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渐地天色变红了,坐在堂内瞌睡的端木邺睁开眯着的双眼。两位孩童站在他的面前。夏明曦手中拿着一本抄好的书册,楚陌离浑身木屑的站在一旁。“已经这么晚了。”说着拿起书册翻阅了起来。字迹非常的娟秀,一看就是女孩子写的,非常干净。“曦儿的字不错,抄录的非常认真,喂,小子交代给你的事情都做好了么?”夸奖了夏明曦后态度转变的问着楚陌离,“回先生,全部都做好了。”嘴上虽是回答着,心里却因为端木邺的差别对待心有不满。
“小子,你那表情可以做的再像一点。”端木邺看着楚陌离小脸上的表情,心中暗笑着说道。
“我的救命之恩你已经报了,天色已晚,你跟你姐姐回去吧。“
“她才不是我姐姐。”楚陌离噘着嘴回答着。
夏明曦听见楚陌离的回答两个人顿时就要拌起嘴来。“老头子不管你们的事,该干嘛干嘛去。不要打扰老头子清净,不然我把你俩扔后面喂狗。”俩人一听这话,瞬间乖巧了起来。一步一步的挪出了药庐,关上门后又开始叽叽喳喳吵了起来。
俩人就这么一路吵回了宫里,到了朝凤殿才消停了起来。
晚饭后,楚陌离被夏皇叫到了议政殿。
“爹,您找我。”楚陌离见夏帝儒在躺椅上小憩着,离着很远说道。
“嗯,你自四岁起便在尚武堂。今日我想试试你的功夫如何。”夏帝儒在躺椅上睁开双眼看着楚陌离道,楚陌离听后在思考是答应还是不答应的时候。夏帝儒又道:“走,去演武场。”这一看根本就不给自己想的时间,侍从们拥簇这两人一前一后离开了议政殿。不一会儿就到了皇家演武场,看着身边陈列的兵器,楚陌离走上前去抚摸着。夏帝儒就在一旁看着楚陌离。“挑选趁手的兵器。”说着夏帝儒随手拎起了一把铁剑,楚陌离左选右挑突然看到了一把木剑,便伸手拿了起来。
“你这小子,是看不起你爹么。”夏帝儒见楚陌离如此不满道。
“爹,您误会了。我不曾拿过兵器与人比武,所以不敢。”楚陌离作揖回答道。
“呵呵,既如此。那就休怪爹无情了。”夏帝儒突然一剑刺来,楚陌离只能用木剑格挡。谁知几招下来木剑竟被铁剑斩断。演武场中的两人一位在不停的进攻,一位在不停的防守。十招过后夏帝儒偏转剑锋向楚陌离的握剑右手刺来,楚陌离急忙侧身想要躲开。谁知夏帝儒一脚踢在了楚陌离的背上,楚陌离立刻在地上摔了个狗吃屎。夏帝儒见楚陌离倒下了遂即收招,握剑在侧静静地看着趴在地上的楚陌离,“你的武功一塌糊涂,如此你想去幽州还是别想了。去哪里还不够给那些羌人塞牙缝的。”
忍着疼痛楚陌离起身,“爹,儿子打不过您。”楚陌离拍了拍身上的泥土。“但儿子还是想去幽州看看。”
“爹不会让你入幽州,至少现在是这样。除非你打的赢我,若你执意要去那就只能打断你双腿了。虽然你娘会心疼但也好过你去送死。”夏帝儒将剑放置到武器架上,楚陌离看着背对着他的夏帝儒低声道“爹”。
夏帝儒抬头望了望天。“诶,你若真的想走,那便偷偷的走吧。你老子我从不信命,或许是在这不见风不见雨的天禄城里影响了你的成长。老大老二年纪稍长你几岁,这几年的历练让他们也有了些许成长,或是为父对你关心不够,所以我今日想让你做一次选择。你要记住若真想走,离开天禄城门的那一刻你便没有了遮风挡雨的去处。一切选择皆在你,你不走为父保证会让你衣食无忧的过一生。若你在外闯荡想回来了那你也可以回来,为父还会给你一样的承诺。但是你要一生都呆在这天禄城里,不得在离开。”
“咚”夏帝儒说完话后楚陌离立刻跪在地上。“咚、咚、咚”连磕了三个响头,在抬起头眼泪已经流出眼角。“爹,谢您成全。”
夏帝儒或许早就知道这个结果,近侍上前来,手上拎着一个包裹。和一柄剑,楚陌离看着面前的两样。拿起剑拔出鞘。自小对铁器较为熟悉的楚陌离看着这把乌黑的剑。这就是一把生铁剑,而且还没有开刃。见端详着剑身的楚陌离一言不发。“你不曾见过血,也从未杀过人。这把剑是为父特名皇家铸剑师为你而铸。你性温顺,这把剑为父希望像戒尺一样每日都鞭策你前进。”楚陌离将剑回鞘。跪下磕头,“爹,您跟娘保重身体,孩儿走了。”
