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找舅舅
郑楠相骑着马，在黄土高坡上驰骋，已经两日有余。
在金成风脏水洗身的同一天夜里，他终于抵达了，西北行省的省会旭州城外。
“城门已经关闭了！要进城的话，明天赶早吧！”
两位把守城门的官兵，拦住了这个慌慌张张的就想往城门里头冲的年轻人。
楠相连忙下马，从背上的包袱口袋里，取出了穆登堂托付给他带上的公文。
“两位官爷，你们看，我这有公文是要加急递送给臬台大人的！事关重要，行个方便，请务必让在下进去吧！”
官兵瞅了一眼他手上的信函，但夜太黑，实在看不清楚上面写着什么。
“天太黑了，我们看不清楚……而且在这旭州城里，给各位大人往来传信的驿官。我们个个都认识！可从来没见过你啊！你这信函里要办的事儿，是私事儿吧！嘿嘿……还是那句话……明日赶早儿您嘞！”
话一说完，两位官兵回头就往城门楼子里走。
楠相这下可急坏了，硬是拉住了一个官爷的衣袖。
“求您了，让我进去吧！就一回，下次来，我一定早点！”
官爷白了他一眼后，凶狠狠的盯住了他。
“把手放开！你这是妨碍我们当差知道吗？你要是再这么纠缠不清，我可就对你不客气了！”
楠相这会儿可真被吓傻了，想想以前在家时，事事都由家中的长辈，护着宠着的。
现在好了，真遇上这种，要和不认识的旁人，打交道的事儿。
他一时半会的，还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你们在那磨蹭什么呢！怎么大门儿还没有被关上？”
一个穿着城门吏官服的人，从门里打着个灯笼走了出来。
两个官兵连忙卑躬屈膝的解释着。
“孙大人，是那边那小子和我们纠缠不清，耽误了时辰。依我看，咱们把他押下，送去司里好好查查！说不定……嘿嘿……还能落着点什么好处！”
城门吏听到“好处”俩字，就笑的合不拢嘴，眼角的鱼尾纹都上扬了起来。
“嘿嘿……那么让我好好瞅瞅，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主儿！”
他举着写有“值守”二字的白纸皮灯笼，一步一步的眨巴着小眼睛，探到了郑楠相的面前。
“诶……我怎么瞅着你这么面熟啊！你是从哪来的？”
“哎哟……我的舅舅诶！我是你大外甥郑楠相啊！”
郑楠相眼力劲儿，明显比他舅舅孙世颜的好很多。
还没等舅舅走到面前，就一眼认出了对方来。
他满脸辛酸泪的走到了孙世颜跟前，一边擦着鼻涕和眼泪，一边接过了舅舅手中的灯笼，举在了自己手中。
“舅舅……您什么时候当上城门吏的？据我所知，您不是在这大旭州城里做贩肉的买卖吗？”
孙世颜这会儿才寻思过来。
对的没错，眼前的这位，就是他唯一的亲姐姐，孙大香的宝贝儿子郑楠相。
他乐呵呵的用手，指着这个，许久不见的宝贝儿大外甥。
“嘿嘿……这会儿我认出来咯！怎么是你啊？你来这旭州城，是来找你舅舅我的吗？家里发生什么大事呢？是你娘病了？还是你要娶媳妇儿呢？哈哈哈”
“舅舅有你在这，可就太好了！这不，我是为这手上的信函而来的！”
白纸信函上，红纸做底，用黑墨书写着“臬台大人启”五个大字。
孙世颜拆开信封时，两人已经来到了，城内的浣洗房里。
他借着油灯的微光，看完了信函中的内容。
又用大拇指撇着些口水，将信件塞回了信封，然后原封不动的糊上了之后。
“嗯……明白了……但你这事，怕是很难办成了！”
“这又如何解释呢？舅舅！”
孙世颜朝左上转了转眼珠子，眨巴眨巴的又看回了大外甥。
“看你也不是外人，我就跟你直说吧！现在全国上下已经乱成一锅粥了，咱们西北行省的首府，这旭州城里也一样！各司衙门都忙着自保，一天到晚都在张罗着自己各的私事！先不说这信函里的公文，臬台大人会不会上心来办。我找么着能不能送到他手上，都还不一定呢！”
郑楠相跪倒在舅舅跟前，双手托着舅舅。
“舅舅诶……你可要为外甥做主啊！这可是关乎了你大外甥未来的大事儿啊！”
“嘿嘿……起来吧！起来吧！这不，舅舅肯定不会坐视不管你的不是！我帮你托托人，十天半个月的，一准儿能给你把这事儿给办囖！哈哈哈”
楠相依然没有起身，反倒是哭的更大声了。
“呜呜呜……这可不成啊！十天半个月这么长的时间。到时候，舅舅恐怕就再也见不到外甥我了！呜呜呜……”
孙世颜被这倒霉外甥给搅得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看了一眼浣洗房里晾着的官服，眼睛眨巴眨巴的，就又笑了起来。
“哎……你这没骨气的孩子，快别哭了……也不知道舅舅我，是不是前世欠了你的。这么招吧！这事儿就包在你舅舅我身上了！哈哈哈”
“呜呜呜……舅舅……是什么法子啊！你不是说这的大人，都没空搭理我吗？”
“嘿嘿嘿……你顺着我手指着的地儿看看！”
郑楠相立即停止了哭闹，用舅舅的衣角擦了擦眼泪，顺着舅舅指着的方向看去。
他愣愣的盯住了一旁晾晒着的臬台官服。
清晨，在黄土高坡上，孙世颜穿着绣有猎豹的臬台官服，骑在了马背上。
他勒住了缰绳，扶了扶圆墨镜，笑嘻嘻的看着地平线上的朝阳。
“大家伙儿着急着点，时间可不等人！”
郑楠相骑着小毛驴追赶了上来。
“舅舅……你怎么不给自己也弄匹马啊！害我只能骑着这慢吞吞的家伙！哼！”
“你舅舅我也不容易，卖了贩肉的家当，四处还借着款子，才当上这城门吏！这不，刚上任还没几天呢！捞回来的钱财，只够刚好还清债务的。你就先委屈委屈一会儿吧！大外甥诶……哈哈哈”
“那……身后跟着的这几个老头！又是怎么回事儿？”
“既然都说了是臬台大人，怎么着，也得有个阵势不是！”
几个举着出巡牌子的老汉，气喘吁吁的赶了上来。
楠相仔细一看，里面不仅都是老头，还有大妈。
“舅舅……怎么这里面还有女的啊？”
“你怎么这么多个为什么？男的女的不都一样吗？我从打南方来的人口中听说，未来是男女平等的未来！我看，你得把这旧思想好好改改了！哈哈哈”
孙世颜挥着马鞭，迎着朝阳出发了。
老头老太太们也干劲十足，一溜烟儿追了上去。
而郑楠相却被落在了最后，它的小毛驴似乎不太听他的使唤，叫唤着就是不肯动弹。
“哎……看来我真是得改改了！舅舅你慢着点！等等大外甥我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