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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缘起

适有孤鹤,横江东来,翅如车轮,玄裳缟衣,戛然长鸣,掠予舟而西也。须臾客去,予亦就睡。梦一道士,羽衣翩仙,过临皋之下,揖予而言日:赤壁之游乐乎?问其姓名,俯而不答。鸣呼噫嘻,我知之矣!“畴昔之夜,飞鸣而过我者,非子也耶?'

出自苏轼《后赤壁赋》

“父君,求您救救阿芷吧。”

羽衣翩仙的仙鹤抱着一个头上断了两只角鲜血淋漓的仙鹿跪在大殿上,眉头紧锁,恳求着殿堂上的鹤王。

他在天地间四处寻药,始终无果。无奈之下,他只好来求求他的父君,这个万人之上的父君。

“放肆!你明明知道鹿族近年蠢蠢欲动,你竟敢还违抗本王的命令私下与鹿族来往!念在你是我儿的份上,本王不与你计较,救是不会救的,你好自为之,退下吧。”

“父君,你若不救阿芷,我便自折鹤羽,永不回来。”

鹤仙的一字一句,铿锵有力,像是逼迫。

“你……好大的胆子!”

殿堂上的鹤王气得眉毛竖起。

“救可以,你必须接替鹤王的位置。待时机一到,铲除鹿族,保翼族万世太平。”

时至今日,那高高低低的古筝声,仍然偶尔会在符芙的耳边轻轻回响。

她生来伴有好闻的芙蓉花香。但身体羸弱,不得不常常和医院打交道。

算命先生说18岁之后她的时运不佳,恐引来杀身之祸。父母骂骂咧咧把算命先生赶走了。

这些事符芙当然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要经常喝中药。

别人是在蜜罐里长大的,她是在药罐里。

从记事开始,她就经常做奇怪的梦。忽明忽暗的记忆告诉她,有一个她很在意的人,曾经在她的世界里出现过。虽然不是在身边。

梦境这种类似于玄学之物,似乎每个人都一样。初醒之时,对于梦里所发生的事情记忆犹新,尤其是噩梦。但若不反复回嚼,片刻后就将再也想不起什么来。就好像好好的一段记忆在自己身上不曾存在一样,一瞬间荡然无存。

关于那些连串梦的记忆,符芙也曾一度遗失又寻回,反反复复忘了很多次又重新出现。

她与他的见面总是在睡着以后,她也无比清楚地明白那只是梦而已,第二天醒来时,那一幕幕好似真实经历过的场景就会像是一团氤氲一样地散去。

对于梦境,人们永远无法回想起最开始的地方。

同样的,符芙也不清楚和他究竟是有何关联,不过自从第一次梦见就有一种莫名熟悉的感觉,仿佛自己和他相识了很久很久。

在成年以前,她数次梦见过他。庭院里有个小亭,亭上题名:荷月亭。亭子里有一个小的池塘,里面种满了荷花。

每当日暮西沉,她就会在小亭下痴痴地看着他练习曲子,时停时续,清脆的旋律飘在空中像从高山上流淌下来的泉水,尤为清冽。

而她就在旁边捉弄他。时而拨弄他的发梢,时而捉只肥硕的小虫出现在他面前,他倒也很配合地每次都装作被吓到的模样,惹得她一阵笑声。

于是一幅在落霞将天云染红的苍穹之下,闲适般地等待时间流逝的的画面,就深深烙在了符芙的记忆里。

他……是谁?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呢?

就在符芙快对这件事淡忘到以为是自己的空想时,一天晚上符芙又一次久违地与他邂逅了。

再一次见到他,那双有着清澈眼眸的男子,外貌也从约摸八九岁来到了近16岁的样子。梦中的男子折下桃树的一角,将桃花轻轻别在了少女的发髻上,二人相视而笑。

他依然弹着古筝,仍然是那同一段熟悉的旋律。

这次,男子就会上前握着她的手一起弹,她突然分不清这是梦境还是现实。

接二连三而又前后衔接的古代梦,这种经历让她自顾自地认为别人说不定也一样会有。

他好像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总是会打散她的意识,让她在醒之前都会忘了这个人物。

高考过后的几天,符芙踏上了独自旅行的旅途。那天天色灰蒙蒙,有些暗淡。下车的时候,下了点小雨。

在搜索旅行最佳地点时,不知为何,符芙就被这个地方深深吸引。

江南小镇就是有一种独特的魅力,江楼画船,古色古香的情景让人仿佛从现代穿越到了几千年前。

由于不是旅游的高峰期,来这处地的游客很少,像符芙这样,边走边驻足的,更是少数。

蕴藏着古典气息的阁楼吸引了符芙的注意,她径直走进了一座古宅。

与其说她自己进入,倒不如说是有个力量和声音在催促着他前行。房子里面的东西不算新,但也没落灰。

走过大堂,进入了一方庭院,猛然间极大的失重感顿时勾住了符芙的心脏,目光所及之处的一切都给她带来了冲击。

她睁大眼环顾四周,继续感受到的只有持续涨潮似的既视感和晕眩感。

她清楚地记得梦里的池塘也是在这个位置,抬头一看,牌匾上有个模糊的字迹,只隐约看得清一个月字。

缓缓上前,走到亭中间闭上了眼睛。这里的一切既熟悉又陌生,她好像来过,可却又从未来过。

晕眩感越来越重,她的眼角不自觉流下了两行清泪,怅然若失?又或者,真实的剥离感?就好像在那之前,符芙和他们之间永远隔着一层厚重的门,他们就算伸出手重合,也感受不到彼此的一丝温度。而当符芙发现了这座庭院,那层门就开了。

梦中的他又出现在了她的面前。二人依旧四目相对,少女娇羞地垂下了头。

“阿芷。”符芙听到了一声呼唤。眼皮很重很重,她费了好大的力气才睁开。怎么在这里睡着了?隐约间,那段属于他的曲律仿佛再一次在她的耳边,渐渐没了声音。

此后,关于那段记忆,符芙好像也记不起什么来了。他再也没来过她的梦里,也无论她怎么回想,都再也想不起来了他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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