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之后,云渐渐发现,悠总是留意父母与云的谈话,给云的东西,并不断地表示:这是我的,这些是我的,原来是我的。
很久以后,云也慢慢明白,这些的确也“全是她的”,如果没有云的存在的话。
而云也开始了她在城市的生活,从开始时的不知所措,到现在的坦然接受,云已经在A生活了十三年,在城市的生活,也没有那么多的不好,只是时不时,云需要一些些时间,去某个安静的地方,让自己发一会呆,让自己的心能在浮动的城市生活中,再次地安静下来。
悠也长大了,没有象小孩子那样针锋相对地对待云,她也看出来了,她在家里的位置是云无法撼动的,因为她是如此地优秀。
悠不仅长得好,性格也热情讨喜,学习好,还积极参加各项学校团体活动;
从初中二年级开始,就一直是班长、校大队长、舞蹈社团团长兼骨干,把不起眼的云秒成渣,哦,当然,在两个方面,她无论怎样努力都无法拍马赶上云。
一是写作,不管她多么努力,看过多少《名人名作》、《好文好句》,找过多少好老师辅导,甚至爸爸也亲自贴身指导,她的作文成绩就只能停留在中上水平;
而云一直那么云淡风清地信手捻来,写出来的文就那么地朴质而不失有趣,淡泊洒脱又细思极真,有时成熟得不象是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子写来的东西。
二是唱歌,某次音乐老师突发少年狂,练歌时不断提K,到最后只有几个人能跟上她钢琴的声音,而只有云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好听、稳定和自然,让音乐老师惊为天人,曾一度热心好给她的父母电话,极力邀请云参加校合唱团;但不知何因,父母以“影响学习”拒绝了。
而除了奶奶,家里人,几个极好的朋友,无人知道看上去很平常的云竟有一把很不寻常的好声音。
有时,人还不得不承认有遗传的存在,有天赋的存在。
这让悠的危机感更强了。
在她的从小的记忆中,她就是家里的小公主。
按妈妈的话来说:妈妈以前受的苦,决不让我的小宝贝再受,妈妈以前没有享过的乐,让我们宝贝好享受。所以,妈妈和爸爸总会给她最好的,她最想要的,甚至她还有想到的,爸爸妈妈也先帮她想到,给她要到。
这样好日子,在一个叫“云”的可恶女孩来到她家,在她五岁那年就结束了。
她原来有两个房间,一个是睡房,另一个是书房,是她和朋友最喜欢呆的地方,在那里有很多的书、玩具和数不清的悄悄话,但现在被那个可恶的“云”占去了。
原来拥有爸爸妈妈全部的爱,桌全是我爱听吃的菜,现在居然有我讨厌的菜,说是“乌云”爱吃,然后出去玩啊、上学、旅游,妈妈都会喊“云”、“云”、一起去,买的东西也由我的独一份变成两份,我一份她一份,连零花钱都有她一份,真是气死了。
原来家里来客人,爸爸妈妈都会把她推出去,而她们也会很配合地夸她,说她:漂亮、嘴甜、学习好、舞蹈好;
现在呢,也推出那个闷葫芦,说她文静、说乖巧,说她作文好,我呸。
原来,我做什么事情,爸爸妈妈都同意,就算我做错什么事,只要朝他们撒撒娇,就可以混过去了,现在呢?爸妈大部分也随我,却有时会说:“你怎么这么调皮,你看姐姐多听话。”
反正,我就是讨厌死这个乌云了,没有她就好了,没有她我就会更幸福。
所以,在爸妈看不到的地方,悠总会习惯性欺负云。
拉拉她的头发,扯扯她的书包,踩脏她的球鞋,翻乱她的书架,乱丢她的课本和作业,对于这些小伎俩,云都忍了,但有一次,悠撕烂了云写奶奶的信,云决定不忍了。
那天下午,她径直敲开了悠的房门。
悠开心地打开门,她以为是爸爸或者妈妈,因为云从来没有来找过她,当她发现是云时,非常诧异,马上拉下脸说:“你来干吗?”
云直看着她:“在这里说,还是进去说?”
悠有些担心地往客厅看看,这时父母通常在客厅看书,或看电视,或妈妈外出买菜。
悠退回她房间的书桌前,示意云进来,冷着脸说:“有什么事?”
云举着手上信纸的叠好的纸片,直接问:“是你干的吗?”
悠转开眼,直着脖子说:“不是我撕的,我不知道。”
云笑笑道:“第一、我只是问,是你干的吗?你自己就知道是“撕”的;第二、我叠好的纸,可以是白纸,可以是作业纸,可以是信纸,你看都不看就说不知道,可见你知道!”
悠稍惊:“你?!你想怎么样?”
云:“不怎么样,只是告诉你,以后我的东西,你不要再碰。”
悠:“我偏要碰,怎么样?”
云眼睛看着她,手却直接拿起悠书桌上的润肤露水瓶子,看都不看,直接往地上一砸,“砰”的一声,碎片四处飞散,水花四溅。
悠惊到:“你!”
然后客厅传来妈妈的声音:”小悠,是什么声音,什么东西掉了?”
云微抬下巴,眼道:“你说吧,你敢直说吗?”
悠恨恨地看了云一眼,大声对着客厅说:“妈,没事,我不小心碰到水杯了,现在捡起来了。”
客厅传来妈妈的声音:“哦,小心点啊。”
悠:“知道了,妈。”
然后她压低声音问云:“你想怎么样?”
云平静地说:“你已经看到了,如果你再碰我的东西,你的东西就会是同样的下场。”
悠恨道:“我告诉妈妈,你这个野种。”
云继续平静地说:“那你可以告诉她,看她相信谁的话。虽然爸妈平时很宠你,但不等于他们没有脑子,而且他们知道,我邬云要么不说,要说的就是实话,你尽管告好了。
还有,我不是什么野种,不管我是怎么来的,我是光明正大来到这个家里的,我和你一样,喊这个家里的大人是爸妈,和你拥有同样的姓,享有同样的权利,家里家外,我们都是一样的;如果我是野种,那你又是什么?
看你比我小,我平时不和你计较,但你要记得我今天说的话,我一定说到做到。”
然后低眼看了看地上的碎片,不去看悠那几乎扭曲的脸,转身回到自己的房里。
只听到悠的房门被大力地关上,并传来东西掉落地面的声音。
云一关上房门,有些腿软地靠着房门,喘着粗气拍着胸口对自己说:
“还好还好,总算打赢了第一仗。
可见书上所言的东西不虚,嘻嘻,书本诚不欺我也。”
云打开书桌上的台灯,重新给奶奶写信:
奶奶:
我是小云,还是依如既往地想您。
……
那一年,云13岁,悠11岁。
从那个事件之后,云的日子好过了些,她和悠如同两条平行线上运行的两个点,能无交集也尽量无交集。
悠从来不喊她姐姐,她也不在意,正如她给奶奶信里所写的那样:
她只是这个家的过客,不知什么原因在这里呆了这么多年,那就好好利用这段时间,好好学习,好好做客,多长本事,长大后就可以离开家,安身立命,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好好地报答奶奶。
PS:
有时候,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但实在低不下去,就不妨站起来,
顶天立地做主人;
如果你不低下头,
别人就无法爬到你的背上;
但同样的,当你站起来了,
就要承担更多的风雨和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