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着这城，我想进去，又不想进去，总是在迟疑着，总是在犹豫着，大风起兮，云飞扬兮，我的头发也跟着起哄，我的衣角也跟着起哄。
在我的意识里，这城堡里总是有人在的，好象她就是阿四，又好象是邻家女儿，可她们到底是谁呢？我不知道，所以我不敢进去，可她们是谁有什么重要呢？我不知道，所以我不敢进去。或者里面什么也没有，没有阿四，也没有邻家女儿，我不知道，所以我不敢进去。
不敢进去不敢进去不敢进去不敢进去——我总是徘徊，总是不安，总是犹豫。
其实无一物。
这世界上的人或事都是虚幻的，佛如是说。
你觉得有，她就有，你觉得没有，她就没有。
空即是色，色即是空，空不异色，色不异空。
谁在那边说话，我啊，谁在那边，你啊，谁在这边，他啊。
当我开始偷偷的想你，当我开始偷偷的哭泣。
谁在唱歌？唱给谁听？有谁可以听？
我的梦境是混乱的，是没有逻辑的，那里有过城堡，有过我的徘徊和犹豫，还有错综复杂的声音在交织着，混淆着，阿四黑白分明的眼睛和邻家女儿清澈的眸子如此往来，如同天空飞鸟的翅膀密集繁错，和着那些莫名其妙的声音沸腾成断落零碎的画面，让我一脸的茫然。要知道，茫然是我的招牌表情了，这是真的。
也许我在前面说了许多假话，可那是情不自禁的，譬如你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你就会在脑子里浮现幻觉，譬如你不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你的脑子里也会浮现幻觉，当你喜欢一个人而又得不到她的喜欢的时候，你也会浮现幻觉，譬如我现在敲这些字的时候，我也浮现着幻觉。
我努力地想重现我的回忆，可写着写着就南辕北辙了，我想我应该亡羊补牢的，唉。
其实阿四是个好姑娘，她不像我说的那样猥琐，也不像我说她有着那些乱放屁的坏习惯，更不像我前面说的她刁灯拨火，她只是喜欢和邻家女儿玩得好罢了。事实上，她长得和邻家女儿一样美丽，而且没有穷到穿别人衣裳的地步，她非常善良，只是爱骂脏话，这却是真的。
阿四的脸像满月那么的可爱，虽然她护的长发并不适宜她的脸，虽然她有着染指甲的坏习惯，可这些不能影响她的美丽，因为很多人都说她长得漂亮，而只有我说她长得像铁臂阿童木，其实长得像阿童木也没有什么不好，可她却为了我的玩笑哭过好几回，这些都是让我引以为得意的事情。
在这里，我还要说明白的是，邻家女儿和阿四并没有因为我们搬家就中断了彼此的往来，相反，我们的往来更加的繁密了。
让我的镜头回到开始我和兄弟去光明学校那一段，就在那个时候，阿四和邻家女儿和我们读的是一个班，嗯，阿三读的也是同一个学校，不过，他和我们不是一个教室。
第一次读书时那种兴奋和新鲜的感觉我记得非常清楚，小唐，还有邻家小雨和阿四也是很开心的，那时，我和一个穿着青衣，垂着鼻涕的女孩坐在一起，感到非常郁闷，这是老师分的，没得办法。
小唐笑嘻嘻地和一个穿得很漂亮而且长得也很好看的女生坐在一起，幸福神情溢于颜表，邻家女儿愤愤地望着小唐，那眼睛好象有刀要跳出来飞过去杀死他一样，可是小唐恍然不觉，只是叽叽咕咕好象只老母鸡一样和那个女生说话，那女生皱了眉，只是不睬他。他也不知趣地说个不停，而且还嘿嘿地笑，像个小坏蛋。
阿四坐在我的后面，转头就可以看见她，转过头去的时候，我就看见她对我吐舌头做鬼脸。满教室都是闹哄哄的，好象一大群蜜蜂在飞，在鼓噪。正在闹，一个表情可怕的女老师走进教室，她手里拿着根教鞭，凶神一般地扫视着这些小鸟儿，好象一只饿了很久的秃鹫看见了一堆小麻雀，她恶狠狠望了很久，然后啪地一声巨响，教鞭砸在课桌上砸起很大的白灰，所有声音立刻哑然，那一记尘埃落定的教鞭响起，我就开始了恐怖的校园生活。呵呵，或许有人会反感我这样形容，但我的确是这样感觉的，一直到现在，我对我的学校生涯都很讨厌。
我觉得那老师可以在这里表上一表，我不知道她算不算是一个真正的老师，因为就在我们转学到三小的时候，她已经不在光明教书了，下落不明。她给我的印象应该是很深的，因为她长了一张男人脸，而且她还有着男人的凶狠和强悍，譬如她提我的耳朵时，我就知道女人有时候也可以如钢铁一样的厉害，譬如她用脚尖踢那些男生时，我就知道不仅李连杰会功夫。
后来我长大后，注定了不成气候以后，我在乌江遇见过她，不过当时我是在车上，也就是那么浮光掠影的一瞟，就看见她翘着二郎腿一脸恹恹地坐在路边饭店的灶台旁，可以说是一脸的风尘味，因为她刚好点了一支烟，叼在涂着口红的嘴唇边，让我觉得可敬的是，她的男人脸仍然青春灿烂如往昔，没有变老。虽然长出了些可敬的胡须。
她在这里干什么呢？我当时这样想，彼时我不知道乌江有很多妓女，后来我觉得她肯定不是当老板娘，肯定是干着别的特殊职业，譬如当****，这样想来也很恐怖，看来我的第一任老师是做了婊子啦，哈哈哈哈。
我们在光明没有读多久，大约过了三个星期，我们全都转学去了三小，这其中的原因有很多，主要是光明实在是个很乱的地方，譬如那里的男孩喜欢打架，女孩喜欢吵架，当然，也许很多学校的孩子都喜欢吵架和打架，可是和光明的孩子比起来，实在就是小巫见了大巫，因为人无法和野兽比的，那些粗劣的农村孩子和光明街的小流氓出手相当歹毒，后来几件打死人的事件好象也是出在光明学校。
我记得非常深刻的是，那是一个秋天的下午，我和小唐，还有阿四在学校操场里玩，就看见一个流里流气的大男孩向小孩要钱用，那小孩说没得，那大孩子就一脚将他踢倒在地下，然后骑在他身上，对着他的鼻子和脸噼里啪啦就是一顿拳头，那时操场里到处都是水坑和泥坑，那孩子被按浸在泥坑里，一头一脸的都是黑色肮脏的泥水，他大声地哭泣，却被那凶狠如同暴雨一样的拳头打得断断续续，非常不连贯。
我们几个望着那凶狠的孩子用泥巴塞进地下那孩子的嘴里，那孩子被泥噎得翻起了白眼球，我们全都吓得颤抖起来，心里泛起了非常强烈的反感和恐惧，因为像这样的打法，我们实在没有见过，甚至想也不敢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