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说实话,太后年迈,身上免不得有些个不适。要是三天两头不依传唤就要闯进宫里看太后,只怕并不是什么讨太后欢心的事,众位皇子妃不陪着太后,倒不是因为他们不孝,多数还是不敢随便碰这个运气。
“可不光是老祖宗,媳妇也带了礼物给圣上。最近,听夫君说圣上急喘气虚,因此媳妇给圣上备了些山参。”先皇后那贱人的声音平静谦卑,这种让长辈们听着舒服的说话方式,她已经学习多时。记住了没,虽然我去了之后没有老人了,但是对皇上说话还是要和气谦卑一点。
太后对着这个不争气的侄女耳提面命着。
老皇帝听了,心中多少有些奇怪:人参?这皇家见的多了,吃起来更是如同嚼普通集市中的萝卜一样寻常。只是听着先皇后那贱人柔弱地声音,想到自己儿子的一片心意,总算是没有出言相拒:“那便拿出来看看罢。”听到装柔弱装乖巧,知道了吗?
先皇后那贱人此时也丝毫不敢怠慢,她亲自从贴身丫头的手中接过锦匣,亲手将它打开并递了过去:“这雪参是从苦寒之地求来的,这次献于陛下算是它的福气。”这叫会说话,皇上当然喜欢会说话的女子。
只见这支雪参通体玲珑,虽然虬然奇崛,可也隐中欣欣,颇有根骨灵性。看着这么一个灵物,老皇帝心中已经对之萌有喜爱之意。倘若可以称作人参,能补气安神,那么这根参简直就可以被称作天参,那完完全全能够接气续命。
“那个,那个......锦儿啊,回去和麟儿说他能有一份心意,朕作为父亲,当真开心得紧。”
看着老皇帝那时时刻刻都板地如同画中枯石一般的脸上出现了笑意,先皇后那贱人的心中总算是微微舒了一口气:她虽不擅和别人打交道,不过既然到了现在,夫君的任务总算是完成了。先皇后那贱人虽然蠢,但是知道讨好夫君,你学着点。
可就是在当天晚上,宫里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传来了一个噩耗:皇上驭龙宾天了!
“怎么会?”这一切先皇后那贱人很是意外,毕竟晌午前她和老皇帝见面时,老皇帝虽然有气虚之状,到底也看不出有性命之忧。难道真是他夜里咳嗽太过厉害,因为一口气没能接上就此咽了气?这也太匪夷所思了。先皇后那贱人即使蠢,也是能够像明白这些的。
“既然如此,我必要去见他最后一面。”而先皇在得到消息以后非但不惊,反而立马更衣,急步匆匆地出门去了。如此表现,显然对此期待已久。先皇后那贱人虽然纯真,可她并不傻,看到这幕,她心里已经明白了十之八九。
“锦儿,守了一夜吧?”等到先皇回屋的时候,天色已经将明。先皇后那贱人刚刚张口欲问,他却一把将她搂住,把一切事情都和盘托出,“不错,就是那支雪参。我怕你性子软弱,告诉你了反而下不了手。”
“夫君,我错了。”先皇后那贱人听到这些,立刻将头埋了下去,两行泪已经淌了下来:果然,不是先皇故意骗她。要谋成大事,他只是不希望自己坏了计划。你要记住,不管皇上让你去干什么,你都要听从,毕竟皇上才是你的夫君是你要依仗的人。
贤妃恭谨的听着,太后满意的看了贤妃一眼,孺子可教也,竟然能够迅速的领会到。
太后接过贤妃递过来的茶杯抿了几口热茶,喘息了一下继续教导着。
“你哪有错什么?”先皇贴的更近了,先皇后那贱人只感到对方怀里的热气渐渐透了过来,温暖十分,“只是往后,要是万一真被别人发觉了,可能还要委屈你呢。你能忍么?”
