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御书房中正与厉靖存闲谈的厉巍当听闻司徒晴要见自己和厉靖存,又是命人在花园中摆下了一些点心,邀她到花园中小坐。
厉靖存看在眼中,知道御书房不许女人进入的规矩是不能破的,但是厉巍当能够让司徒晴进入花园,也算是很大的恩典,要知道,在御书房附近伺候的,都是内侍,没有一个宫女,司徒晴也算得本朝进入御书房花园的第一个女子了。
知道厉巍当对司徒晴如此重视,厉靖存的心中说不上是什么滋味,只是暗自想着,日后定然不能让司徒晴独自进宫才是。
待到三人坐定了,顾不上什么寒暄,厉巍当就急忙问道:“司徒夫人夜差后宫,可有什么发现?”
司徒晴沉吟道:“皇上,这些倒是不着急说,有件事情,我却是想要向您先说的。”
“哦?司徒夫人还有何时?”厉巍当现出不解的样子,就在当下而言,自然是调查这件事情最为重要,还有什么事情,能让司徒晴更加在意?
厉靖存的脸上也露出疑惑,但是没有开口,只是看向司徒晴,目光带着探寻。
“刚刚我在皇后的花园中查看的时候,一名宫女忽然偷袭我,意欲用石头砸死我……”
“什么?有这等事情?”
“你受伤了没有?”
厉巍当和厉靖存两个人同时开口,一起紧张地看着司徒晴。
司徒晴微笑着摇摇头:“那宫女动手之际,被我察觉,已然制服了她。我离开的时候她还倒在花园之中,生死未知,不过,我觉得凭我的力量应该不足以将她致死。皇上不妨派人去花园中看看,审讯一番,大约能知道她所为何事了。”
厉巍当连忙起身,对着身边的侍卫道:“敬安,速速带人去皇后的花园中,将那宫女捉拿,带至地牢,朕亲自去审问于她。”
那侍卫立刻领命而去,厉靖存却是眉头紧锁,看着司徒晴,欲言又止,厉巍当回头正看到厉靖存的样子,不禁道:“靖存有什么话要讲么?不妨直说便是,又何犹豫么?”
厉靖存略略迟疑一下,道:“臣弟只是觉得奇怪,在这后宫之中,司徒晴并无什么仇家,怎么会有人想要加害于她?臣弟猜测这件事情大抵与皇后有关系,因此才觉得不好开口。”
厉巍当自然是明白厉靖存的意思,点点头,叹气说道:“靖存所言极是,其实你不讲,朕也觉得这件事情是和皇后有关系的。大约是因为她责怪朕没有依照她的意思赐死司徒夫人,反而给她时间调查,于是心中有所怨恨吧。但是皇后平素性格醇和,朕实在是难以相信她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现在皇后因为意外失去孩子,心中不快,导致性格有变也是有可能的,”司徒晴轻轻一笑,她当然知道厉巍当的心思,就算是严加审问,知道潋滟是宫孙诗所指示,又能如何呢,厉巍当也不可能去惩罚宫孙诗吧,“罢了,皇上,宫女的事情索性放在一边,我们还是说说后宫频频走水的事情吧。”
厉巍当的眼中露出一抹略带感激的神色,但是他身为皇上,当然不能直接去对着司徒晴道谢,只是道:“司徒夫人请讲。”
见司徒晴如此云淡风轻,厉靖存目光也露出赞许。厉靖存心中也清清楚楚,厉巍当让司徒晴查这件事情的行为,引起宫中和朝堂之上很多人的不满,背后搞搞小动作也是极有可能的。若是一定要查出幕后指使的人是谁,反倒是让厉巍当为难。
若是换了别的女人,大抵是得理不让人的,厉靖存却没有想到司徒晴似乎完全不放在心上,只想继续追查走水的事情,不禁面带笑容。
司徒晴自然是感觉到了厉靖存的笑意,不着痕迹对着他飞了一个眼色,原本就妩媚的眼神,这样斜斜带笑地飞出,更让厉靖存觉得颠倒众生。
收敛了眼光,司徒晴也收起刚刚与厉靖存调笑的心思,对着厉巍当正色道:“刚刚我走了花园之中走水的几个地方,发觉都是在花园假山附近,我问了皇后宫中的宫女,她说后花园本是有一个池塘的,因为皇后嫌青蛙叫得太吵,就命人毒死青蛙填了池塘。”
厉巍当点点头:“确有此事,有段日子皇后极为敏感,任何声音都会令她很是烦躁,对朕也多次抱怨青蛙吵闹,还是朕派人去毒死青蛙的。之后,因为连着下雨,死青蛙沤在池塘之中太过腥臭,皇后一怒之下命人填了池塘。”
司徒晴的心中已经有了计较,但是还是稍稍有点疑惑,道:“不知道皇上是派谁去毒死青蛙的,用的又是什么药呢?”
