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斗告一段落,有莘弃这才骑着巨虎,前去与有莘象雄相见。
平林堡内鲜血洗地,到处是象、狼的尸体,以及牺牲众人的断肢残骸。怪鸟引发的烈焰,已经被扑灭了,到处弥漫着刺鼻的臭味、焦糊味。
有莘象雄看到叔叔,眼泪已经流下来:“叔叔——”
有莘弃跳下巨虎,扶住了侄子,他看平林堡近两百余人只剩余这七人,也暗自唏嘘,还好有莘象雄没事。
此时,鲀已经退到了角落,努力使自己不那么显眼。
有莘弃并未看到鲀抵御兽族的情形,此时他安慰侄子:“不想有千头巨狼围攻你们,你们受苦了。”
有莘象雄悲愤:“叔叔,为何兽族此次这么凶猛?象族又是从哪里来的?我平林堡差点全军覆没。”
有莘弃眯眼看向天空,摇头:“部落会查明的。”
天空之上,那黑色巨大的怪鸟仍在盘旋。
有莘弃开口向天空那怪鸟上的黑袍人喊道:“上面的朋友,多谢相助,何不下来叙话?”
果然,怪鸟盘旋几下,徐徐降落,众人连忙让开。怪鸟落在他们身旁,掀起一阵大风。
众人看向怪鸟,体表覆鳞坚硬光泽,黑色之中带有血色。上下两排长长的獠牙青光闪烁,一双大眼如盆,慢慢地转动,似乎蕴藏着地狱里的愤怒。
黑袍人从怪鸟身上跳下,向他们走来。
有莘弃眯眼打量:“原来是位教士,不知——”
黑袍人并未掀开斗篷,而是笑:“有莘弃,西河王城一别,有五年了,不想今日在此又见面了。”
居然是女子的声音。众人都奇怪,她居然认识有莘弃,会是谁呢?
有莘弃眼睛一亮:“原来是米琳教士,多谢了!”说着一揖到地。
有莘象雄也过来拜谢。
米琳仍未露出面目,而是悦耳地笑道:“原来是象雄公子,不要客气。我正要去莘城拜访阿庇诺教士,不想途中遇到兽族作恶,便顺手除之。”
有莘象雄悲意仍浓,恭谨道:“救命之恩,平林堡上下敢不言谢!必有回报!“
剩余的平林堡众人皆行礼致谢。鲀也不例外。
米琳笑道:“我把这平林堡给烧了,你们不怪我就好。”
有莘象雄连称不敢。
有莘弃请米琳休息。
米琳却道:“弃大人,这里应该没什么事了,我还是去莘城,见一下阿庇诺教士。”
有莘弃称好,不过问道:“请问米琳,你的坐骑是什么?为何从未见过?”
米琳指着巨型怪鸟笑道:“我们叫它‘骓庚’,我也是从石城得到的,这是第一次使用。”
那骓庚又是一声“噢——吼——”声音之中透着高傲。
把众人吓了一跳。
骓庚对众人甩了甩长脖子,一副不屑的样子。
有莘弃仔细看着这骓庚,疑惑问:“骓庚?它很像龙啊。”
“不错,它的确很像龙。”米琳伸手招呼骓庚,让它卧下,“所以我叫它龙骑。”
说着,米琳迈步跨上了龙骑。那骓庚展开翅膀,扑扇了两下,便冲天而起,卷起一阵大风,扇得堡内烟烬四散,很快飞到了远方高空。
远处,喊杀声已经不可听闻了。
过了一个时辰,有武士向来向有莘弃报告,说部分巨狼越过大河,逃回了黑幽森林。
有莘弃下令让雷泽裕蟓不得追击,而是尽快返回平林堡。并派遣有莘骨前往接应。
到了傍晚,众武士才返回平林堡。不过,雷泽裕蟓在黑幽森林追击巨狼时,受了点伤。折损了不少人手。
黑暗渐渐来临,周围像往常一样安静下来。如果没有这满地的血泊,谁又能想到,这里有过一场极其惨烈的厮杀?
众武士查点战果,杀巨狼一千余头,杀巨象十六头,俘巨象十头。损失同样不小,有莘氏部落武士死九十五,伤六十。卒奴死三百二十,伤九十。大部分损失是平林堡人员。
有莘弃下令,留下一些巨兽尸体吃肉,其余巨狼、巨象尸身剥皮剔骨,然后全部焚烧。
牺牲卒奴也火葬,骨灰就地掩埋在平林堡外。武士分开火葬,骨灰带回莘城。
当下,有莘弃主持了火葬,并祭祷一番。
众人又是一番热泪洒落。
葬礼结束,有莘弃思考了一下,下令:“雷泽裕蟓率二百武士,二百卒奴驻扎平林堡。其余人等,随我回莘城。”
有莘象雄知道,自己只剩下了五名部下,有莘蜞、有莘阜康、有康白蟒、雨师静、雷泽趵。有莘阜康还受了重伤。加上自己和鲀、脯两名卒奴,一共才八人。
平林堡已经没有自己说话的地了,但有莘象雄仍反对:“叔叔,我是平林堡主——”
有莘弃一摆手:“你先随我回莘城。将此战前后经过,仔细向长老会讲述。”
有莘象雄不忿:“叔叔,你也知道,此次是因为兽族……”
“我没有指责你,”有莘弃沉声打断他道,“但是,你作为堡主,应当亲自向长老会报告,无论败得多惨,都不能逃避。”
“是……”有莘象雄黯然答应。
有莘弃一摆手:“出发,回莘城。”
有莘象雄却道:“慢着。”
“嗯?”
