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郡州是越过面积最大的一个州郡,其地广人稀,常年艳阳高照,导致经济落后,民不聊生,整个州郡只有一个横贯的官道,周边深林布满了因战乱滋生的流寇,专劫过往的商旅,因此大大小小的城镇内镖局应运而生,专门护送各大商旅以及重要的资源,并收取不菲的报酬,很多人以此起家,赚了点小钱后,不想再过这种打打杀杀的生活,便想起了做其他行当,由于流寇都居住在靠近山的地方,每当官府来剿匪的时候可以躲进山里,水路运输就成了一个香饽饽,临近九江的城镇开了非常多的码头,倒也是养活了一大批人。
于江就是这一类人,自从不干镖师,他便在九江城开了一个码头,并雇人造了一艘大渡船,用于运输九江城独有的寒矿,多年过去,也及此发了一笔横财,到如今独掌九江城的码头也算是一个大人物。
九江是唯一一条横贯整个北郡州的大江,由于地势低下,几乎其他所有的支流都汇入了九江,是以在大旱灾期间仍旧没有断流。
九江城位于九江的源头处,因此命名为九江城,其背靠寒山,专门开采寒矿,在北郡州炎热的气候下寒矿成了达官富人炽手可热之物,每年消耗的寒矿不计其数,于江见到了利益所在,便包下了近一年来所有的寒矿,此刻他正在自己的码头上挑敛着货物,北郡城将要有一场大拍卖会举行,他要在这之前将品质最好的寒矿送过去拍卖,借此大赚一笔。
而在装卸货物的船工中,一个略显稚嫩,不过十几岁的少年正扛着一个大箱子装上货船,少年脸色涨红,显然在太阳炙烤下有些虚脱,他放下箱子,拿起水壶狠狠的灌了几口水,这少年便是莫雨。
当初辞别先生之后,他便找了一群商贾结伴而行一起走官道去北郡城,不过半途听说这段时间流寇闹得厉害,就寻思着其他方法前去,一个结伴而行的商贾见他天生神力,便给他推荐了来这里做船工,既能混口饭吃,还能去北郡城,莫雨一口就答应了下来。
一来到九江城,他便寻思着这里的大夫或许能医治他的顽疾,毕竟九江城是州郡东部唯一一个大城,不过医术高明的大夫上山采药时被几只饿红了眼的狼给吃掉了,如今接手医馆的是他的学徒,只学到了师傅医术的皮毛,比起青山镇的大夫还不如。
当最后一个大箱子被搬上货船之后,于江就招呼船工们赶紧上船,准备扬帆起航,目标北郡城。
他坐在船头从胸口掏出一块包裹着的布囊,里面存放着他用这段时间积攒下来的铜钱买的一块寒矿石,品质不太好,只有婴儿拳头大小,有一大半都是杂质,饶是如此,仍能卖个不错的价钱,从中赚取差价,倒卖矿石也成了船工们另一大收入来源,感受着行进中的货船,他将矿石好生的收好,走进了中间的客房。
所有的货物存放在货船的最上层,方便船工搬上搬下,下层则是伙房,只有中间一层是船工们的住所,每个房间非常狭小,勉强能放下一张床,站起来还要撞上头顶的木板,可以说是蚁居也不过分,像于江这样的大老板是不会挤这种小破房,他则是住在后方的客船上享受着上等的商房。
于江不在倒少了人管束,船工们也有着许多清闲的时间。张雄是一个嗜赌如命的赌徒,以前他家境也算是不错,在铁匠那里做了几年学徒,后来迷上了摇骰子,输光了家产,连本来说好的媒也被退掉了,铁匠师傅也嫌弃他做的不好便把他给辞了,好在还有些力气,便做起了船工,不过他赌性仍是不改,此刻正张罗着船工们赌骰子。
“王金,来玩几把骰子啊。”
“不来不来,你又想套我的几个铜钱。”
“陈麻子,闲着没事做来玩几把骰子不?”