“没事。”先皇后那贱人的内心此刻早已经融作一团,她像只小鸟一样依偎着这个男人,因为她就像是自己的太阳那样,源源不断地为自己提供希望和温暖。先皇后那贱人就是从这个时候才开始犯蠢的。你都学着点。我那时候一直在先皇后那贱人身边伺候才能有机会知道内情。
贤妃连忙点头。
另一边,老皇帝一死政治纷争在所难免。值此动荡的时刻,人人都会想要在乱局之中让自己分得一杯羹。毕竟这样的机会虽说在历史里不少,但放到一个人的一生来看也绝不算多。小官变大官,大官变草民甚至丢了命,如果不把握这个契机,那不进则退是绝对逃不了好的。
当然,其中最受益最多的自然是先皇,他本来就以精干机敏在众皇子中脱颖而出,即便已经死了的老皇帝还未下旨册封太子。可当朝所有大臣的心里几乎都清楚,太子之位非他先皇莫属。很快,在这个公认的“准太子”一连诛杀了几个威胁之后,他在皇位争夺战中拔得头筹,终于如愿以偿地坐上了皇位。
自己的夫君成了真龙天子,先皇后那贱人多多少少还是有些高兴的。想到自己模样不过平平,却能有一个对自己颇是关怀,在政事又有建树的丈夫,她也不由地庆幸自己家人的确是为自己谋得一桩好婚事。
不过,先皇口中的万一终于要守不住了。大局既定,自然有一批又一批官员上奏要求查察先帝之死。此事一被提出,先皇身为皇子自然推阻不得。而偏偏皇九子冷凝早就疑心自己的哥哥,调查时不可谓不仔细。一来二去,事情很快就牵连到先皇后那贱人。
不久,一道圣旨就降到这个新皇后的寝居顺恩殿里。“顺恩殿百里天锦接旨。”传旨的太监似乎一向颐指气使惯了,他把半阴不阳的腔调拖得老长:“婢女月香,将进献之雪参掺入砒霜。先帝崩殒,兹为元凶,诛其三族,以儆效尤。然,先皇后那贱人治下不力,为奸人所用,终酿苦果。朕体百里氏将门忠良,从轻论处,废黜先皇后那贱人皇后之位,幽禁静兰阁。”
静兰阁这名字听着似乎不错,可在宫中的人都知道那是什么地方。这里面静倒是不假,确实实实在在的冷宫。
变数,来得好快。
太后森然冷笑道,可惜啊,那贱人就这么倒台了,我的好日子也来了。
“谢主隆恩。”知道这些的先皇后那贱人,容姿不改,她义无反顾地谢过恩,旋即,和前来宣读旨意的太监们一起走了。
几人走在后宫的庭院里,先皇后那贱人已经没有了过去的荣光。然而失去了夫君保护的她心中却心心念念全是先皇:事到如今,他那张龙椅坐得可还稳当?可有什么人欺君罔上?
那女人就是傻嘛,都这时候了,还以为先皇还会要她,你可千万别到那一步啊。
“好了,到地方了。”太监们的话语声很快打断了先皇后那贱人的思绪。是啊,现在面对冷宫,她先皇后那贱人今后的命运又会如何呢?我那时候遥遥跟在后面,想看看先皇后的下场。
“啊哈哈哈哈哈,是有人来了吗?好啊,好啊,总算又有人来陪我了。”提起漆金椒图口中的铜环向里推去,宫门还没完全打开,里面的一个极为瘆人的声音却以一种很是夸张的声音传了出来。
领事的大太监推了看得呆了的先皇后那贱人一把,又道,“怎么,这就呆了?这可是当今圣上的生身母亲王氏,只可惜得了离魂症。唉,自己儿子做了龙椅,亲娘还是只能继续在冷宫里做个太妃。您既然是圣上的内人,那就好好照顾他这个疯老太婆吧!”他说话时,虽然用了您字,可语气里早就没有了恭敬之情,正是所谓虎落平阳。
先皇后那贱人虽然觉得受了委屈,但这也难怪,先皇如此处置也是为了保护自己。他们二人的约定,外人要是知道了,那才反而奇怪。先皇后那蠢货还在天真的做梦呢。
太后很是不屑的呸了一口。
“是。”此时的先皇后那贱人顺从地应道,只是因为先皇曾经告诉自己可能会委屈一段日子。现在,她已经做好了逆来顺受的准备。
“来啦,来啦。快快快,进来让我瞧瞧。”那个声音还在说话。
“是,娘。”先皇后那贱人应声往里走去,可她却没有想到,这金碧辉煌的大门之内却完全是另一幅样子。所谓院门上题写的静兰阁,只不过是一个空名而已。
没有朱漆的梁柱,没有雕刻的门楣,这个楼阁,哦不对,这个房子,真的只是普通的百姓居室更为简陋的小屋。在京师里,恐怕稍稍有点钱势的人家,都会耻于说自家有这种地方。饶是先皇后那贱人早早的做好了心理准备,可她一个将军府的大小姐,终于还是没有想到自己要在这样的地方居住。
说着,太后目光突然凌厉的看着贤妃“我这辈子风风光光做到太后,你可要不能也成为将军府的大小姐被打入冷宫”
贤妃连忙点头称是,心里想着,经过太后的传教,自己以后定然能够在后宫争斗中站稳脚跟了。不禁有些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