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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胡不器救下小蛮,踏前一步,道:“五云夫人,武安侯与安平侯屡次三番对你网开一面,可你不但不思悔改,反而一错再错,今日之事,你又有什么话说?”

五云夫人惨然一笑:“今日有死而已,何须多言?”

她转头四顾,声音忽地沉了下来:“陈文远没来么?凭你也敢领着人追我?”

胡不器道:“武安侯详细问询了你的处境,又多方面打听金乌帮凌子虚这些年的所作所为,认为这件事情,是安平侯办的差了。当即孤身去了宿州,又吩咐我务必将你带回京城,以便当面对质,行赏善罚恶之事。”

言辞恳切,不似作伪。

然而五云夫人厉声长笑,道:“好一个赏善罚恶,不知这些年凌子虚仗势欺人,为非作歹时,这位武安侯身在何处?不知凌子虚这等小人,被燕飞春指为金乌帮继任帮主,赏的是什么善?更不知斩蛟军围攻我丈夫、残杀我孩儿,又是罚的什么恶?”

焚云手归钟被燕飞春所杀、凌子虚继任金乌帮帮主,这两件事世人皆知,但五云夫人怀胎七月、尚未出生的孩子同样被燕飞春一掌拍死,却鲜有人知。

路平觉得有些可惜,五云夫人根本不知舆论战的重要与可怕,否则早在江湖上大肆宣扬,燕飞春武功再强、爵位再高,也难免焦头烂额——毕竟一个未出生的孩子无论如何也作不了恶。

转念却又为这想法深表惭愧:此乃切肤之痛,五云夫人没疯便已是幸事,要其亲口宣之于众人,何其难也。

他的心中忽然有些不舒服。想道:五云夫人只怕难逃此劫,我若是能侥幸脱离牢笼,一定要时时记得此事,陈文远虽去宿州,不知结局如何,若是凌子虚不死,这个仇我替五云夫人报了。

又想:燕飞春呢?

路平有些犹豫起来,终究不敢把大话说在前头。

只见胡不器思索片刻,开口道:“武安侯此行,虽然迟了十年,也算亡羊补牢。至于归钟之死,是死有余辜。”

五云夫人哈哈大笑,道:“话都给你们说完了,何必多言?且让我看看你这位游击将军成色几何。”

她一抬手,指尖窜出三只绿色的火苗,见风而长,迅速化为三团烈焰在其周围翻滚不休。接着她轻轻拍手,碧绿的火焰愈烧愈高,似浪潮般向前卷去。

胡不器不动声色,喝一声:“疾!”

二十位阵剑军士抬手胸前,捏一个剑诀,只听噌地一声,每人身后皆飞出三柄铁剑,加上胡不器,一共六十三柄。铁剑同时出鞘,分毫不差,故而只听到了一声惊人心魄的巨响。

胡不器又喝:“山雷!”

六十三柄铁剑齐齐耀起白光,其中一小半在空中转个弯,吐出剑气生成气墙;剩余的则晃一晃忽然消失,接着胡不器的头顶,一把气剑凝生出来,猛地前冲,对着席卷而来的火焰刺去。

气剑冲入碧火,相互抵充消融,只是片刻间,碧火飞速变小,重回三团火苗的形状,硕大的气剑却已完全消失不见。

火苗又撞到了气墙上,忽闪忽闪便即熄灭。

路平久闻阵剑军大名,这还是第一次看到阵剑军士出手,果然不负“阵剑”之名。那一把气剑,乃是胡不器加上二十位军士的真气合力所铸,威力奇大。

其他门派自也有结阵联手的手段,阵法之妙、配合之巧皆不在话下,然而像这般真气融合,不分彼此,使得数十人出手与一人出手毫无分别,威力却数十上百倍提升的绝招,天下仅此一家。

只是……看起来,这二十一人合力,也未必能胜过五云夫人多少。看来游击将军胡不器天资驽钝,武功不强的传闻并非虚构。

火焰、气墙各自散去,细细看去,胡不器头顶的三柄铁剑已经少了一柄。六十三变作六十二,一把把铁剑重新现形,在空中悬浮着、震颤着,嗡嗡作响。

五云夫人冷笑道:“我以为你有多大的能耐,原来不过如此。”

她又一拍手,这一次身侧七朵火苗环绕,转得两圈便彻底掩盖了身形,路平藏身虽远,眼中一时间却也只剩了绿油油的火焰,似乎漫山遍野都已燃烧了起来。火势越来越旺,铺天盖地。

路平心中一突:这位游击将军不会就这么交代了吧?他一死,躲在后面的顾小山难道还能幸免?我要不要出手救他?

他一时心热了起来:救!当然要救!不入火海,我怎么能得到焚天决?只是进入容易,我又该怎么逃命?五云夫人本已遭受重创,想来也是强弩之末,追不了我多久!

正自盘算,忽地听到胡不器又喝一声:“阴林!”

路平感觉全身的气力猛然间少了几分。

胡不器口中念的口号到底是什么意思,路平全然不知。然而这一声“阴林”一出,他已知不妙,陈孟起在耳边叫着:“快跑,妈的……”

后面什么话,路平一时没去留心,只是片刻间,他体内的真气竟已被莫名其妙地抽走了大半,不由己地向着战场中心飘去。他心中暗骂,看来东宝山英雄大会有人说阵剑派是邪法,空穴来风,未必无因。

路平双腿一蹬,想要向后跳去,不料腿下却忽然软了,这一蹬没能弹出去,反而一头从树梢上栽了下去。

砰地一声,路平摔了个七荤八素,五脏六腑都似移位,稍稍缓得一缓,又听到了陈孟起的声音:“特么的,就让你别来,上了当了,胡不器早在此地布置了乾坤逆转阵法,来的人越多,他的战力越强。”

路平忍不住心想:“你现在说还有个屁用!早不能看出来!”

陈孟起又道:“火云门早就投靠了胡不器,带了顾小山,向胡不器求情,要阵剑军出手帮忙杀凌子虚报仇,正巧陈文远也来了,否则堂堂卫将军,何必为这小事而奔波?胡不器又故意让王克一等人放出风声,用种种借口联系了不少江湖人士,到这东宝山阵法中来,增强阵剑军阵法的威力。真特么是一箭双雕!”

他说的未必全对,但想来大致不差。

只是不能解释顾小山为何会安然无恙地与这帮人混到一起。

路平不禁吐槽:不光是一箭双雕,还是一举两得、一石二鸟、一矢双穿……但事后诸葛亮,分析得头头是道有个屁用!

但见漫山遍野的碧火中,一道剑光冲天而起,势要将天穹刺穿,接着一柄巨大的真气之剑忽然显现,斜斜地向着东宝山头斩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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