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厉靖存的儿女私情,杜炎之并没有太多的关注,他毕竟是位耿直的臣子,不会去注意王府后宅的事情,听到厉靖存这般感慨,只道是他为死于皇甫蝶月手中的无辜之人感到感慨,因此亦是道:“皇太后一手遮天,祸乱朝纲,确实枉死了不少的人。正是因为如此,王爷对于皇太后的手段,却是不能小看的。”
“多谢老师提醒。”厉靖存点点头,“这些年来,我一直小心行事,也正是为了避免有口实把柄落在了皇太后的手中。不知道老师现在,有何计划?”
“要除掉皇太后,也并非是什么简单的事情,否则,也无需王爷隐忍多年了。只是老臣在知晓王妃的身份之后,忽然想到,我们何不将计就计,利用王妃除掉皇太后呢?”
“老师的办法很是不错,学生愿闻其详。”厉靖存的目光一闪,现出一丝犀利的光芒。
杜炎之点点头,道:“别的办法暂且不提,这首要的法子,就是要让王妃能够成为我们所能利用的人,只是不知道现在王妃对于王爷是何用意?”
厉靖存略略一沉吟,笑道:“王妃对于我,似乎并非绝情。”
“如是最好,王爷不妨先对王妃进行一下试探,一来是看看王妃的心意,二来呢,可以作为离间王妃与皇太后之间关系的第一步。”杜炎之抚着自己长长的胡须,眼中满是睿智的光芒,“想来皇太后对于王爷私下之中的事务甚是感兴趣,王爷就不妨让王妃知道。若是王妃没有去向皇太后汇报,那么王爷便通过其他的途径,让皇太后知晓,此一来,皇太后必定对王妃心生芥蒂。”
“那,若是王妃悉数告知了皇太后呢?”
“倘若如此,正是证明了王妃的心意并非在王爷这里,此番,我们便可用毒计离间二人,或是斩杀王妃身边之人嫁祸于皇太后,或是暗中刺杀皇太后嫁祸于王妃,总之,必要让二人心意不同,互生罅隙才好!”
厉靖存缓缓地点点头,目光冷森:“学生知道了,多谢老师指点。”
桌上的茶已然凉透,厉靖存亲自将杯中的冷茶倒掉,换上了热茶,边给杜炎之倒茶,边道:“待学生回王府之后,不日便照此计划行事。”
“王爷必须安排妥当,不可露出蛛丝马迹,否则即使王妃疏忽大意,会麻痹上当,毕竟皇太后老谋深算,不会轻易信服。”
“学生明白。”
“另外,还有一事。”杜炎之边脸上带着恭敬的神色,起身谢过厉靖存的茶,边似乎想起来了什么,继续道:“三日之后,便是秋围,所有皇族王爷皇子们,都要跟随皇上去玉山秋围,不知道王爷有什么安排?”
春猎秋围,是朝中的一件大事,每每春秋两季,皇上就会带着皇族和大臣们到玉山围场去打猎。玉山围场在京城西南方向,本是一座郁郁葱葱的山林,山中飞禽走兽众多,在立朝之后,经过几代皇帝的修葺,这里变成了皇族们专有的围猎场。
说是打猎,其实每次皇帝和皇族达官在进入围场之前,都要先派出侍卫们先行入山,或是呐喊或是敲锣打鼓,将山中野兽都惊起来,渐渐缩小包围圈,将野兽困在其中,供这些人猎杀罢了。
“哦,老师说的是秋围之事?”厉靖存并不以为意,“我并不打算在秋围之时动手,因此,老师不必担忧。”在秋围之时,皇室中人及文武百官都要到场,防备更是森然,在这个时候动手,不啻于自寻死路,厉靖存自然不会这么傻。
杜炎之却是缓缓摇头,道:“老臣指的并非此事,而是按照我朝的传统,秋围之时,皇上将会带上皇后,有时候还会带上受宠的妃子,而各位王爷要带上王妃等女眷,王爷既然已经知道王妃心怀叵测,此番还要带上她前往么?”