“还有件事要向叔叔汇报,”有莘象雄一指鲀,“这个卒奴,功法精绝,救下了我等几人。”
卒奴会功法?众人吃惊不小,齐刷刷看向鲀。
坐在鲀旁边的脯畏缩得更厉害了。
鲀缓缓站起,平静地迎向大家的目光。
有莘弃却不料到有这种事,他打量了全身血迹的鲀,喝问:“可有此事?”
鲀应:“不错。”
有莘弃看鲀高大英武,暗自赞赏,喝问:“你哪里学的功法?”
“我有师承。”
“师承何人?”有莘弃逼问。
鲀歉然道:“抱歉,我不能说。我答应过师傅,绝对不会说出来。”
众人一阵议论。
鲀静默低头。
有莘弃哼了一声,下令道:“把他绑起来。”
旁边的有莘象雄大惊:“叔叔,为何如此?鲀可是立了大功的。”
“大功?”有莘弃不为所动,“奴隶偷学功法是死罪。我不当场斩杀他已经是便宜他了。带回莘城审问!”
鲀没有反抗,任由被结实地绑上。
鲀明白,这一天总会到来的,功法虽然暴露,但立了这样一个莫大的功劳,不说堡主会为自己乞免罪责,部落中人也肯定会考虑减轻处罚的。如果不暴露功法,恐怕早就死了,师傅再埋怨也没有用了。
现在,师傅柳应该已经离开平林堡,再次消失了吧。师傅自有门路,可即便师傅愿意带自己一起跑,一旦被发现,家人还是难逃株连死罪。在今天这样一个场景下暴露功法,也是鲀深思熟虑的结果。因此他平静地接受了捆绑,丝毫没有反抗。
脯在一边看得目瞪口呆,想要为鲀鸣不平,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反而是有莘蜞等众武士,一起为鲀求情:“求弃大人看在鲀救了我们份上,从轻发落。”
有莘弃看也不看他们,冷声道:“念在你们战至最后,算是有功之臣,但如果袒护罪犯,我也不会留情,你们几人也会被绑起来。”
有莘象雄等几人听了无语。
有莘弃又扫了一眼,对脯道:“你也是卒奴?可认识他?”
脯紧张起来,答:“我们是一棚的卒奴。但我从来不知道他会功法……”说完,他不禁为自己胆小怕事惭愧起来。
鲀平静道:“我的功法本来不想暴露,所有人,除了我师傅,谁也不知道。”
有莘弃哼了一声,指着脯道:“把这个卒奴也绑起来。”
脯大惊,身边已经有武士不由分说,冲上来将他也绑了。脯连声叫饶命,但谁也不理会。
有莘弃再不多说,跨上猛虎坐骑,喝道:“出发,回莘城!”
众人一呼百诺,一行人浩浩荡荡返回莘城。
有莘弃所带的三百武士都是有坐骑的。不过跟随的一千卒奴却都是徒步。
平林堡内的俘获的巨狼全部被杀,不留活口。但巨象难得,因此都留了下来。巨象们也被装进了大车之中,运回莘城。
有二十名武士,一百名卒奴被分配运输巨象这一工作。他们的工作还附带了一项,押送鲀和脯。
本来,也给有莘象雄等人准备了坐骑。
但有莘象雄拒绝了,他大声道:“我要与平林堡人在一起。”然后与押送鲀与脯的卒奴们一起步行。
除了伤到腿的武士有莘阜康被安排到伤员处运送。有莘象雄与有莘蜞、有康白蟒、雨师静、雷泽趵等几人,都跟在鲀之后。
脯看到堡主也这样对鲀,心里更是羞愧。一路上低着头,话也不敢说。
到了半夜时分,一行人终于到达莘城。
莘城上下听说了平林堡有战事,不过不知情况如何。
但看到了被押来的十头巨象,一个个都欢呼起来。
还有人看到了有莘象雄,大声询问,自己在平林堡的家人如何。
有莘象雄低头不语。
众武士都不敢看询问之人。
有莘弃喝令众人散开:“兽族来袭,大家要提高警惕,莘城也有危险,不得大意!各人各司其守!有敢聚众喧哗、不服命令者,斩!”
众人只得各处散去。
鲀被送到囚牢之中,押送武士看有莘象雄等人一直跟着,道:“象雄大人,请您……”
“我们平林堡人,要在一起。”
武士为难:“这鲀可是罪犯……”
有莘象雄大怒:“我们的命都是他救的!”
武士不敢再说,顿了顿才道:“这样吧,我们在囚牢之外,搭个帐篷给大人如何?”
有莘象雄咬了咬牙,只得妥协了:“好吧。”
武士看他让步,连忙让人安排了,并让人迅速通知有莘弃,请他来处理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