“不来,这几日搬货累死了,我要好好休息。”
.......
“莫小子,要不你来陪我玩几把骰子?张雄一个房间一个房间敲过来,都被人拒绝之后只能来找莫雨。
“呦吼,开始套小娃娃的银两了啊。”门外传来王金的讥讽的声音。
“哈哈...”继而一阵哄笑声。
“一边去一边去,不玩别起哄,我这不是想教一下莫小子怎么玩嘛。”张雄对着王金的房间骂骂嚷嚷的,转过头来继续敲莫雨的房门:“莫小子你没玩过我给你开点小灶好了,你赢我一把我给你两个铜钱,我赢你一把只要你一个铜钱,怎么样。”
“张老哥,我身上一个铜板没了,就只有一块寒矿石,不如你寻几块寒矿石来,我们来赌寒矿石。”莫雨知道张雄不会省下铜板来买寒矿石,于是故意如此说道。
“切,都快到南郡城了,不来几把骰子爽一爽,这日子可真难熬啊。”说罢门外传来哒哒哒的脚步声后便没了声响。
起航以来,张雄的房间便不时传来摇骰子的声响,刚开始船工们闲着无聊也玩了几天,后来发现根本玩不过他,平白无故输掉了几天的工钱,于是乎大伙都不和他玩了,久而久之只能听到张雄一个人的声音。
骰子他是没兴趣,近些时日以来,寒毒发作愈发频繁,除了吃喝拉撒,莫雨只能整日窝在客房练无名口诀。
前阵子,他练着口诀,随着一股股灵光没入体内,似乎超过了一个零界点,原本隐没于四肢的灵光,重新逸散了出来,宛若一条奔腾不息的江河,在脉络中冲刷了一圈,将囤积在脉络中的紫黑色寒气似乎也冲淡了很多,最后灵光静下来全部汇聚到了小腹上方的丹田中。
这让他一下子急了,感觉肚子里那么多气会不会被胀死,几天里时常用手去摸肚子有没有变大,甚至撩起衣服低头看,引得旁人一阵嘲笑,有时也会怀疑是不是自己练错了这个口诀,毕竟都是繁复难懂的书文,又没有人指导,是不是城里说书先生口中的走火入魔,不过好在接下来的好几天都没什么事,这倒是让他松了一口气。
自从那次变故以来,寒毒倒是减少了发作的频率,但是他却高兴不起来,每次发作起来,他还是会习惯性的按照口诀盘膝坐下,在他的潜意识里,是这个口诀陪着他度过了一个又一个严寒的夜晚,也只有这口诀能解决这个问题,不过古怪的是,口诀似乎失效了一般,吸收来的灵光每次都是在脉络中绕了一圈之后又消散掉了,这让他很是担忧,看向手臂上的胎记,仍旧青的发紫发黑,一阵郁闷,他不是没想过将胎记割去,曾经忍着剧痛割掉了一小块,谁知长好之后仍旧是紫色的一块皮,自此之后就再也没有考虑过这种想法了。
一直窝在房间内,整个人都快发霉了,便想着去外面透透气。出了客房,几步路便来到了甲板上,莫雨环顾四周,发现有不少人都来到了甲板上,王金正一个人靠在桅杆上愣愣出神,手中不知道在把玩着什么东西,走进一看原来是一朵近乎枯萎的黄花。
王金是入行最早的船工之一,去过几次南郡城,一次路过紫春苑,看见门口花枝招展的姑娘,打了三十载光棍的他如何把持的住啊,从此以后就得了个相思病,然而他又没什么钱财,不能赎小黄花出来,只得一个人默默的单相思,船工们平时也没什么笑料,因此时常讲起王金的故事,每次这个糟汉总会面红耳赤的你你你的说话不利索。
这男女之间的爱恨情长莫雨可弄不懂,现在唯一的心事便是解了身上的伤寒,了却自己的心病。他望着远方已有轮廓的北郡城,心中充满了对神医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