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麦秆儿
“咱不是都说好了吗？等我回了衙门里，一准儿会把钱给你送来！赔偿你的损失！你这又是何苦呢？我的小姑奶奶！”
卖馍姑娘揪着福生的耳朵，正拼死要跟着他回衙门拿钱。
说来也是，谁会相信一个17岁的少年，就是这一县的县太爷呢？
考取个功名……怎么着也得个…人到中年是吧！
比如说穆登堂，寒窗苦读都到了这个岁数，要不是这些年可以花钱捐官。
他恐怕是临到终老，也难圆这财运亨通的黄粱美梦啰！
在府衙内的偏屋里，穆登堂正和翠娘还有郑楠相，拉上了窗帘，交头接耳的趴在油灯前，密谋着些什么……
“我看，咱们就这么办！你们觉得如何？”
穆登堂收回手来，话语带着肯定的语气。
翠娘正往心窝子里塞着手帕。
“我觉着吧！方方面面都得注意着，千万不能让那小子提前察觉着咱的意图！这两天，就由我出马吧！我先把他给稳住，你们俩把该办的，该联系上的，都赶紧着些。我看他到时候，还怎么和我们对着干！哎……可怜我又得牺牲我自己各囖……”
穆登堂摸着翠娘的手，摆出一副正经人的样子。
“您说的太对了！这次就都得靠着您呢！等事成之后，一定不会少了您的好处，您把心就搁肚子里吧！再说，您为我做出的牺牲……我也会加倍给您补偿回来不是……嘿嘿嘿”
郑楠相用力掰开了他们两拉着的手。
“把你的脏手从她手上给我挪开！我今天就不该来的，你们这对狗男女！我看着就心烦！如果不是翠娘跟我说，我们帮你会落着好！我才不会跟她来，淌这滩混水！”
穆登堂连忙起身，安抚起郑楠相。
“紧要关头，我们不提儿女私情不成吗？我刚有所冒犯，我给你在这赔个不是！”
翠娘招手，示意让楠相坐下说话。
“穆大人说的在理儿，楠相你得跟人家穆大人好好学学！你们都是读书人，做人接物得有个原则不是！现在咱们帮了穆大人，回头他还会不帮咱！你说呢？”
楠相器鼓囊囊的坐了下来，插着手，歪着头，埋怨着。
登堂和翠娘的头隔着油灯凑到了一起，四目而笑起来。
“那咱们这就张罗着吧！嘿嘿”
“当然，全听你穆大人吩咐便是！嘿嘿”
在油灯的火光里，画面慢慢虚化。
在衙门的明镜高悬的牌匾下，当值的衙役拾来了柴火，点燃了篝火。
因为他们常年吸食大烟土的缘故，身子骨都怕天凉。
这天不正是倒春寒嘛！
所以点了堆篝火，一边烤起火来，一边也不耽误当班的工作。
马福生骑着马，驮着卖馍姑娘，来到了衙门前。
“麻烦哥儿几位，帮我进去通报一声，告诉穆登堂，让他拿些钱财来给这位姑娘！”
当班的衙役，看到是马福生回来了，立刻吓的直哆嗦。
听了他的请求后，头也不回的就往衙门里跑去了。
过了几分钟，穆登堂提着钱袋子，就走出来了。
“我刚一听，是您回来了，还吩咐在下取些钱财。这不，立刻就拿了这些出来，也不知够不够给这位姑娘的！”
穆登堂把一整袋子大洋打开，捧在手里，递到了姑娘面前。
姑娘一看袋子里有这么多的钱，立刻吓的缩回了马福生的身后。
“你真是这的县太爷啊？”
“当然，昨天我二叔给我当的，如假包换！”
卖馍姑娘立刻下了马，跪在了地上。
“民女，麦秆儿，多有得罪，望县太爷饶了小的吧！”
马福生在马背上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你得罪我什么了啊！快起来吧！拿上你应得的赔偿，走吧！”
麦秆儿不敢起身，又向马福生拜了一下。
“县太爷，您就别拿麦秆儿开玩笑了。麦秆儿做点小买卖也不容易，这世道炎凉，居心叵测我也懂的。老实说，我没见过这么多的钱！要是万一我拿回去了，您又给我安上个不明不白的罪名，小的可担待不起。”
马福生跳下了马，穆登堂手里接过了钱袋子。
然后，他蹲了下来，把钱袋子塞到了跪在地上的麦秆儿手里。
“拿着它，只管拿去吃喝玩乐！爷今天开心，不想看到旁人不高兴。拿着赶快滚的远远的吧！哈哈哈”
麦秆儿这会儿拿着钱财在手，听到县太爷这么个言辞彪悍，反倒是放下心来。
因为她奶和她说过，在这黄土高坡上，血性汉子是不会说谎，使阴招背后加害别人的。
“嗯嗯……麦秆儿这就离开！”
穆登堂看着天色，这时辰也不早了，衙门内院里，他和翠娘设下的局，还得把福生请进去才行。
“我说，马大人，您今天一路送你二叔，肯定少不了往返疲惫。我在内院里，给您备下了一桌酒菜儿。这不，我看这会儿，饭菜都应该上桌了！要不咱，这就趁热，一同享用一番？”
福生听到这些，肚子就咕咕响起来。
他摸了摸肚子，突然喜笑颜开的看向了穆登堂。
“你说的对，本官，是有些饿了！咱们这就进去一同享用一番吧！”
穆登堂立刻牵着马就往衙门那头走。
福生看了看依然跪在地上的麦秆儿，笑嘻嘻的说道
“你饿吗？要不，和我一起进去吃点吧！”
麦秆儿一边摇着头，一边肚子咕噜咕噜响起来。
她立刻按住了肚子，但也止不住不是。
她只能尴尬的冲着福生傻乐。
“嘿嘿……这多不好意思啊！”
福生浑不吝的一把拉住她的手，就往衙门里拖。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你陪我一起吃晚饭吧！就当是我宽恕你以下犯上的条件如何！”
“把我手松开，你把我弄疼了！”
福生根本就没理会她，傻乐着就一个劲儿的把她往衙门里拖去。
“好吧！好吧！……我答应你了。你先把手松开，也得容我把钱袋子先收好吧！”
“我偏不，钱我这衙门里，有的是，你若是丢了，我再拿些给你便是！哈哈哈”
“哎……行吧！那我可跟你把话先说明白了，我可只吃饭菜，不陪你喝酒！”
“你怎么这么多叽叽喳喳的话啊！快点走吧！姑奶奶，你没听他说，饭菜要凉了都！哈哈哈”
麦秆儿就这样，卷进了马福生与穆登堂的角逐较量之中。
也不知是福是祸，这伴随着一丝凉意的苍山县衙门，又将要开始一个怎样的夜晚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