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司徒晴的脸上略略现出了一丝犹豫之情。
平心而论,司徒晴早就知道欧静双是皇甫蝶月安插在王府之中的眼线,但是,司徒晴并没有把这件事情说给厉靖存,当时司徒晴心中并没有那么多想法,仅仅是觉得欧静双大抵对皇甫蝶月有些私人的感情,因此一直关系密切。
虽然司徒璟也是皇甫蝶月手中一枚棋子,但是对于皇甫蝶月这个小团体中的事情,司徒璟并没有过多透露给司徒晴,司徒晴对此只是隐隐约约的知道,却并不甚了解。
可以说,司徒璟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保护司徒晴,她深深地知道,自己如履薄冰,不知道哪一步走错就万劫不复,这些事情,知道的越多,危险也就越多,因此她宁愿司徒晴知道的越少越好。
就连司徒璟临死之前,也是对司徒晴千叮咛万嘱咐,切切不可参与到皇甫蝶月的事情中来,司徒晴一直牢牢地记在心中,也明白,若是自己真的陷身其中,那么司徒璟便是她的前车之鉴。
因此,当厉善天提出这一点的时候,司徒晴不禁踌躇了起来,看到司徒晴脸上带着游移的神色,厉善天微微一笑,道:“司徒夫人不必为难,我让你这样做,也不过是求得自保罢了。”
“我明白六王爷是为了我好,但是,事情说来容易,可是做起来,却是难得很。”司徒晴心中默默想了想这件事情的可行性,只觉得实在是困难重重。皇甫蝶月是个老狐狸,欧静双也不傻,自己若是假意答应,而不替她们做事,显然她们很快就会瞧出破绽,到那个时候,自己不但更是危机四伏,反倒是让她们手中有了把柄,事情会变得更加难办。
再则,司徒晴当初并不知道皇甫蝶月安插司徒晴和欧静双的目的是什么,可是如今听厉善天这样讲,竟然是为了对付厉靖存的。司徒晴对厉靖存,不能说没有感情,尽管两个人总是吵吵闹闹,但是毕竟琴瑟和鸣,让司徒晴做出背叛厉靖存的事情,她是难以为之。
厉善天看出了司徒晴心中的犹豫,轻声道:“司徒夫人可是担心,皇太后老奸巨猾,若是被她抓住把柄,永世不得翻身?”
见厉善天说破了自己的心事,司徒晴也不隐瞒,点头:“六王爷果然心思缜密,我正是有所疑虑,若是如六王爷所说,皇太后权倾朝野,野心勃勃,不但掌握了朝中的大权,还意图掌握各位王爷,那么,她必定不是个简单的人物。我假意应承,却是阳奉阴违,又怎么能逃得出她的眼目?王妃对我已是诸多不满,定会对我极为警觉,一旦被她抓住把柄,我自是百口莫辩,在王爷面前也无法解释,只能任由她们宰割。”
“司徒夫人所担心的,也并非杯弓蛇影空穴来风,只是夫人要知道,假意答应她们,不过是为了保命的法子,若是现在连生命都处在时时危机之中,还有什么筹码去谈其他呢?”厉善天依旧是轻轻地笑着,满是诚挚。
仿佛被厉善天的话击中,司徒晴怔了一会儿,才点点头,笑道:“不错,若是命都没了,说其他的还有什么用呢?六王爷一句话点醒梦中人,多谢六王爷。”
“既是朋友,有谈何谢字呢?”见司徒晴已然是应允了,厉善天的心中不禁喜悦,可是脸上却是丝毫也看不出。
正在两个人低语聊天的时候,谁也没有注意到,包间的门口出现一个身影。
因为戏园子中黄烟秋的戏迷叫声很大,两个人讲话又要避免被他人听去,须得压低声音的缘故,为了听清彼此的话,厉善天和司徒晴的距离靠得很近,几乎到了窃窃私语的地步。此番景象落在外人的眼中,自然很是亲近,再加上厉善天脸上一直带着暖意的微笑,更是显得暧昧至极。
包间门口的人,最初看到两人,先是一怔,接下来眼中已经是满满的妒意。
听得门有响动,司徒晴闻声回头,才看到尘泷站在门口,这才发觉自己在刚刚与厉善天讲话的工夫,黄烟秋已经退回了后台去,前面的戏迷也都散去了。
就在司徒晴回头的一瞬间,尘泷已经恢复了之前的神态,对着司徒晴道:“主子,时间不早了,我们该回王府了。”
厉善天对着尘泷微微一笑,一摇纸扇,道:“怎么这么早就要回去了?你们出府当有一整日的时间吧?不如我带你们再四处转转,等到用过晚饭,也回去也不迟。”
“不行不行,”尘泷连连摆手,“若是回去晚了,被王爷发现就麻烦……”
“尘泷!”司徒晴连忙给尘泷使眼色,打断了她的话。
尘泷这才发觉自己说走了嘴,不禁连忙低下头去。
“你们——”厉善天看看司徒晴,又看看尘泷,司徒晴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尘泷却是低着头不敢讲话,厉善天不由得恍然大悟:“你们是偷偷跑出来的?”