“莫作女儿态,记住大丈夫宁可站着死,绝不跪着生。”夏帝儒依旧背着身,夜色将他的身影隐去了轮廓。双眼湿润的楚陌离看着模糊的父亲,起身头也不会的拿起行囊向外走去。这位十岁的孩童向着未知的前方一步一步的前进。渐渐的失去了他的身影,演武场内一处黑暗的角落慢慢的走出来一个人。来人披散着满头的白发,一身灰袍。走到夏帝儒面前作揖道:“见过陛下。”
“叔父,莫要如此。帝儒乃是晚辈不可受此大礼。”
“君臣之礼不可废。”推脱的夏帝儒见来人如此执着。便说道:“镇国元帅乃是我朝瑰宝。日后见朕不必行礼。”
“臣,遵旨。”原来躲在暗处的人正是楚陌离好久未见的林渊。“叔父,帝儒有一事不解,叔父可否为侄儿解惑。”
“陛下,若不嫌老臣愚笨。老臣自当为陛下解惑。”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自己的话,林渊虽是回答,但却保持着身份的距离。夏帝儒见状便放弃了拉近关系的想法一本正经起来。“既然叔父如此坚持,今夜元帅来此难道就是为了看刚才那一幕?不过原来此时来的也刚刚好。朕心中有疑惑想问问元帅。”
“陛下请说。”
“老三可是元帅的徒弟。”
“不是”
“既不是,朕不明白为何元帅要同意老三留在尚武堂,这一留就是六年。这一切令朕不解。”
“陛下,您所求恕老臣无法作答。并非是臣不愿,而是臣也无法推演未来将要发生的事情。此子性子坚韧执着。留他在尚武堂只是因为他当年苦苦哀求。臣与他并无师徒之谊,平常也只是让他打打杂,强身健体罢了。并未传授给他什么。”
“可老三却要为元帅一句话远赴幽州。”
“陛下,若不经历些许坎坷,如何堪当大任,他的行为老臣是支持的。”
“皇后爱子,离儿虽不是朕与皇后所生,但皇后对离儿始终与其他孩子不同。若离儿有点闪失,朕都不知该如何面对朕的妻子,你可明白。”
“老臣知陛下所说为何,我待在尚武堂多年,不曾问世。那便借此次机会游历一翻,再去看看我大夏的日月山河。”
“既如此,那便多谢元帅了。”夏帝儒见林渊要亲自去暗中保护楚陌离。如此人物,为他的孩子尽心若此理当受他一拜。俯首作揖道。
“陛下,折煞老臣了。”林渊见夏帝儒如此,连忙将他扶起。“陛下莫要如此,身为臣子理当为君王分忧。”
“若端木叔父也能如您一样通情达理些,朕也不会举步维艰。”
“我与他都曾侍奉过两位夏皇,那时不过他这般大小,正是意气风发,想与天斗的年纪。”林渊说着眼中神色黯然起来,似是回忆起曾经那些峥嵘岁月。“只不过,见多了生离死别后。已经倦了。对这天下纷争的执着也渐渐消散了。若有朝一日能去和以前那些昔日并肩故友相见,对我二人来说是最好的结局。”
“叔父,莫要说这样的话。侄儿还望二位叔父帮扶一扫华夏,兴我大夏。”
“呵呵,你这小子。三言两语都得带着我俩两个行将朽木之人。你为皇先做出个样子来给我俩看看再说吧。若连我俩你都没办法摆平,那些老臣谁能服你。好好做吧,小子。”
林渊说完后,转过身懒散的离开了。他的话却在夏帝儒心中激起了涟漪。是啊,他自问自己不弱于前人,可他又有什么可以跟他们相比较的呢.,端木邺与林渊的话,像是钟声警醒着自己。
“既然无法相比,那边不比了。朕要坐这天下千百州郡,亿万生灵之主。这四海八荒应自我起始,传更万代。”
夏帝儒抬头看着星空,说着自己的豪言壮语。“起驾,回议政殿。”
在近侍的簇拥下离开了演武场。这演武场又寂静了起来,好似无人曾来过一般。只有这地上的脚印记录着刚才发生过的事情。
楚陌离披着夜色行走着,因为夏皇提前命人等候的缘故,出宫的路非常顺畅。满身只有夏皇给的包裹跟一柄剑如此轻装简行的在天禄城中奔走,来到了最后该拜别的地方。
尚武堂。朱红的大门威严的狮子。一如往常一样在哪里静置着。林渊在一旁的角落里,借由夜色隐去了身影。默默的看着楚陌离。
楚陌离一动不动站在大门前,看着以前进进出出的门口。“先生,告辞。”回忆完自己这几年的过往,楚陌离转身离开了这里,向着城门走去。
看着离去的背影渐渐消失。林渊从角落中走出。走到楚陌离刚刚站立的位置回头看着他离去的方向。“孩子,此去你又会失去多少自己珍视的东西。”摇了摇头推开大门进去。