“只是后宫的内侍,用的什么药,朕倒是没有过问,不过,可以唤他来问问。”说着话,厉巍当又看向另外一名侍卫,道:“兴庆,去把小英子喊来。”
侍卫领命下去,他刚刚走到了门口,先前出去的敬安已经回来,面色凝重,到了厉巍当的近前,道:“皇上,皇后花园中的那名宫女,已经毙命。”
“什么?死了?”厉巍当一皱眉,看了司徒晴一眼,但是随即摆摆手,“她也是罪有应得,死了便掩埋了吧。”
在后宫之中,死了一个宫女,自然是算不得什么大事,厉巍当只道是司徒晴不小心打死了宫女,自然不可能去追究司徒晴的责任,只是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可是司徒晴却觉得事情很是蹊跷,黛眉微颦,道:“皇上,我可以去看看尸体么?”
“这——既然司徒夫人想要看,那就去看看吧。”
几个人说着话,便向着皇后的后花园走去。
司徒晴心中犯着嘀咕,就算是潋滟的头撞在了假山之上,但是凭借自己的力量和手法,应该不至于一下子就摔死了她,难道真的是自己不小心,致死了一条人命吗?司徒晴心中不禁觉得有点难过,虽然对方有意要伤害自己在先,可是自己的本意只是制服她,并没有想要危害她的性命。
到了后花园之中,并无其他人挪动尸体。一来是因为附近的人之前定是得到知会,让他们远远离开,二来是因为刚刚敬安叮嘱的缘故,不许别人乱动。
现场被保护得很好,司徒晴见了,微微点头。
上前查看潋滟的伤口,确实是在头部,接触到假山的位置,有一个碰撞的血洞,头骨都已经撞碎了。司徒晴一皱眉,难道真的是自己杀了人么?看这样子,潋滟头上的血迹和假山上的一样,人也确实是撞击而死。
正在司徒晴心中觉得难过,无意间一低头,却看见潋滟的手,手指微曲,司徒晴心中一动,抓起潋滟的手,发觉她两只手十个指头,指缝和指尖都有泥土,有的指腹还有磨破的细小伤痕。
难道是——司徒晴心下大骇,在潋滟手垂落的地方仔细看去,只见她身下的泥土地上有抓挠过的痕迹。再仔细去看伤痕,司徒晴已经是恍然大悟,脸上却是什么都没有发觉的样子,站起身来,对着一旁的厉靖存和厉巍当道:“看来,确实是我失手,害死了这宫女,皇上,这件事情——”
“这件事情就这样算了,所有人不得再提起,至于这宫女,就说是暴病而亡。”厉巍当打断司徒晴的话,斩钉截铁地说道。
厉靖存的目光一直在司徒晴的身上,别有意味地深深看着她,但是一语未发。
眼见着内侍们过来,把地上的尸体抬走,厉巍当对着在场的人道:“这件事情,先不要告诉皇后,她最近身体欠安,若是知道后花园中有人命,怕是情绪又要波动。”
众人谁敢不从,都是连连地应着。
这时候,一个内侍上前来,对着厉巍当恭恭敬敬道:“小英子参见皇上,不知道皇上唤奴才来,有何吩咐?”
“哦,小英子啊,这位是司徒夫人,她有些话要问你,你要如实回答。”厉巍当指指身边的司徒晴。
小英子连忙又给司徒晴施礼:“奴才见过司徒夫人。”
司徒晴上上下下打量着内侍,不过是十七、八岁的样子,面色白净,眉清目秀,若不是入宫做了太监,日后想必也是个英俊的男子。司徒晴不禁觉得有点可惜,但是此刻却不是想这个的时候,她盯住小英子,问道:“前些日子,皇后这园子中的青蛙,可是你毒死的?”
“是,正是奴才所为。”小英子连连点头。
“你用的,是什么药?可是太医院中取的?”
“不是的,奴才用的不是御医的药,是穆海大师给的一种药粉,奴才也不知道是什么。”小英子回忆着,“奴才本来就是伺候穆海大师炼丹的,那日皇上让奴才去毒死青蛙,奴才无意和穆海大师说起要去太医院取药,穆海大师就给了奴才那种药粉。奴才原本就是嫌去太医院费事儿,就用了那药粉,果然很是灵验,青蛙全都死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