司徒晴勉强笑道:“让六王爷见笑了。”
“这——怪不得你会穿着这么一身衣服,我还以为——司徒夫人,你的胆子也实在太大了。”厉善天脸上的震惊,完全不是装出来的,他无论如何没有想到司徒晴会偷偷溜出王府,最初看到司徒晴做丫鬟的打扮,厉善天只道司徒晴平常就特立独行,有些旁人想不到的鬼点子,只是以为她不过是为了好玩罢了。
司徒晴无奈地笑笑:“最近王爷大约有什么事情比较忙,一直没有机会见到他告假,我在府中又实在是闷了,只好先斩后奏。”
“司徒夫人,你可想过,若是你在外面出了什么事情,该如何交代?”厉善天的脸上隐去了一直带着的微笑,取而代之的是严肃之色:“很多人本就是想要你的性命,现在你却把机会拱手送到了旁人的面前,实在是太过冒险了!这种事情,今后是万万不能再做!”
“多谢六王爷提醒。”其实司徒晴自己也已经意识到了这样做确实有些冒险,当时只是一时冲动,再加上厉靖存好久没有过去,她心中有些怄气,因此当时也未多加考虑,就一门心思地出了门,现在被厉善天如此一说,心中几分后悔。
“好了,其他的事情不必多说了,我送你们回王府。”厉善天不由分说,站起身来,“司徒夫人请。”
司徒晴自知理亏,只能是跟在厉善天的后面,尘泷也是低着头,在后面跟着司徒晴,待到了距离王府还有一条街的地方,厉善天停下脚步道:“我只能送二位到这里,若是近了王府,被他人瞧见我与你们在一处,诸多不便。不过司徒夫人请放心,我会一直在后面暗中跟随,一直确保你们安然无恙进入王府再离开。”
没有想到厉善天竟然会考虑得如此周到,司徒晴不禁心生感激,对着厉善天道:“多谢六王爷,都怪我考虑不周,害得六王爷费心了。”
“这边不必客套了,不过,司徒夫人,下次再有这样事情请务必多加谨慎,不可意气用事,万万不可因为一时的任性而以身犯险!”厉善天几乎是痛心疾首,尽管他内心中的想法,不过是想要利用司徒晴罢了,可是他实在是不想自己大事未成,司徒晴却因为这种小事情送掉了命。
司徒晴不知道厉善天内心的想法,只道他是一心一意为了自己着想,满心都是感激,与厉善天道了别,才带着尘泷回到了王府。尽管进入大门的时候,司徒晴看不到厉善天在何处,但是她相信,厉善天一定会履行自己说过的话,确保自己无恙回到王府再离开。
想到这些,司徒晴的心中不由得升起了一丝暖意。
跟随在司徒晴的身后,直到进了秋草苑,尘泷才长长地出了一口气,道:“可吓死我了,主子,今后我们万万不能再做这种事情,这一整天,我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司徒晴点点头:“我也这样想,六王爷说的没错,我这种行为确实太过任性,只想着自己玩儿的开心,丝毫没有考虑其他的事情。”
听到司徒晴提起了厉善天,尘泷的脸色微微变了一下,半晌才道:“六王爷很是关心主子呢,主子觉得六王爷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六王爷么,大家都说他不学无术就知道吃喝玩乐,不过我看却并非如此,他聪明大胆,心思缜密,考虑周到,并且武艺高强,着实是人中龙凤。”司徒晴一想到厉善天对自己的关心,不禁对他赞不绝口。
尘泷的脸上阴阴晴晴,不接司徒晴的话,忽地又问道:“主子,你觉得黄老板的戏唱的怎么样?”
“当然是极好的,真不愧是京城一等的名角儿,他唱到书生高中,回来寻找那丫鬟,小姐却昧了良心把小丫鬟关进柴房不让他见,小丫鬟在柴房中悲戚哭诉的那一段,都唱得我掉了眼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