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片天空之下,雪跟不要钱似的一个劲地下着。
这场战役的中心,一座是蓟县,一座是昌平。不同的两座城,当分别遇上两股叛军的时候,蓟县在坚守,而昌平则完全是另外一个样子。造成这种不一样只是因为一个人,一个在张纯口中应该称为不正常甚至是疯子般的人——昌平守将鲜于辅。
和张举发愁怎么能攻破城门、攻上城头不同,张纯时常在发愁怎么才能挡住鲜于辅这个疯子的进攻?
蓟县守军一万不到,昌平更少,只有五千左右。
城墙没有蓟县城墙高,城门没有蓟县城门厚,蓟县起码还能指望还来自青州、冀州的援军,而昌平四面都是叛军,援军如果不会飞的话根本就指望不上。
可是就在这种情况下,昌平守将鲜于辅偏偏显示出极大的个性。
刘虞想尽各种办法去防守,而鲜于辅只有一招,那就是攻。在鲜于辅的意念里最好的防守就是不守......
管他三七二十一,先攻击了再说。
想当初张纯刚分成东西南北四个大营把昌平围住的当夜。
月黑风高,一支裹着马蹄千余人的骑兵队伍趁黑从昌平城内出动,直奔张纯的大营,很亲切地尽了一下地主之谊——前前后后折腾了半个多小时,砍了张纯几百号士兵的脑袋,然后在叛军增援到来之前扬长而去。
张纯差点没被气死,出门没看黄历,今天就不是个围城的好日子。
第二日,张纯派出试探兵力的四支队伍,分别攻击东西南北四面城门,在遭到城头守军顽强抵抗的同时,终于大致明白了城内守军的兵力部署,四方城门每面一千余守军,看上去鲜于辅数学还可以,人数分配很平均。
昌平城南门。
叛军推着两辆冲车在盾牌的保护下前进,一些辅兵抬着架桥的木料向护城河奔去,不时有叛军在弓箭手的亲切问候下倒下,冲车的队伍行进得特别艰难。
正当叛军发现护城河上一座吊桥还未来得及吊起发出一阵欢呼的时候,城墙里突然爆发出一声巨响,随之而来的是一阵呼啸,城门诡异地缓缓打开。
紧接着,城墙里一支约摸千余骑的黑衣骑兵迅速从城门杀出。
骑兵们亮起明晃晃的长刀,冲出城门,冲过吊桥,冲向半刻之前还身为攻方的叛军。
吊桥不是来不及,而是为了骑兵出击而故意不曾吊起。
对于鲜于辅这样的人来说,和平的日子平淡无趣且没有意义。
正好张纯一头撞了上来,就让你们这些家伙见识见识我鲜于辅的厉害!
第一个冲过吊桥,鲜于辅冲在队伍的最前方,眉飞色舞,一脸早已按捺不住的兴奋,嘴里哼着欢乐的调子纵马冲向一脸茫然的叛军。
仿佛一只憋了整整一个冬天突然看到一片花海的蜜蜂,又像一只瘪着肚子突然看见猎物两眼放光的豺狼。
叛军哪里见过这么不讲理的人?难道我们不才是攻击的一方吗?
拳头大就是道理,刚一接触,鲜于辅一刀砍进一个叛军的脖子,血瞬间从伤口处喷涌出来,染红了长刀,而后高高扬起在空中,画出一道妖艳的弧线,溅在鲜于辅的脸上。
鲜于辅脸上一热,右手将刀从叛军快要断掉的脖子处收回,随即用左手在脸上一抹。
一股浓浓的血腥味瞬间充满鲜于辅的鼻腔,鲜于辅更加狂躁起来。
“杀!杀!杀!”鲜于辅大声地嘶吼。
“杀!杀!杀!”身后骑兵们高声地附和着呼喊。
鲜于辅将长刀高高举起,奔向下一个目标。
至此,第一轮昌平南门攻防战打响,很快以叛军被杀得一败涂地而告终。
昌平城东门。
当南门的叛军被一阵疾风骤雨般的攻击击溃而后撤的时候,东门的叛军正在强渡护城河。东门的吊桥早已吊起,想要过护城河如果不想游泳的话只有先架桥。(知足吧,吊桥要是没有收起的话,肯定立刻就会冲出一群恶狠狠的骑兵——南门侥幸逃生的叛军提示。)
城墙上的弓箭手对叛军的威慑力和弓箭的杀伤力并不算大,叛军队伍最前边的盾牌兵就已经将弓箭挡了个七七八八,剩下寥寥无几的弓箭很少能打扰到那些一些架桥辅兵。
“快快快,速度过桥!”叛军指挥官在催促。说是桥,其实无非也就是些比较长的木料而已。
踩着木板,叛军颤颤悠悠地往护城河对面前进。偶有人抱怨这临时架的桥又薄太窄,粗制滥造的时候,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在叛军一片愕然的目光中,只见城内将吊桥放了下来。
可惜,城南败退的叛军没在这里,要不他肯定会准确地预料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当吊桥完全放下来的时候,叛军指挥官第一个将掉到地上的眼珠子捡起来安在眼眶上。结果等他在看到下一幕的时候,眼睛珠子再次掉到了地上。
“咯咯”声响,城门居然缓缓打开。
这时,叛军指挥官的眼里,昌平城就像一个婀娜且妙龄的妹子,坦胸漏乳,摆着各种风骚的姿势,抛着媚眼挑逗着自己。
“快!冲啊!”指挥官发出杀猪般的嚎叫,以便喊醒身边这群不敢相信自己眼睛的叛军们。
“冲啊!”城门里忽然也传出一声嚎叫,黑衣骑兵从城里杀出。
鲜于辅带着骑兵从城南赶了过来,虽然已经有些疲惫,但对于一时打仗一时爽,一直打仗一直爽的鲜于辅来说,作战是他爱好——深陷其中无法自拔并乐此不疲。
就这样,当鲜于辅带着骑兵四处出击绕着昌平跑了一大圈,张纯彻底被鲜于辅给打服了。
“哎!算了,不和鲜于辅这二杆子一般见识了,也不用在攻城了,拖住他就可以了,一切就全靠张举的了。”
在整个计划里,张举反复和张纯强调蓟县才是重中之重,只要拿下蓟县,就相当拿下了半个幽州,能拿下昌平最好,如果拿不下只要拖住鲜于辅让他无力救援刘虞就好。
城内的鲜于辅上气不接下气,接连打破了几次叛军的攻城,但也只能望着几万叛军的重围望洋兴叹。
这点兵力守城尚且捉襟见肘,想要突出重围就无能为力了。
“该死的公孙瓒怎么搞得?这都多少天了,援军还不来吗?”鲜于辅望眼欲穿,偶尔心里一个魔鬼般的念头蹦出来——难道公孙瓒真的想假手叛军除掉自己甚至刘虞吗?
“嘿,将军我看着公孙瓒应该不会来了?”身旁一个骑兵凑了上来。
“为什么?”
“将军难道忘了上次要我们全副武装去追公孙瓒吗?公孙瓒只要不傻就会明白将军你当时不安好心,又怎么肯救咱们?”
“我和公孙瓒那是私仇,如今是国难,公孙瓒一定会来的,大是大非面前,公孙瓒值得信任。即使要除掉我和刺史大人,公孙瓒也会自己动手,一定不会假手于人。”
“将军您为什么这么相信公孙瓒?”
“或许,我们都是同一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