步声。
【远处的城头上亮起了火光,一阵阵喊声和号角声传来。
卫兵:(指向城门方向)是敌人来了!!西方人趁夜色来偷袭我们了!!
【众人听罢立刻慌乱起来,两守卫原地转圈。
守卫甲:怎么办啊?我们也赶紧回城去吧!!!
守卫乙:现在回去是去送死吗?我看还是躲在这里吧!!!
益:(对女华)阿妈,我们走,赶紧回城去!
女华:好,阿妈跟你走。
益:但我们不能这么直接回去,(转向卫兵)你知道还有什么路能回城里吗?
卫兵:这……有倒是有,不过不太好走。
益:顾不了那么多了,还请大哥带路,(转向女华)阿妈,我们走。
(卫兵、益、女华下)
守卫甲:怎么办?我们要不要跟上去,要是西方人打来,这里也不安全啊!!
守卫乙:说的倒也是,不如我们先进到墓地里,找个隐蔽的地方躲藏起来,等仗打完了再出来也不迟。
守卫甲:可……可那墓地里有恶鬼啊?
守卫乙:(笑)你看刚才那小子进去不也没事吗?想是那恶鬼已经不再了,好了,别多说了,我们赶紧藏起来吧。(拉起守卫甲,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