厉靖存这才明白了杜炎之的用意,轻笑道:“老师多虑了,王妃在学生身边已经多年,学生一直安然无恙,现在知道了真相,自然更加当心。况且,她毕竟是王妃之位,若是秋围不带她前往,又没有合适的理由,她必定会有所怀疑,此时打草惊蛇,才是大大的不利。”
“老臣也想过此时,可是,让王爷以身犯险,实在是让老臣左右为难。”杜炎之面带难色,不由得轻轻地摇摇头,叹息了一声。
“学生会多加小心,老师放心便是。”厉靖存知道杜炎之是为了他着想,不禁带着笑容,安慰杜炎之。
“那么,王爷便是只带王妃一人,再加上百人侍卫,如此而已么?”杜炎之的脸上还是带着犹豫的神情。
参加秋围的王爷,身边只能带上卫队百人,这是祖上的规定,可是在历朝之中,若是皇帝和王爷之间的关系真到了剑拔弩张的程度,很多王爷都会私自增加自己身边侍卫的人数,或者暗中派出卫队埋伏在玉山围场的周围。
尽管从来没有任何人在玉山围场动武过,但是人人都知道,围场之中,都是真刀真枪,刀枪弓箭不长眼睛,若是真出了什么意外,那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因此周围的那些侍卫,是用以起到威慑之作用。
面对杜炎之的忧心忡忡,厉靖存却是显得很是轻松,笑道:“百人侍卫足够了,若是有人真想在玉山围场之中动什么手脚,那么带上再多的人也没有用,难道我手中的人会多过御林军么?就算是我手中有那许多军队,难道可以在众目睽睽之下领兵布阵么?皇太后想要拿我的把柄还拿不到,我岂能拱手送上?”
杜炎之明白厉靖存的意思,此时此刻,他还在隐藏自己的实力,如果在围场之中锋芒太露,容易引起皇甫蝶月的怀疑。但是,眼睁睁地看着厉靖存一个人陷身于如此大的危机之中,尤其在这种敏感的时刻,确实让杜炎之很是顾虑。
“哦,对了,老师,除了王妃,我还会带一名侧室,”厉靖存不经意地讲道,“老师应该知道司徒璟吧?我要带的,便是她的妹妹,司徒晴。”
“司徒晴?便是那日在皇后的后花园之中那名侧室么?”尽管杜炎之对于厉靖存后宅的事情并不关注,可是最近司徒晴的名气实在是太大了,不管是筵席之上皇上亲封“天下第一夫人”,还是皇后的后花园断了鬼火的案子,都让她被传得沸沸扬扬。况且,在皇后的后花园中,司徒晴做那个鬼火实验的时候,杜炎之也是在场的,亲眼目睹了那一切。
厉靖存点头,笑道:“正是此人。”一说到司徒晴,厉靖存的脸上就禁不住浮现出了笑意,可是随即,又想起来近日来的争执,厉靖存又是轻轻一皱眉。
那日在司徒晴的秋草苑之中,厉靖存确信必定是有外人在场的,原本厉靖存想着大约是哪个房中的小妾过去找司徒晴攀谈,只是随口问了一句罢了,并没有放在心上。可是却全然没有想到,司徒晴竟然会矢口否认。
尽管这些日子以来,厉靖存一直觉得司徒晴仿佛变了一个人一般,她心中想的某些事情,似乎也一直都是自己把握不到的,但是,这样当面对着自己撒谎,却是头一次。并且还是这样明明白白的事实,说起的谎话,也如此轻易便可戳破。
当时厉靖存真想直接喊来尘泷,当着司徒晴的面问个究竟。可是就在要发怒的瞬间,厉靖存却犹豫了。他明明知道结果是什么,明明知道尘泷会告诉自己司徒晴说的是假话,可是自己却不愿这样做了。
在心中似乎隐隐约约有点害怕的感觉,怕尘泷说出了事实,自己该如何与司徒晴再继续相处下去。厉靖存觉得自己有些可笑,分明知道司徒晴在撒谎,是在欺骗自己,可是自己竟然还担心谎言败露怎么替她圆场。
见厉靖存脸色阴晴不定,杜炎之微微一皱眉,道:“王爷,你带司徒晴,真的妥当么?”
“老师觉得有何不妥?”历来参加秋围,皇上可以带宠妃,王爷也可以带宠妾,这种事情古来有之,厉靖存并不觉得有任何问题。
杜炎之的脸上显出了尴尬的神色,想了想,才道:“王爷,这些话本不该是我这个老爷子说的,可是,咳,王爷,朝中和宫中早就已经有了传言,说皇上对这个司徒晴青眼有加,并且还有人要板有眼,说亲眼看到皇上与她在后花园吟诗对句,吃喝说笑。而如今,王爷又要带着她去参加秋围,皇上也在场,这,真的合适么?”
毕竟杜炎之是耿直老臣,和年纪比自己小那么多还是学生之辈的厉靖存说起这样的桃色绯闻,觉得很是不自在。
听到杜炎之这样说,厉靖存傲然一笑,道:“正是因为他在场,我才必须要带着司徒晴前往,我要让他知道,是我的,永远都是我的,纵然他是皇上,也不可觊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