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时平淡时间的流逝,不断有关于南宋的消息传到县城。虽然此时都城临安已被攻破,但元军征南统帅伯颜对南宋益王赵昰、广王赵昺及追随的士大夫穷追不舍,金华、泉州、雷州相继失陷,广王赵昺接替被立为皇帝仅二年就崩逝的哥哥赵昰,年号祥兴,逃至广东崖山,做最后的抵抗。往来的商贩传递着来自南方的讯息,当然都是些南宋战败的小心,开拔至南方的军队陆陆续续撤回北方。不过元朝皇帝并没有停下征伐的步伐,负责募兵的官员描绘着参军后的锦绣前程,“一将成名万骨枯”谁都知道这只不过是骗人的把戏,能够出名来的只是那少数的几个人,大部分魂断异国也没人记得起名字吧。
元至元十六年一月,北方大寒。此时的广东还有了丝丝凉意,南宋势力在崖山迎来了最后覆灭的命运。元将张弘范将楼船以布蔽之,以鸣金为进攻讯号各伏兵负盾俯伏,在矢雨下驶近宋船。两边船舰接近,元军鸣金撤布交战,一时间连破七艘宋船,宋师大败。张世杰见大势已去,抽调精兵,并已经预先和苏刘义带领余部十余只船舰斩断大索突围而去。
三月十九日,四十三岁的陆秀夫见无法突围,便背着八岁的赵昺投海,随行十多万军民亦相继跳海,崖山海战结束,大宋王朝宣告灭亡。张世杰希望奉杨太后的名义再找宋朝赵氏后人为主,再图后举;但杨太后在听闻宋帝昺的死讯在后亦赴海自杀,张世杰将其葬在海边,不久张世杰在大风雨中不幸溺卒于平章山下。
听着说书人将南方的信息,以说书方式传到坊间,听者无不悲怆涕零,扼腕叹息。
元军似乎并没有因大宋的彻底灭亡而停下征伐的步伐,江南四省被勒令建造六百搜大船,北方的工匠也被成批派往南方。在转运司因为接触到不到人的缘故,经常可以打听到天南地北的各种消息。听到来自江南转运司的一名交接货物的槽官说,南方成立了由降将范文虎统帅的江南军,日夜操练水军,修造大船,似乎有大的动作。我自然联想到了第一次征伐日本的经历,猜到需要出动如此多的军队去征服的对象也只有东方的日本了。作为一个以征服为天命的国家,将国家作为一台战争机器不停运转,上次的国家还是秦国。只可惜苦了百姓,原本安定的生活被绑架到战争的轨道上。蒙古人将中原最好的良田变成草场,粮食产出严重不足,很多人被迫自谋生路,粮食价格的疯涨,也让我们的生活日益艰难。虽然在城里买了有五个房间的院子,但是面积并不大,加上田地被迫征收变成牧场,收入的很大一部分都要用于购买粮食,有时候粮食还买不到。直到一年后我又被再次裹挟到战争机器中。
这一年的八月,我途径县衙往家里走,看到一群人围绕着张贴的一则告示议论纷纷,我从他们言语中感到了阵阵不妙,不好容易挤进了人群,看到告示说曾经参军的士兵要求全部到募兵处报道,限期三日,被发现逃避的全家一律充军。
我心里一惊,赶紧折返到表兄所在医馆,我还没来得及向先生问号便急匆匆询问表兄在何处,先生似乎看出了要紧事,便领我去了后院,此时他在磨着药材,他的儿子在旁边拿着小树枝玩耍。表兄看到我慌张的表情,让我歇下,慢慢说咋回事。我将看见告示的内容一五一十告诉了他,听到后,他们颇感吃惊,看得出颇为慌张。我说晚上来我家商议,我还没将此事告诉家人,然后我匆匆往家里跑去。
一路上跑跑停停,气喘吁吁跑到家里,这是我父亲在与殷鉴的父母聊天,见我累得喘着粗气,问我怎么回事。我又把来龙去脉说了一遍,前脚说完没多久,殷鉴的岳父一家就来了,原来他们也顾不得什么时间了,我前脚刚离开,他们后脚便关了店铺叫了马车来了。
我们一大家子人围在一起,面色有些愁容、有些不安、有不知所措。
“这官府贴了告示,你确定是真的吗?”我父亲问道
医馆先生说“我在来的路上也看到了”
“这官府贴了告示不去也不行,躲也没地方躲”医馆女儿说
“那可怎么办”燕然有些急得快哭了,我们的儿子乖巧的坐在妈妈身边。
“唉,那只能去了”殷鉴说
面对这晴天霹雳的消息,一家人没有多少话,因为战争不仅意味着是别离,更可能意味着是生离死别。
“他们怎么会知道你们参过军”医馆女儿说
“我们返乡时,当时的就会把我们信息传递到官府,我们回来第一件事就要去官府报道,他们不可能不知道的。”殷鉴说
“那我们贿赂官府去掉你俩名字,怎么样?”燕然说
“不可能的,这官员是蒙古人我们攀不上关系,贿赂不成反而牵累了全家,二来这消磨名单可是重罪,他也不会放着好好的官不做,来帮我们的”我父亲说道
“那这样就没办法了吗?”燕然说
“我们襄阳、日本都活着回来了,这个怕什么”我装作无事的说
“可这战场是九死一生,咱们又是汉人,谁会把咱们当回事”我母亲说
“可这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我说
讨论到深夜,也没有讨论出什么结果,更多的只是沉默。
第二天一家人又聚在一起,更长时间的沉默和忧愁。眼看第二天就要报道了,没办法,我和殷鉴决定为了家庭的安全,去县衙报道。这天我感谢了转运司上司一直以来的照顾,并别过后,便回家了。家里想给我一些银两,我拒绝了,一是军营里根本不需要这些,二是我想把这为数不多的银两留给家人改善他们的生活。
告示规定最后一天的下午,吃过午饭后,家人送我们来到县衙,我们并没有带什么东西,因为多年来的军旅生涯告诉我们除了手里的刀,任何东西都是多余的。我们在募兵处报了到,与亲人告别,被领进县衙,与其他几名士兵一起,站在县衙里面的一块空地上。
募兵处的长官是一名汉人,他看起来很体谅我们的困难,问我们的情况,然后又说了这次征兵非常大概率是征伐日本,所以才征调我们有经验的士兵。
可能是怕引起喧闹或受到家人阻拦,城门关了之后,我们才坐着马车从成立出发向北方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